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歸矣 第二十九章 小船對大船
「喂！我問你話呢，你是不是年底前一定得趕到京城？」李岩猛拍了下船板，陳炎楓厭惡加惱怒的斜了李岩一眼，「是！」
玉樹眼睛亮了，李岩轉了半圈，背對陳炎楓，雙手抱膝看着遠處，不說話了。
李岩從聒噪突然安靜到一句話也沒有了，陳炎楓心裏反倒不安寧了，不時從眼角掃着李岩，警惕起來，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在打什麼主意？
陳炎楓看一眼怔怔出神的李岩，再看一眼，連看了七八眼，忍不住了，「要是餓了，那裏有吃食。」
陳炎楓示意玉樹，玉樹大喜過望，忙看向李岩，她家大小姐沒發話，她可不敢動。
李岩轉過頭，「有什麼好吃的？」
「我看看！」玉樹聲調高揚，撲上去掀開陳炎楓示意的木箱子，木箱子裏品種豐富，玉樹一樣樣報給李岩，「有咸羊肉，咸蹄髈，熏魚塊，蝦干，鹹魚塊，肉醬，咸瓜條、鹹蛋，烤餅，還有米，真多！」
「咸蹄髈給我點，再給我個鹹蛋，還有餅！那個箱子呢？」李岩探頭過去，不客氣的指着另一個小一點的箱子，玉樹掀開一看，頓時眉開眼笑，「大小姐，茶！茶爐，銀壺，茶餅，我這就沏茶！」
陳炎楓瞪着眨眼間就生起火開始煮水的玉樹，再瞪一眼李岩，後悔不迭，剛才就不該心軟讓她們吃東西，他怎麼忘了這一對主僕沒臉沒皮、得寸進尺呢！現在好了，他的極品雲霧茶！
「公子吃什麼？」玉樹沏了茶，又給李岩拿好，這才轉頭問陳炎楓，陳炎楓正肉痛的斜着他的茶，瞥了眼抿茶抿的十分愜意的李岩，冷哼了一聲，「我過午不食。」
「那我和我家小姐就不客氣了，多謝公子賜食。」玉樹上身前傾，斂襟致謝，陳炎楓眼皮往上翻，又是一聲哼。
李岩和玉樹在水裏遊了將近一天，累極了餓極了，這會兒有好吃好喝，兩個人什麼也顧不上了，埋頭猛吃猛喝。李岩吃了一大塊咸蹄髈，大半隻烤餅，吃飽了，長舒了口氣，轉個身，看着陳炎楓，「找個碼頭再靠岸吧，不管是你下船，還是我們下船，都不能在這荒郊野嶺，你說是不是？」
陳炎楓冷着張臉，半晌，冷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船頭不急不緩的調轉了方向，李岩暗暗舒了口氣，轉過身，在茶和咸蹄髈之間衡量了下，撕了塊咸蹄髈咬起來。
太陽眼看就要落到地平線之下，霞光越來越暗淡，李岩心情很不錯，暴雨吹沒了黃掌柜，卻送來了陳炎楓，這咸蹄髈的味兒也相當的好，看來天命就是讓她到京城去的。
眼看最後幾縷晚霞就要消失，小船東邊，一隻大樓船躍進視野，李岩急忙轉個身，掃了一眼，就嘆了口氣不看了，肯定不是黃掌柜的船。
玉樹盯着樓船，臉上閃過絲異樣。陳炎楓緊盯着樓船，後背一下子挺直了，李岩驚訝的看着貓兒炸毛一般的陳炎楓，急忙再掉頭去看樓船。
「大小姐，象是……」玉樹話沒說完，陳炎楓目光犀利的盯着玉樹，「象是什麼？你認識那船？你怎麼認識的？」
「象是什麼？」李岩沒理陳炎楓，看着玉樹問道。
「象是那個山上的，船頭有徽記，和咱們看到過的一模一樣。」玉樹也沒理陳炎楓，只答李岩的問話。
「你們是什麼人？」陳炎楓眼睛微眯。
「你認識那船上的人？有仇？」李岩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陳炎楓。
「你們是什麼人？」陳炎楓又問了一遍，聲調凜利了許多。
「什麼人都不是，就是倒霉催的。」李岩聳了聳肩，「好些天前吧，我們在離山下鎮不遠的一條河邊，碰到了一個什麼公子，帶了好些人，狼狽不堪，和我們討吃的，說好了，我們給他們吃的，他們送我們到豫章城，後來……就是那個船上的人，是吧？」
李岩看着玉樹問道，玉樹緊緊抿着嘴，用力點頭，大小姐說什麼都對，瞎說也對！
「他們追上來，死了很多人，幸虧我倆跑的快，逃出來了，後來到了豫章城，那船上的人也追到了豫章城，我倆只好再逃，就這樣。」
「我問你們是什麼人？你一個姑娘家，帶着個丫頭……」陳炎楓的目光從李岩看到玉樹，「你家在哪裏？家裏人呢？怎麼容你這樣胡鬧？」
「逃出來的。」李岩咬了口咸蹄髈，「他們逼我嫁人，我只好逃出來投親。」
陳炎楓皺起了眉，「你姓李，家在哪裏？到哪兒投親？」
李岩看着他，搖了搖頭，「這麼丟人的事，有什麼好說的？我雖然逃出來，那是實在沒辦法，可也不想再給家裏抹黑。」
陳炎楓斜着一臉大義的李岩，翻了個白眼，沒再追問，她雖然沒臉沒皮，倒還知道維護家族的臉面。
「他們為什麼追你？」
「我哪知道？」李岩手一攤，她真不知道。
幾句話之間，樓船已經離小船很近了，陳炎楓不再盤問李岩，鬆開櫓，背着手昂頭看着樓船，船小人單，氣勢竟然一點不差。
李岩坐在船頭，眯眼看着樓船上居高臨下看着陳炎楓的裴清。
裴清神情冷厲，看清楚陳炎楓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就非常不好。
大船和小船隔了四五丈，沒再靠近，樓船上的裴清盯着陳炎楓，小船上的陳炎楓氣勢洶洶、一臉挑釁的迎上裴清的目光。
李岩看看裴清，再看看陳炎楓，再看看裴清，看的直眨眼睛，玉樹從李岩看到陳炎楓，再看到裴清，再看回李岩，她只關心她家大小姐。
裴清和陳炎楓你盯我、我盯你，不錯眼的盯了好幾分鐘，裴清抬了抬手，大船調了個頭，水聲嘩嘩的走了。
自始至終，裴清一眼沒看李岩。李岩兩根眉毛緊成八字瞪着越來越遠的樓船，她敢肯定，他就是來找她的，可他竟然一眼不看她！
真會擺譜！呸！
李岩忿忿的啐了一口，幾乎同時，陳炎楓也衝着樓船狠啐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