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田以甜將錢扔了過來,有兩張慢悠悠地飄落在白月身後的桌子上,還有一張落在了地上。白月也不介意,俯身就將錢撿了起來。
迎着田以甜有些諷刺的表情,白月似笑非笑地點了點手裏的幾張紙幣:「說夠了?」
田以甜瞪着白月,滿臉不耐煩的表情,語氣帶着怒意道:「錢都還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沒想怎麼樣。」白月將錢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轉身將抽屜里所有的化妝品都拿了出來,一樣樣擺在了桌子上。
她回宿舍里統共就沒說過幾句話,雖然因為看不慣田以甜的作為,點出了田以甜對宴弋的小心思,但是她也沒就此鬧下去,讓田以甜面上無關。畢竟這種小心思田以甜又沒擺在正大光明的位置,她沒必要揪着不放。
可是不論是誰,見着自己的東西沒經過自己同意就被拆用了,總會問上一句。如同李君所說,她本來根本沒打算做些什麼呢,沒想到田以甜反應居然這麼大。看起來反而像是被她戳中了心事,惱羞成怒地藉此發泄出來。
白月將化妝品全部擺放在了桌子上,回頭看着田以甜:「我就問了一句誰動了我的化妝品,你何必反應這麼大?」
「你明明就是這個意思!」田以甜臉色漲得通紅:「你自己心情不好,我好心勸你想要幫你,你卻說些亂七八糟難聽的話。而且你提起化妝品難道不就是想要賠償嗎?平日裏你什麼時候在意這些問題了?」
「就因為我平日裏不在意這些問題,所以你們覺得用我的東西是應該的?」
聽田以甜這麼一說,白月反而忍不住笑了出來,田以甜和常白月不對付,常白月自然意識到了。常白月偶爾買來的一些點心小零食,放在桌子上有時候消失不見,她有好幾次都看到是田以甜和琪琪拿去分着吃了,雖然她們從來沒對常白月說什麼,但是在金錢方面常白月並不在意,下次照樣會買些零食回來。
只是沒想到她縱容出了眼前田以甜這樣、用別人的東西用的天經地義的人。
田以甜咬着唇,面色難看道:「我們沒這樣說過,可是你這次分明就是這個意思。琪琪都和你解釋了是因為面試很重要,所以需要借用你的化妝品,你還非要為難她!」
「我倒想問問,我怎麼為難她了?」白月雙手環在胸前,靠在桌子上就朝着琪琪的位置看去,衝着眼眶通紅的琪琪問道:「除了問一句誰動了我的東西,我有說過讓你賠償嗎?」
「……沒有說過。」琪琪聲音低低地回了一句,眼眶裏的淚水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淚眼瞅着白月道:「白月,你別和甜甜吵架了,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沒有化妝品,甜甜也不會想到去動你的東西的。你別讓甜甜賠償,我來賠你。」
她從床上爬下來,將下面的小柜子打開了,從衣櫃最裏面拿出一個層層包裹的零錢包。一面用手背抹了抹眼淚,一面轉身朝着白月問道:「你的化妝品我就用了一次,你說要多少錢?」
琪琪抽噎着,滿臉的淚水,仿佛是受了多麼大的委屈似的。田以甜自然見不得琪琪委屈,伸手拉住了琪琪的手,將她手裏的錢又塞了進去,安撫道:「琪琪,你別理常白月這種人!她就是想找我們麻煩,你憑什麼要給她錢啊?!」
她安慰完了琪琪,又轉頭怒視白月:「常白月!你還說你沒欺負琪琪?她都哭了你看到沒?!」
「你不是和男人一起在外面住嗎?還回寢室來做什麼,本來好好的心情全被你給破壞了!和你這樣的人住在一起,真是倒霉透了!」
「田以甜!」旁邊站着的李君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喊了她一聲。
「喊我做什麼?!」田以甜扭頭就朝李君說道:「我有說錯什麼嗎?常白月沒回來時我們幾個一直好好的,她一回來就欺負琪琪,琪琪都哭了你看到沒?!」
李君下意識看了眼一襲長裙站在那裏,環着手臂神色淡淡的白月,神色間有些尷尬:「白月什麼都沒說,她沒欺負琪琪也沒讓琪琪賠錢,是琪琪自己理解錯了。你也少說兩句吧,都是同一寢室的,鬧起來會讓人看笑話的!」
「我們早就成了笑話了!」田以甜冷笑一聲:「常白月整日裏夜不歸宿,誰知道她在外面怎麼鬼混呢!周圍的女孩子整日裏討論她,李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轉頭看向白月恨恨道:「有這樣的室友我真覺得丟臉!」
田以甜轉向白月,嘴角咧起諷刺的弧度:「常白月,你以為誰稀罕你的東西啊,要不是面試需要我會用你的化妝品?你自己的化妝品不乾不淨的,我還嫌用了會髒了我的臉!說來說去,你也不過是為了幾個破錢,錢我已經給你了,趕緊拿着錢滾吧。」
「田以甜!你閉嘴!」李君加大音量,斥了一句。
田以甜胸脯起伏了幾下,看着李君嚴肅的臉色,才不甘心地「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白月,你別和她們……」李君推了推眼鏡,朝着白月開口,只是她剛說出了幾個字,就被白月打斷了。
「你也聽說過我的事情?」
李君有些發懵:「什、什麼?」
「我在外面如何鬼混呀。」白月挑眉盯着田以甜,話卻是對着李君說的:「我倒想知道,別人是怎麼議論我的。」
李君楞了一下,皺眉道:「沒這種事情。」
她的確知道常白月搬出去是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不過都上了大學了,搬出去和男朋友同/居也很正常,一般沒人會在這方面上揪着不放。
這風言風語她其實也聽說過,不過沒聽別人說過。反而是有時候她待在宿舍,會聽田以甜似真似假地抱怨常白月,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語。甚至有時候還見了她和其他宿舍的女孩子一臉義憤填膺地討論這些。
李君雖然覺得田以甜做得不對,但是也沒立場阻止。
「既然李君說了根本沒這種事,那你是從哪裏聽說的?難不成都是你自己編的?」白月沖李君點點頭,起身逼近田以甜:「我本來還想給你留點兒臉面,但是你好像不需要?」
「你想做什麼?」田以甜下意識問了一句,隨即眸光閃了閃,又挺起了胸膛理直氣壯道:「你自己立身不正,還不許別人說你!我需要你留什麼臉,你管好自己的臉就行了!」
她拽了拽琪琪的衣服,語氣不屑道:「我們別理這種人了,看着噁心。」
田以甜說着就拉着琪琪,準備往琪琪的床邊走去。只是還沒走過去,田以甜似乎是刻意肩膀就朝着此時離她不遠處的白月撞去。白月微側身,她就撞了個空,整個人往前趔趄了一下。旁邊的琪琪連忙拽了她一把她才穩住了身子。
田以甜略微狼狽地站直了身子,整個人有些羞惱起來,她伸手就朝着白月臉上打去:「我又不是你那些男人,你故意攔着不讓我走做什麼?還要臉不要……」
只是她手還沒碰觸到白月,耳邊就聽得「啪」地一聲清脆聲響,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語。
田以甜愣在了原地,臉頰火辣辣地燒起來。她隔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嘴唇哆嗦着,險些沒氣瘋了:「常白月,你做什麼?!」
「你沒看出來我做什麼?」白月甩開田以甜打過來的手,握了握微微發麻的手掌,笑道:「我在教訓你啊。總是貪圖別人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不管是別人的化妝品,還是別人的男朋友……」
「你胡說胡說!」田以甜眼眶通紅,似乎是被戳中了痛腳似的。尖叫着阻止白月繼續說下去,伸手就來撕扯白月:「讓你胡說!常白月你不要臉!!」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裏清楚。」白月輕易就抓住了田以甜的雙手,就着田以甜撲過來的力度,雙手使巧勁一拉,就拉得田以甜往白月身後的方向撲去,重重撞在桌子上。桌子一陣晃動,上面立着的幾個玻璃瓶倒在了桌子上,又隨着桌子晃動的力度跌落在地。
「啪」「啪」兩聲,玻璃片頓時四濺開來。
田以甜趴在桌子上趴了好一會才爬起來,轉身死死瞪着常白月,聲音顫抖道:「常白月你敢打我,我媽都沒打過我!你憑什麼打我!」
她說着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哭着哭着抹了把淚,轉身往身後看了一眼,隨手抄起桌子上一個瓶子就朝着白月砸去。白月側身一避,那瓶子就「咚」地砸在了她身後的牆上,頓時炸開了花。
剩下的兩人似乎此時才反應過來,連忙走了過來。琪琪伸手就想抓住白月的手,白月冷眼看了她一眼,揚手就避開了她。琪琪表情怯怯地咬唇,看了白月一眼就朝着田以甜走去,抱住了她低聲安慰着什麼。
「白月,你太衝動了。」李君看了眼趴在琪琪懷裏嗚嗚痛哭的田以甜,再看看表情平靜的白月,忍不住道:「再怎麼樣,你也不能沖她動手。」
「你確定是我先動的手?」白月朝李君看了一眼。
李君抿唇,有些沉默下來。在她的角度看得挺清楚,田以甜刻意提起肩膀去撞白月,被白月避了開來。田以甜差點兒摔倒,站起身之後又伸手去打白月,說起來還真不是白月主動動的手。不過是田以甜動了手,又打不過白月,因此氣得哭了。
李君嘆了口氣,覺得實在是有些麻煩。
往日裏她和田以甜她們兩個關係也說不上好,田以甜愛說常白月閒話,嫉妒常白月這件事她早就看出來了。不過她和兩邊都沒什麼交情,自然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常白月。另一方面也的確是因為常白月一直不和她們住在一起,李君覺得撐過這不長的時間就好了。
田以甜她們不經過別人允許,動用別人的東西的確不佔理,就算被人教訓了,她也沒立場說些什麼。
「到時候在老師面前,我會實話實說的。」李君乾脆什麼都不管,沖白月說了一句。依她的了解,田以甜被打了,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鬧到了老師那裏,弱者總歸是先被人同情的。何況還有個和田以甜關係極好的琪琪,言辭間說不定將這件事怎麼扭曲呢。
「先謝了。」白月笑了笑。
李君點點頭,她見了白月身手利落,對上兩個人也不會吃虧。也就不再管那邊哭泣的兩個人,徑自回了自己床鋪,拉了床簾帶上了耳機。
白月自己的桌子被兩人佔據了,她走到了李君的桌子旁,拿出紙筆快速地寫了幾行字。看了眼還在嗚嗚哭着的田以甜,皺眉道:「有什麼好哭的。」
「你滾啊!」田以甜從琪琪懷裏抬起頭來,精緻的妝容被滿臉狼藉的淚水暈染開了一些,她恨恨地瞪着白月:「你憑什麼打我?常白月,我告訴你!這件事咱們沒完!」
「確實沒完,畢竟我還等着你們賠錢呢。」白月點了點頭。
「你還要臉不要?」田以甜被氣得肺都在疼,她擦了把臉上的眼淚,身子哆嗦道:「錢都賠給你了,你還向我們要錢?!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賤人!」
白月晃了晃手裏的紙條,似笑非笑:「你賠了?你知道我這套化妝品值多少錢,你以為區區三百塊就夠了?告訴你,連個零頭都不夠。既然都已經準備賠錢了,你也拿出點兒誠意來。莫不是嘴上說着賠償,實際上還是不想賠或是……賠不起?」
「你、你說誰賠不起……」田以甜氣了半晌,竟是上前幾步,一把撈過了白月手裏的紙條。隨意看了一眼之後一下子就漲紅着臉,猛地抬頭死死看向白月:「怎麼可能這麼貴!你這是訛詐!我是不會賠你的!」
「我還說你偷盜呢。」白月冷哼了一聲:「你嫌我化妝品髒,我也覺得被你們用了之後是挺髒的,剩下的全部給你了,你照着原價賠償就行。」
「你做夢!」
「給你個勸告,千萬別撕。」眼看着田以甜怒氣沖沖想要撕掉紙條,白月忍不住開口提醒道:「雖然這欠條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我可懶得再寫一遍。你們私自動用我的私人財物,照着這個價值,我完全可以報警。」
「我是想着你們即將大學畢業,沒有哪家大公司會錄用檔案上有污點的工作人員的份上,看在交情上準備私了。你要是現在撕了,到時候留下污點可別怪我。」
交情?哪裏來的什麼交情?!
田以甜雙眼通紅地瞪着白月,恨不能將她撕得粉碎。她本來就討厭常白月,現在更甚!憑什麼啊,憑什麼常白月生來什麼都有,憑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她?!
她這麼多年都沒喜歡過別人,好不容易喜歡上的男人是常白月的男朋友,她一學期的生活費還比不過常白月一套化妝品花的錢多。
田以甜以前看着常白月的化妝品時,就在網上查了,幾乎所有都是她用不起的價格。她往常也偷偷用過常白月的化妝品,可是常白月並不在意,她沒想到這次對方竟然會抓着這件事不放!
對方抽屜里的化妝品她早就見過了,田以甜也聽說過那個牌子的化妝品貴的要死,她沒想到常白月竟然一次性買了兩套,將一套隨意放在了宿舍里。她趁着對方不在時早就拿出來看了好幾次,有次實在忍不住拿出來偷用了一些。
直到今天琪琪問起化妝品來,她想到已經明顯看出來用過痕跡的化妝品,鬼使神差地就說了出來。有琪琪在一旁看着,她也壓下了心底的退縮,反正到時候就算常白月問起來,也是她和琪琪兩人用了,對方總不能只抓着她不放。
只是沒想到這麼巧,常白月不僅今天回來了,還問起了化妝品的問題。就算常白月實際上沒有說什麼,但是田以甜自己心虛,不想琪琪再透露出其他的信息,因此便態度強硬起來,希望常白月能將這件事就此打住,沒想到對方反而追究了起來!
田以甜咬住唇,現在對方威脅她要她賠償,她除了在欠條上簽字竟沒有其他的辦法!她側頭看了眼臉色蒼白的琪琪,內心突然有些惱恨起對方一開口就提出了賠償的問題。
「……我簽!」田以甜掙扎了半晌,瞪着白月幾乎是喊了出來。她深吸了幾口氣,從旁邊拿了一根筆,就準備在欠條下方寫下自己的名字。常白月說的沒錯,要是真的招惹了警察來處理,這件事定然會鬧大。到時候就算她是清白的,有理也說不清。
可是儘管內心做了決定,到底是意難平。她剛剛被常白月打了一巴掌,此時又正在氣頭上,氣得眼睛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字了,手腕更是抖得厲害,根本沒辦法下筆寫出名字。她握住筆握了半晌,筆尖不受控制地在紙上點出了道道痕跡。
「甜甜……」身旁的驚慌失措的琪琪喊了一句。
田以甜一晃神,咬咬牙,就在紙上利落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簽完之後劈手就連帶着筆和紙朝着白月砸去,淚眼朦朧地哭喊道:「滾,你快滾啊!」
「再見。」白月也不惱,笑着拿了欠條,收拾了東西之後就推門離開了。
門一關上,田以甜頓時滑坐在地上,怔忪了半晌,忍不住抱着胳膊嗚嗚哭了起來。
「甜甜,對不起。」琪琪也紅着眼眶蹲在一邊,衝着田以甜道歉:「都怪我,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動常白月的化妝品。你放心,我的部分我會給你錢的。」
「你閉嘴!你也滾開!」田以甜紅着眼睛抬起頭來,狠狠地推了琪琪一把:「誰要你的錢!」
要不是琪琪,她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對方根本就沒錢,反而動不動把錢掛在嘴邊,如今又說起賠錢的問題。要不是琪琪一開口就提起賠錢,常白月那樣的有錢人怎麼會讓她賠償?
琪琪被推了一把,身體不穩之下下意識雙手撐住了地面,手心裏突兀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感。她驚叫了一聲,抬起手看了一眼。只見她手心裏扎着一片碎玻璃,此時鮮血正快速地流淌出來。
…………
宿舍里住不了人,白月乾脆又晃悠悠地回到了之前和宴弋住的地方。
白月手裏面雖然有張田以甜填寫的欠條,但是並沒有什麼法律效應,畢竟內容還款條件什麼的都寫的不清楚。而且以常白月的條件,也不在意這點兒錢。
不過是想嚇唬嚇唬田以甜,給她個教訓罷了。白月也沒想到今日一回了宿舍就和田以甜起了衝突,其實就算對方將東西放在了她床上,甚至動用了她的化妝品她都沒打算追究,可是田以甜的態度實在是讓人有些看不過眼。
用着常白月的東西,還在外面敗壞常白月的名聲,白眼狼也不外如此。
白月拎着包邊思索着這些,邊開打了門,玄關處的彩色小燈瞬間就亮了起來。白月將包和鑰匙放在玄關的鞋柜上。低頭換了鞋,朝着客廳里隨意掃了一眼,頓時就愣住了。
玄關處的燈亮度並不大,此時客廳那邊只能看到一個輪廓而已。朦朧的光線里,沙發那邊坐了個黑色的身影,黑影手裏似乎點了一根煙,指間光點明明滅滅的。
白月伸手「咔噠」一聲,就打開了客廳那邊的大燈。
燈光驟然亮了起來,刺得白月微微閉了閉眼睛。再朝着沙發那邊看去,就看到面容俊美得近乎妖異的男人在淡淡煙霧中看了過來,狹長的雙眸裏帶着說不清的意味。
「宴弋。」白月下意識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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