牧仙志 第二百四十四章 鬼巷
謫仙城。
道牧臨近謫仙城地界，就已經感受到謫仙城那蓬勃的人氣。時已至半夜三更天，謫仙城的夜市火氣，宛若大火爐般，熾熱滔滔。
夜市的火氣跟蓬勃的人氣，在道牧眼中就像是一個放大版的篝火。善業火，純正新興的業火，未沾染其他深色。
在夜風中，逆風搖曳，艷紅如陽。可見李煥成的雷厲手段，不是有假。
見到謫仙城如此繁榮昌盛，道牧欣慰的同時，也在感概肥肥姐牧道精湛。本以為她是個植牧，想不到她也精通殺牧鎮災。
屆時道萌境地，在道牧和金鰲的努力下，攝出千萬年水龍脈，潑水散霧，顯山露水。八條山龍脈將會因此受益的，隨着歲月的沉澱，體積增大變長，長到境外，惠及謫仙封地。
千萬年水龍脈將會浮出地表，儘管是冰山一角，也足以橫跨整個道萌境地。這條龍河將與境外其他河流聯通，也將惠及謫仙封地，山山水水。
這些影響都是潛移默化，最終謫仙封地會在千百年後，得以復甦。
至於李家，是否能夠再次繁盛登巔，這就要看李家他們自己的手段，以及子孫後代爭不爭氣。
有一個現在就能確定，那就是肥肥姐夫婦，一定能夠在謫仙封地，以及道萌境地大有作為。
老爹和老媽，也一定很樂見自己的故友，在自己寶貝兒子協助下，不僅重歸巔峰，且還突破桎梏。
想到這，道牧不禁露出笑容。這笑容就跟小孩向父母邀功，得到誇讚以後，自然而然顯露出來的純真笑容。又如那朝陽的陽光，溫暖又不刺眼，潔淨無瑕。
呼呼呼……
一陣涼風襲來，撲在道牧臉上，穿過道牧的衣領，席捲道牧全身毛孔，沁入體內，攝人心魂。
「嘶！」道牧本能打個寒顫。
感覺就像突然有一波冷水，通過頸脖，流入道牧一身。明明溫度不是很涼，卻讓道牧汗毛乍起，起一層厚厚雞皮疙瘩。
道牧回過神來，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快要回到牧府，現在他正站在馬爺爺和牛奶奶開攤的巷子口。
街道其他地方，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哪怕是對對面街道，也是同樣一個情景。怕是很多做生意的人，恨不得把自己的攤位，開到房頂上，開到半空中，以便能夠招攬更多的客人。
唯獨這一小巷子，空空蕩蕩，也乾乾淨淨，毫無一個攤位在這裏擺開。四周人氣沸騰，灶火轟轟響個不絕，整條街像是蒸籠一般悶熱，對面的大街道，也是這一副情景。
唯獨這一小巷子，吹出來的風，森森涼涼。令人精神抖擻的同時，更多的是一種毛骨悚然。
一度讓道牧有種錯覺，若他這個時候望巷子裏面走，怕是一輩子都走不到頭。
「你是牧家的公子，道牧是吧？」一個四十歲男廚，上半身打赤膊，露出一身橫肉水做的一般，隨着他翻鍋顛勺，上下左右，胡亂的顫晃。他嘴巴叼着一根鐵製牙籤，時而看道牧，時而看自己的灶台。
「嗯，我是道牧。」道牧盡力讓自己顯得和善，平易近人。右手抬起，食指剛剛指向小巷子，「這……」
哐當！
胖子男廚猛然勺子猛地砸鍋，「牧少爺，你瘋了！」長相碩大蠻橫，一臉緊張兮兮，「這是鬼巷，我們生人不可亂指，這是對鬼神的大不敬！」
接着，胖子男廚又讓道牧，對道牧自己的食指吐一口唾液。把這帶着唾液的食指當做香燭，對鬼巷的鬼神禱告賠禮。一定要用很真誠的語氣，才能真的讓鬼神原諒。
「鬼巷？」道牧錯愕不解。
好好一個小巷子，整潔無異味，也不見有甚太多異樣。挺多就是地下陰氣有點重，導致此處吹出的是陰涼的風罷了，怎地就成駭人聽聞的鬼巷。
「不可能呀……」道牧將自己與馬爺爺牛婆婆他們的情緣，詳細給胖子男廚說一遍。
「噗嗤！」胖子男廚忍不出笑出聲，一邊給客人裝盤，一邊給道牧講，若道牧真遭遇這等怪事，早就被鬼神勾下地府，或是被惡鬼當做替身，而惡鬼去投胎轉世了。
道牧以理據爭，甚至拿出馬爺爺給自己打包，自己沒捨得吃完的甜點。
胖子男廚見道牧煞有介事的樣子，瞥道牧一眼，「牧少爺，你眼睛雖紅，但不像是個死人。你這只可愛的小河馬，也是個活物。」
噹噹當，胖子男廚按照某種旋律敲打鐵鍋，神神叨叨幾句，然後用勺子舀來一大勺糯米。
他一邊開猛火翻炒糯米飯，也不顧胖臉掛滿汗珠，流入眼睛和鼻子，且還瞪大眼睛跟道牧說話，「你還活着，就足可證明，你沒有在這個巷子裏見過一個活人，更別說甚麼早餐攤位。」
「可是……」道牧知道有鬼神，曾經就在唐府門前，點燃三炷功德香，祭祀過那鬼怪的旋風。可他是修仙者，並不迷信胖子男廚說的這些禁忌，更何況他修煉屍經。
「牧少爺，世間沒那麼多可是……」胖子男廚拿來一個碗，將炒糯米飯盛在碗中。用脖子上發黃的毛巾，擦乾臉上的汗珠。
又見他蹲下身子，拿出三炷香火，跟正在等待的客人說幾聲抱歉。然後走來道牧面前，沒好氣道，「來！」
胖子男廚將炒糯米飯，放在小巷子口，把三炷香遞給道牧，讓道牧施法點燃香火，然後祭拜賠禮。
在眾目睽睽之下，此起彼伏的笑聲之中，道牧不僅照做，且又以三道功德點燃香火。對着小巷子祭拜三下，口中呢喃念叨，然後插在炒糯米飯上。
呼呼呼……
小巷陰風依然吹個不停，三道功德香火在如此情景之下，也沒有像在唐府門前那般，數息之間，就被怪風全都吸光。
可是，小巷吹出來的風，的的確確又讓自己感覺到渾身難受，心裏直發毛。
默念屍經以窺之？
不可能！
道牧心中念誦度牧經，牧力在丹田沸騰，在經脈中奔騰。精氣神匯聚道牧血色星眸，眸光一閃一閃，卻看不出小巷子有甚異樣。
道牧不信邪，畢竟一切傳說，都不可能空穴來風。這條小巷子，森森涼涼，滲人心魂的陰風，也不可能憑空產生。
道牧灌注更多牧力進入雙眼，眼睛灼灼生光，如若兩輪烈日。目光近乎實質化，掃視整個小巷子，不論地底，牆壁，對面街頭，亦還是小巷子間的虛空。
「牧少爺，別放肆！」胖子男廚氣急敗壞，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肥碩如常人大腿一般手抬起，蒲扇大小的手，立馬將道牧的上半臉遮住。
道牧只覺一股油膩的油煙氣味撲鼻，並不好聞，也不至於作嘔。還在着高於常人的溫度，道牧都能夠感覺到他的汗氣。
未等道牧推開胖子男廚的手，就感覺到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按着自己的肩膀，讓自己鞠躬。
道牧本打算強行推開，又聽胖子男廚對小巷子，誠誠懇懇為自己祈禱的語氣，並不像是玩笑，就只好作罷，暫時任由他擺弄。
然而，越來越多人圍觀，越來越多人在嘲笑道牧，更是有人在嘲笑胖子男廚又在故弄玄虛騙人騙錢。
「你們夠了！」胖子男廚聽到越來越多人，質疑自己，且污言穢語，心中更氣。「那些像你們這樣嘲笑鬼神，對鬼神不敬，甚至羞辱鬼神的人。或是霉運透頂，或是遭劫半死不活，或是神秘暴斃。難道，你們都沒有聽說？！」
竟然還有人說他騙錢，他可從來就沒有問他人要過炒出炒糯米飯，以及三炷香火的錢。因為胖子男廚認為，這炒糯米飯和三炷香火的錢，就應該支付給他。
若那些人聽他的話，對着自己手指吐一口唾液，然後真誠賠禮道歉，哪裏還需要破費，而且相較於性命，也不算幾個錢。
「哈哈哈……」
「笑死個人了！」
「胖子，你倒是道出那些人的名字來。究竟是誰霉運透頂，究竟是哪個遭劫半死不活，究竟是哪個神秘暴斃？」
「謫仙城一二千餘萬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你總不能把一切都歸結到，莫無須有的鬼神身上吧。」
「以前，你的生意那麼差，現在生意突然好起來，只怕也是依靠你所信奉的邪魔外道吧？」同一街道的那些競爭者們，自然不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
「你們羞辱我可以，請你們不要觸犯鬼神！」胖子男廚很虔誠，堅持自己敬畏神靈的理念，頗像道牧在古籍中，看到關於佛徒的描述。「我們大多數畢竟是凡人，哪怕是修仙者也不敢觸碰地府的霉運，要知道福禍生死，皆在地府的賬上！」
「大叔，你放手吧。」道牧輕輕道，「我是牧道者，相信你的話。」將胖子男廚的手，從自己臉上推開。
道牧眼神驀地一凝，十數息不到，三道功德香火，只剩下三條簽子，連一點余灰都沒有。
眾人見狀，立馬說道，這是胖子男廚的假香火，所以才會燒得快，讓道牧切莫被這騙子給騙了。
假香火？
不可能，胖子男廚給他道牧的香火，跟道牧用的是同一個級別的好香火。更何況他以功德香點燃，若沒東西接受他的供奉，香火是永不會滅，
難道真的有鬼？
道牧呆呆望着這個小巷子，血色星眸，望眼欲穿。
道牧內心情不自禁念誦屍經，星眸的血色，悄然褪去，還他一片深邃黑暗。周圍的嘲笑聲，指責聲，怒罵聲，一下子全都剝離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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