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菻,草原種下一個林。」
「伊小憶希望自己的孩子,未來能夠成為一個偉大牧道者。」
道牧不再講,點上三炷香,插在床頭。香煙裊裊升騰三尺,立即消失,連特有的香味都沒有還得及彌散。
「咦呀!」藥谷的女弟子們,面面相覷,或是驚疑,或是好奇,更多的則是同情與悲慟。
一開始,她們還將信將疑。道牧最後兩句話,立馬讓她們一下子都信了。伊小憶生前,不止一次向眾師姐妹們,勾畫自己璀璨的美好未來。
其中,最多的一句就是,「將來,我的孩子一定要是個牧道者,讓她給我們牧種藥材。如此一來,我們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險,到處尋找。」
韓菲雪怒眉色戾,雙手緊攥成成拳,關節泛白,咔咔作響。「林凜,你還是人嗎?!」雪齒互切,語氣猶如臘日寒冬。「她可是懷了你的孩子!你的親生骨肉啊!」
管他什麼,織女星來的!
管他什麼,初階天境巔峰!
管他什麼,誰生誰死!
泄去心中堵塞的怒火,讓怒火徹底爆發,才是正道!
若非道牧緊緊拉住韓菲雪的右手,韓菲雪早已向林凜拼命。
林凜面對逐漸增多的不友善目光,神情絲毫沒有太大變化。「瞧你天賦不怎樣,睜眼說瞎話的能力不差。」他骨齡十九,已是初階天境巔峰,的確有資格這麼嘲諷道牧。
「別跟我說,你們牧道者除了通靈,亦可通鬼?可誰又會相信你的話呢,這一切都是你一人之語。」
「剖開伊小憶的肚子,就可以驗證……」一藥谷女弟子喃喃低語,驗證血脈的方法很多,只要伊小憶肚子裏真的懷孕,邪嬰還在。
「嘖嘖嘖……你們倒是剖啊。」林凜挑眉動嘴,雙手環抱在胸口,滿滿的挑釁。
「你……」韓菲雪見林凜這般模樣,手猛甩幾下,想要甩脫道牧的手,「放手!我要殺了這個畜生!」
韓菲雪發現,自己無法甩開道牧的手,照樣氣不過,拉着道牧一起,跨開步伐,要衝過去,想要狠狠教訓林凜一番。
藥谷的弟子們都看傻眼,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個韓菲雪。
「孩子不是他的。」道牧驀然用力一拉,將韓菲雪拉回原地。
道牧這一句話,頓時驚呆所有人。
「怎麼可能?小憶不是這種女人……」說到激動處,韓菲雪一把揪住道牧的衣服,勢要道牧給一個說法,還伊小憶一個清白。
「林凜是個陰陽人,沒有生育能力。」道牧微微低頭,俯視情緒失控的韓菲雪,語不驚人死不休,「孩子是他親弟弟林烈的,伊小憶本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因為每次要行房的時候,伊小憶都會被用藥迷昏,睡得死沉。」
「表弟,要不要我叫人去把林烈『請』來!」穆山連彈幾次手中習劍,「請」字說得很重,「算了,林家一個比一個橫,還是得親自去『請』才行!」穆山讓自己姐姐穆婉晴鎮住場子,轉身就要御劍而去。
道牧一把抓住韓菲雪的肩膀,往懷裏拉一下。他卻不看韓菲雪,大跨一步,向穆山招手,讓穆山停下。「表哥,莫急!你找不到他了的,林烈已被我殺死,如今屍骨無存。」
「你說什麼?!」道牧的話太驚世駭俗,穆山一時之間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哎喲!」穆山心神不定,導致靈力失控,自巨大化的細劍摔下地,頗為狼狽。
本是很滑稽好笑的一幕,卻沒有一個人笑出聲。
氣氛越發詭異森涼,香火的味道,終於開始瀰漫。不但沒有讓人感覺好一些,卻更是讓人心裏,直發毛。
「嘁!真是個滿嘴謊言的土鱉!」林凜一手抱胸,一手指着道牧,斜視道牧,冷笑不止,「林烈不僅修為比你高,天賦比你好,且有我一大天境巔峰的族叔跟隨,你能殺得了林烈?!」
如今的事態發展,真是江湖起風浪,一波接着一波來。不斷的考驗,人們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大腦的想像力。
道牧不理他人或嘲弄,或疑惑,或怪異,等複雜目光,神態依然淡定如初。「嗯,你說的族叔,而且已突破桎梏,晉升地仙境。」
韓菲雪聞言,身體僵硬,停止掙扎。道牧便輕輕將她推開,亦是沒低頭看韓菲雪一眼。
「突破了?幾天前,才知道族叔在機劍鎮閉關!」林凜對道牧的話,半信半疑。可耐不住心中的驕傲,仰着下巴,環視周遭,以鼻孔瞪人。
「嗯,剛突破不久就死了。」道牧對着林凜咧嘴燦笑,臉上陽光璀璨,「連同林家家主林植,被上天給收了。」說話間,眼睛卻目無波瀾,渾身散發令人深信不疑的氣質。「閣主瀾彬和穆家家主穆武都在現場。」
「啊呀!」穆山驚聲怪叫,惹來一眾目光,「難怪之前囂張跋扈的林家長老們,今天一個個夾着尾巴做人,方才見到我和阿姐都寒暄問暖。」
「道牧,你要胡編亂造,虛張聲勢到甚時候?」林凜挑釁道,指着伊小憶的屍體,「現在讓你開腸破肚,還我和小憶一個清白,你們卻不做。而是在這裏,一個勁的給我潑髒水,有甚意思?」他根本就不相信,道牧剛才說的話。
『被上天給收了』這句話太扯淡,太模稜兩可。想到這,林凜右手食指,一一指點道牧等人,冷聲如刀,「你們在場一個個幫凶,都別想逃過責罰!」
「阿道,緣何不剖腹給眾人看,至少有胎兒屍體為證據。」穆婉晴不解,不喜道牧婆婆媽媽像個女人似的。一邊回望道牧,一邊指着得意的林凜,「你給我個確信,老娘立馬拿下他!」語氣惡狠狠,把舅媽冷靜幹練的一面,接得淋漓盡致。
「剖腹也沒用,孩子已經沒了。這也正是伊小憶徹底控制不住,體內陰氣的原因。」道牧見香火已過半,回瞪韓菲雪幾眼後,才鬆開手。
「伊小憶屍骨未寒,現在就毀壞屍體,泄了氣。不僅讓伊小憶成為孤魂野鬼,還會讓如今依附在伊小憶身上,靈力尚很脆弱的孩子魂,魂飛魄散。」說着,道牧轉身走向床頭。
「意思就是說,我們拿他沒有任何辦法?」穆婉晴的臉瞬間沉下湖底,眉目間升騰怒氣。一息之間,穆婉晴已攥拳三次,深邃的眼眸,閃爍凶光,威勢再也控制不住,瀰漫開來。
「全都憑你一張嘴,扯了那麼久,有的沒的。真當我是軟柿子?」林凜抬手作勢,號令追隨者,仰首挺胸,底氣十足。「將這些殺害小憶的人給我拿下,全都給我送到罰門,讓他們定奪!」
「你們敢!」穆婉晴怒喝,拔出背負的巨劍,插在身邊,「懲罰之事,當有罰門定斷,而非你們可以私刑!哪怕是捉人,也該由罰門來!」
藥谷再次一次陷入,劍拔弩張的氣氛。只差一點火花,就可以讓整個藥谷如同火山爆發恁般。
道牧停止神叨念咒,右手捏劍指,虛空亂畫幾圈,然後指向伊小憶腹部。伊小憶的屍體,猛地抽搐一下,又陷入死靜。
道牧眉頭一皺,注視伊小憶的腹部,怒火自在眼中燒,面部扭曲,嘴巴微張似要開口破罵。
這時,人們卻都以為,道牧在裝神弄鬼。對持的精力,又分出一半注視道牧,硝煙的味道跟着消減大半。
道牧本人哪在意他們的目光,依是我行我素。道牧怒面維持十數息後,泄氣緩和。眼眸冒金光,冷哼一聲,右手逼出精血,分別在每炷香火上滴一滴。
三炷香皆由黃色轉紫紅,香火併未因此而斷。香煙愈加濃烈,且帶着一股香草一般的甜蜜香味。香煙裊裊升騰三寸,立即消失無蹤,像是有人將香氣吸去一般。
「林凜,你可曾愛過伊小憶?」道牧猛然抬頭,最後一抹金光收斂。雙手背負在後,熾熱的左手緊緊按住冰冷的右手,「哪怕一點點心動?」語氣森陰,如若午夜詐屍鬼語。
「甚意思?!」林凜像是受到極大的侮辱,右手一把抓起巨尺劍,劍尖對着道牧這邊,「若我林凜不愛小憶,怎會來此,寧願得罪整個劍機閣,亦要向你們討回公道!」渾如一頭被戳中傷口的兇惡猛獸,對着敵人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以前對伊小憶肚子裏的孩子,說過的那些話,可是真情實意?」道牧又問。
「道牧,你莫胡說八道,小憶哪來的孩子?毀我名譽不要緊,小憶已死,你還要她背負罵名?」林凜頭微微低下,眼神快要實質化一般,凌厲似匕首,「更何況……你說得沒有錯,我是陰陽人……哪來的生育能力?!」嘴巴大開大合,唾沫橫飛。
話才落,林凜敏銳感覺到,眾人看向他的眼神,發生微妙的變化。其中最多的,也是他最厭惡的,莫過於同情的眼神。
「道牧你……」一股怨氣和怒氣,自林凜的心頭糾纏而生,全都通過喉嚨發泄而出。
林凜話還未落,道牧朗聲將其打斷,「你可願意付出己身一半心血,修為倒退至地境,而換取伊小憶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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