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的年紀應該在三十五到四十歲之間,一臉的絡腮鬍子,聽到法師的話瓮聲應是,轉頭看了持拿火把的壯漢一眼,後者會意,跟着他走過來推搡着吳東方向南門走去。
「雲柱。」藍袍法師喊住了黑塔。
「在。」黑塔轉身。
「他不是普通的奴隸,如果死掉或者跑掉,誅。」藍袍法師沉聲說道。
「啊?!」黑塔愕然瞠目,片刻過後臉上出現了如喪考妣的神情,「不要行不行?」
在他懦懦的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藍袍法師早已經轉身離開了,其他巫師也各自回房,那些手持火把的軍官也開始向山下走去,他們並不與巫師住在一起。
垂頭喪氣的軍官陪着垂頭喪氣的黑塔押着暗暗竊喜的吳東方走出了院門,這對搭檔無疑是在為抓了個燙手的山芋在手裏而暗暗叫苦,吳東方則為能被黑塔管理而慶幸,這傢伙雖然長的五大三粗,智商卻不高,好糊弄。
「恭喜巫師,賀喜巫師。」有軍官湊過來獻媚。
「嗯?」黑塔低頭打量着那個嘴角一撮毛的軍官。
「咱這裏有七位巫師,法師唯獨將重任交託給您,足見法師是何等的器重您,這小子肯定有什麼來頭,您一定要看好他,這可是您的登雲之梯呀。」一撮毛大拍馬屁。
「讓給你?」黑塔皺眉問道。
一撮毛乾笑,不敢接話。
「滾。」黑塔高聲罵道。
罵走了一撮毛,黑塔喘了口粗氣,皺眉歪頭看着吳東方,「你,叫什麼名字,打哪兒來?」
「我叫東方,是金族質子。」吳東方回答。
「質子是個什麼東西?」黑塔轉頭看着自己的搭檔。
吳東方大感失落,好不容易咬文嚼字一回,人家還聽不懂。
「就是人質。」黑塔的搭檔是個三十來歲的軍官,一手拿銅槍,一手拿火把。
「人質怎麼送這兒來了?」黑塔沖搭檔問道。
軍官沖吳東方努了努嘴,示意黑塔應該問他。
「金族不捨得把別的巫師送過來,我練不成法術,沒什麼用處,就把我送過來了。」吳東方隨口糊弄。
「咱倆一樣,不過我比你強點兒,我是練的慢。」黑塔幸災樂禍。
吳東方大喜,巫師都是家族內通婚,屬於近親結婚,近親結婚有兩種完全不同的後果,後代要麼聰明絕頂,要麼傻不拉幾,這傢伙無疑屬於後者。
不過竊喜之後他又開始犯疑,他屬於重犯,那個藍袍法師怎麼會把他交給這麼個憨傻的巫師看管,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仔細一想,他明白了,藍袍法師把他交給這個名為雲柱的巫師可能有兩層用意,一是雲柱不會像其他巫師那樣額外的關注他,島上都是奴隸,嚴密看守某個奴隸會令其他人起疑和好奇。二來雲柱比較憨傻,萬一他逃走了或者被救走了,這傢伙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你懷裏抱的什麼?」雲柱問道。
「雲平天師送我的酒。」吳東方扯虎皮做大旗。
「小堂叔會送你東西?」雲柱問道。
「是的。」吳東方點了點頭,雲柱說話露底,要是給他機會一直跟雲柱在一起,用不了三天就能把雲柱問個底兒掉,有七天就能把他煽動成叛徒。
「柱巫師,您先回去吧,由我押送他下去。」雲柱身旁的軍官說道。
雲柱沒有立刻回答,不過有點猶豫,深更半夜的,太冷了。
吳東方可不想被這個軍官安置,快速想過之後開口說道,「雲柱巫師,雲平天師有幾句話讓我轉告你。」
雲柱好像也沒徹底傻透,半信半疑的看着吳東方。
吳東方看了看雲柱,又看了看一旁的軍官。
「你先走吧。」雲柱沖軍官歪了歪頭。
軍官唯恐他被吳東方誆騙,遲疑着不願走。
「我是三歲孩子嗎,還得你看着?」雲柱抬高了聲調。
軍官見雲柱發火,無奈搖頭,轉身先行。
雲柱等軍官走遠,轉身沖吳東方說道,「我小堂叔真讓你給我帶話了?」
「是的,他讓你給我安排個輕鬆的工作。」吳東方說道。
「我就那麼像傻瓜嗎?」雲柱勃然大怒。
吳東方放下酒罈沖雲柱連連擺手,轉而故作神秘的抓過對方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感受一下是什麼氣息?」
「嗯?」雲柱察覺到了吳東方手背里氣息異樣。
「臨走之前雲平天師告訴我,你是一個可以保守秘密的人,又是他的本家,來這裏只能相信你。」吳東方收回了右手。
「還是小堂叔了解我。」雲柱疑心盡去。
吳東方點了點頭,彎身抱起了酒罈。
「不對呀,你剛才分明想讓娰妙和雲溪領走。」雲柱又露底了。
「我故意那樣說的,那個法師怎麼可能聽我的。」吳東方說道。
「你還有點小聰明。」雲柱笑道。
吳東方笑了笑,沒有接話,他把手背里藏了玉珠的事情告訴雲柱是冒了很大風險的,因為雲柱很可能會說漏嘴,不過這也沒有辦法,如果不這麼做,雲柱是不會相信他的,安排個輕鬆的工作是次要的,他苦心跟雲柱搞好關係還有一個更大的企圖,那就是想設法從他嘴裏套取土族的練氣方法。
「你放心在這裏住着吧,也別幹活了,別搗亂就成。」雲柱邁步前行。
「不幹活你會很難做的,我不能讓你難做。」吳東方說道。
雲柱聽到吳東方的話滿意點頭,想了想開口問道,「你是金族的巫師,不能練法術,醫術你總會吧,當大夫吧,給虜人看病。」
吳東方暗暗皺眉,這時候奴隸有兩種叫法,一種是奴隸,還有一種就是虜人,意思是俘虜過來的人,雲柱的意思是讓他給奴隸看病,但他根本就不會醫術,看病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不會看會把病人看死的。
「就這麼定了,你以後就跟老蝦子住。」雲柱落錘定音。
「老蝦子是誰?」吳東方問道。
「一個愛吹牛皮的羅鍋,也是大夫。」雲柱說道。
吳東方放心了,有真大夫就行。
「對了,小堂叔為什麼要把你送到這裏來?」雲柱好奇的問道。
「這裏遠離是非,在這裏最安全,我要在這裏待上很久,直到金族來把我換回去。」吳東方隨口說道。
雲柱點了點頭。
「咱島上權力最大的人是不是剛才那個法師?」吳東方繞了個圈子。
「不是。」雲柱搖了搖頭。
「是住在石塔里的人?」吳東方問出了想問的問題。
「誰告訴你住在石塔里的是人?」雲柱似乎對這個話題很忌憚,說完連連擺手,「你別問了,這些事情不該你知道。」
吳東方點了點頭,跟在雲柱後面緩步下山,
山腳處有軍營,根據木屋數量大致可以看出島上可能有三四百個士兵,穿過軍營,出現了幾條岔路,雲柱帶着吳東方往西走了,走了五六里,前方出現一片比城中村還破的矮小建築群,這片建築的東面有片很小的樹林,小樹林裏有個很小的木屋,比冥宛住的房子還小,南北坐勢,房門在東。
雲柱走到木屋門前一腳踢開了房門,雖然是寒冷的冬天,一股草藥氣味摻雜着腳臭汗臭還是迎面撲了出來,雲柱不願進屋,就在外面喊,「老蝦子,又來個大夫,你以後聽他的。」
「是大巫師嗎?」房間裏傳出了蒼老的聲音。
「是我,我剛才說的話你聽見沒有。」雲柱喊道。
「聽到了,聽到了。」房間裏很黑,黑暗中傳來了雜物跌落的聲音,不問可知裏面的人正在摸黑起床。
「你就在這兒住着吧,我回去了。」雲柱說道。
「多謝大巫師。」吳東方道謝。
雲柱擺了擺手,打着哈欠轉身走了。
木屋裏亮起了昏暗的燈光,屋子沒有間隔,是個通間,也就二十幾個平方,北面堆滿了藥草和各種雜物,中間有個破桌子和兩個凳子,南面靠窗是個木床,一個駝背老頭正在端着油燈從床邊往門口走。
雲柱喊這個老頭老蝦子是很貼切的,這個人駝背很厲害,跟煮熟的大蝦差不多,頭髮已經花白了,亂糟糟的像個雞窩,上面還沾着幾根鋪床的秸稈,滿臉的皺紋,渾濁的雙眼,眼角還有兩堆眼屎。
「你就是新來的大夫?」老頭兒用油燈照着吳東方的臉。
「對,雲柱說了,你以後得聽我的。」吳東方邁步進了房間,他必須把領導權牢牢抓住,不然以後沒辦法指使這個老頭兒去給奴隸看病。
「年輕人,不能這麼跟長者說話。」老頭兒反手關上了房門。
「那我該怎麼說話?」吳東方環視左右,找來一個小石臼充當酒碗,打開蓋子倒了一些白酒出來想要喝酒禦寒。
「酒?」老頭兒直勾勾的看着吳東方手裏的石臼。
「我請你喝酒,你以後聽我的,成不成?」吳東方出言商議。
「成,成,成。」老頭兒快步走了過來。
吳東方把石臼遞給了他,老頭兒放下油燈,顫抖着雙手接了過去,小心的送到唇邊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好久沒喝過酒了。」老頭兒雙手把石臼還給了吳東方。
吳東方見他垂涎欲滴,就又倒了一些給他,這個小石臼跟現代的蒜臼子大小差不多,不同的是這個是搗藥的,蒜臼子是搗蒜的。
老頭兒再度接過去喝掉,又把石臼遞了回來,吳東方好人做到底,又倒滿給他遞了過去,老頭兒連喝三杯,意猶未盡,仍然盯着他。
吳東方沒理他,自己喝了幾口將酒罈搬到角落裏放好。
「不准偷喝,不然我對你不客氣。」吳東方見老頭兒目露賊光,急忙出言恐嚇。
「你威脅我?」老頭兒瞪眼。
「對,剛喝完我的酒就想翻臉是吧?」吳東方也瞪眼,初到某個地方必須表現出兇狠,不然會遭到欺負。
「你知道你在威脅誰嗎?」老頭兒歪着脖子。
「不知道,我今天剛來,你先別急着吹,等明天再說。」吳東方搖頭說道,來時的路上他已經從雲柱嘴裏知道這老東西愛吹牛,這也是他一進門就對對方不客氣的另一個原因。
「哼哼,說出來嚇死你。」老頭兒爬上床躺了下來。
「你快說,嚇不死我,我就打死你。」吳東方開始用草藥鋪床。
「年輕人,聽說過費牧嗎?」老頭冷哼。
「沒聽說過,費牧是誰?」吳東方躺了下來。
「孤陋寡聞,連老夫的名號都沒聽過,枉你吃了這麼多年的米糧。」老頭兒很是傲慢。
「你就直說你是誰。」吳東方打了個哈欠,一來就混個好活兒,以後不用受罪了。
「老夫就是木族的青龍天師!」老頭拖腔拉調。
「老子還是金族的白虎天師呢。」吳東方閉上了眼睛。
「你不信?」老頭問道。
「你給我閉嘴,再囉嗦一腳踢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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