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得更強大?你要作甚?」老人不知何時又拿出了酒囊,一口口往嘴裏灌着酒。
「當然是報仇。為了爹娘,為了柳家村死去的無辜百姓!」
點燃的火堆被夜風吹拂,閃爍不定,映在那張佈滿眼淚的小臉上,多了幾分淒涼難言。
「報仇?向誰?」
「那些屠了村子的畜生,還有……還有……那個……那個土匪頭子。」崇小白低頭咬牙,差一點就將虞珠的名字脫口而出。
令人驚訝的是,老人沒有拒絕,只是點頭說了聲好。
「不過要我教你,也需要等到明日天亮,你先睡下,等那個娃子醒了,我一起教你們。」老人說着,又灌了兩口酒。
崇小白欣喜若狂,抹了幾把眼淚,想着這位前輩的大腿絕對是抱的結結實實。
又是一陣夜風起,崇小白已經縮進被褥睡了過去,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多到讓她思緒混亂,打亂了她重生之後寫下的一切計劃。
老人搖了搖手中的酒囊,其中酒水聲響,而老人卻沒有再喝一口,只是看着已然熟睡的兩個孩子。
他本是尋着文人聖體的靈氣而來,卻遇見了這兩個孩子。文人聖體對於宗門的重要性自然不必說,可若是那個孩子心性乖戾,不聽教化,與那個女娃一樣只想着復仇,那麼就要另番教育法了。
再說那個女娃……有些小聰明,目的明確,若是放在無情家,也許能跟那婆娘練成一個果斷殺伐的性子,但白澤書院可不是那群瘋女人的聚集地,而是已教化天下人為己任,這個女娃可就要考慮考慮了。
至於那個女娃身體裏的濁氣會不會是來自幽冥界……想到這裏,老人突然搖了搖頭,拍了怕自己臉。看來真的是酒喝多了,廢靈根不過是正常現象,幽冥界自上個時代就開始沉寂,已經消亡了也說不定。
無論怎麼說,那個孩子都需要考驗一番才能確定心性。
老人收起酒囊,起身站了起來。
不如現在去布下題目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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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
晨光自葉隙灑落,傾灑在熟睡的孩童臉龐,洋溢着稚嫩的小臉上緊皺眉頭,好像在夢中深思,又好像只是在撒嬌發脾氣。
「喂喂喂,小白,醒醒!」
「不要啊娘,讓我再睡會兒,等下我會去修……」
崇小白修煉的煉還沒有出口,柳生就已經止不住眼淚。
「別睡了!小白!我們、我們已經沒有娘了……」
崇小白倏然被驚醒,眼睛瞪的極大。她這才憶起她已經重生,而且又再一次沒了娘親。
崇小白緩緩起身,看着咬着嘴唇流淚的柳生,放在腿上的兩隻小手緊緊攥着。崇小白垂眉,轉身抱住柳生,眼淚跟着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放心,我知道害我們亡村的女子是誰,我絕不會手軟的。」
「什麼,你知道?」柳生推開崇小白,把着她的雙肩,「快點告訴我!是誰!究竟是誰做了這些喪心病狂的事情!」
柳生話音剛落,就看見面前跟下餃子似得掉下來幾十個人,緊跟着一個身着破爛的醉酒老頭也跟着從天上下來,只不過他的姿勢跟那幾十個人比起來動作正常了點。
「那些喪心病狂的人我給你們帶回來了!」
柳生護着崇小白警惕地向後退了兩步。
「你這老頭是誰?仙人嗎?」
老頭看着柳生跟母雞護雞崽兒一樣護着崇小白,不由得會心一笑。
「什麼仙人?不過都是人罷了。老頭子我是白澤書院的院長,姓羊舌,你們叫我羊舌老頭就行了。」
柳生不由得撇了撇嘴,看了看羊舌院長那一身破衣服,又瞧了瞧那副拎着酒囊喝得醉醺醺的模樣。
「搞什麼啊?原來是個書院的院長。不過看來這個書院也不怎麼樣嘛。」
「哈哈,小子,我這個書院可不是一般的書院,而是跟你們的正陽宗一樣,是個修仙的門派,不過跟正陽宗比起來,白澤書院強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修仙門派?難道修仙的都是你這副模樣嗎?」
柳生和羊舌院長鬥嘴的工夫,崇小白從腦海將白澤書院的資料詳細的翻了出來。這麼一看,她還真猜對了,果然是白澤書院的那些呆瓜。
宗門分極品,上品,中品,下品四個等階。
正陽宗不過是最低等的下品宗門。崇小白上輩子最後呆的宗門是中品宗門北上司霧堂,還因為金丹的身份混了個不大不小的長老當着。而白澤書院是上品宗門,壓了中品宗門不知道幾頭,至少崇小白覺得十個中品宗門聯合攻打上品宗門,最後也只能連人家山門都進不了。
崇小白曾因為長老身份,見過白澤書院派下來歷練的幾個核心弟子,個個一身浩然正氣,正直不阿,卻講究的比七八十的老頭子還多,上一句仁義道德,下一句就是心繫天下,煩都要煩死。尤其是白澤書院的規矩要比佛門的清規還要多。
崇小白有點頭痛。她重生之後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首先就是去正陽宗找虞珠,還要跟那個毀了她容的裴訣掰扯掰扯。如果跟柳生一同去了白澤書院,整個計劃就全毀了。
不行,她要想個辦法,不去白澤書院才行。
「怎麼樣?看看人對不對?老頭子應該將人都抓全了。」
老頭向前伸了伸酒囊,一副乾杯的樣子,繼而仰頭咕噥咕噥飲下了所有的酒,隨後將酒囊隨手扔到了一邊。
崇小白視線掃過這些被下了定身法的土匪,心裏默默計數,視線落在那個小有修為的土匪頭子臉上,還多停了一會兒。
「數目沒錯,二十二個人都在這裏了。」崇小白冷着一張臉說。
柳生則是皺着眉看過這些土匪,個個都是糙漢子。他記得剛才小白曾說過一個女子才是害他們滅村的原因。
「怎麼都是男的,還有……」
崇小白知曉柳生要說什麼,立馬打斷了他的話。要讓他說出了女子還了得,豈不是將虞珠擺到了明面上。到時候,她可不好圓這個謊。
「前輩把這些人抓來因何?莫非是要替我們復仇嗎?」
羊舌院長捋着鬍子搖搖頭,然後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柄長劍,扔到兩個孩子面前。
「這些人,你們處置便是。」
這柄長劍一看便是一柄靈器。現在柳生和崇小白皆是練氣一階,使用靈器也不足為過。
柳生看着地上冰冷的長劍泛着鋒利的銀光,呼吸有些侷促。
那邊是二十二個窮凶極惡的歹徒,殺了柳家村上上下下合計百餘人。
那邊是一把能夠殺人的利器。
而這裏是,一個五歲的孩童在糾結難斷。
羊舌院長不出聲也不做什麼,只是笑着看着兩個孩子在做決定。尤其是那個被他寄予厚望的文人聖體——柳生。
他第一面見了這個柳生,比起那個女娃倒是多了更多孩子氣,可也懂得護住那個女娃,還有一口尖牙利嘴,深得他心。
柳生在猶豫,在糾結,在徘徊。
半晌,柳生像是下定了決心,向前走了幾步拾起了地上的那柄長劍。長劍一拿起,發覺着劍同自己的身高差不了多少,柳生只能一步一步,一手拖着那走向那名土匪頭子,眼裏滿是決絕。
崇小白見到這一幕,不由得有些心急。
柳生,不能如此做,一旦殺了他們,你可能就真的與白澤書院擦肩而過了啊!不論如何,一個最是講究浩然正氣和以理服人的正派宗門,是不可能收下一個僅僅五歲就殺了二十多人的徒弟啊。
不過,這也是一個機會,若是她手刃了這些人,羊舌院長便不可能將她收入白澤書院,說不得還能得到羊舌院長的正陽宗引薦信。
羊舌院長起手一彈,一道靈光閃過,打在了土匪頭子身上,解了他的聲道。
土匪頭子中了定身術,不能動也不能言語,看着一步一步走來的柳生,心急如焚。一見自己能夠說話了,就立馬鼻涕一把淚一把大聲求饒。
「小兄弟,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不會再做這些傷天害理之事,後半輩子,我一定一定只做好事,我將寨子裏搶來的金銀,都給你,全給你,你用這些錢怎麼做都行。我求求你,小兄弟,饒了我吧……」
土匪頭子的話令柳生有些遲疑,步伐慢了下來,手中握着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長劍在抖。
土匪頭子見此,求饒聲愈發的大了,聲音轟隆隆的,甚至有些震耳。
什麼上有老母下有妻兒,什麼他也是迫不得已才走了這條不歸路,什麼他原本也是一個老實的農家漢子……
良久,柳生滿臉淚痕的抬起頭。
「若真是如此,你又為何了屠了柳家村?連在襁褓的嬰兒也不放過?強子叔家的小妹妹剛剛學會叫哥哥,可我卻看到她也倒在了血泊之中,沒了生氣。所以,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啊!」
柳生舉起了長劍,懸在了土匪頭子的頭頂,此時土匪頭子的懺悔更是真摯,聲音越發洪亮,柳生的劍遲遲不肯下落。
殺與不殺,哪個才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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