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師托着陶罐走在前面,眾人跟在她的身後,吳東方觀察了周圍的地勢之後無奈的跟了上去,這座山峰的南北兩側都是懸崖和深谷,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忐忑的走了幾百米,東方山中再度傳來了吼叫聲,這一次的吼叫比上兩次持續的時間都要長,還是「嗯啊」,嗯是沉重的鼻音,啊是震耳的吼叫,他雖然不知道這隻動物究竟是什麼,卻能聽出對方現在不止是不太高興那麼簡單,而是正在發怒。
女巫師可能也發現了這一點,但她並沒有停下來。
跟着眾人前行的同時,吳東方心裏滿是疑惑,根據眾人先前的對話可以看出這隻動物在這裏已經生活了好多年,如此狂躁的動物無疑會對運輸礦石的村民構成嚴重威脅,女巫師就算自己打不過它,也完全可以向上級匯報,請更厲害的巫師過來幹掉它,但她並沒有這麼做,而是為那隻動物準備了食物,這分明是對犯罪分子的妥協和縱容,這種作法只會助長它們的囂張氣焰,令它們越來越張狂。
疑惑的同時他也做好了自衛的準備,他已經看到東南方向的叢林中一棵大樹正在劇烈晃動,根據巨大的樹冠不難看出那是一棵巨樹,能夠撼動它說明那隻動物是個大傢伙。
山峰的北面沒有路,路是繞行南側山腰的,自西面走到南面,吳東方看到了那隻動物,他本以為又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神秘生物,沒想到這隻動物他竟然認識,這是一隻巨大的黑熊,這片叢林經常可以看到黑熊,個頭跟現代的黑熊差不多,但眼前這傢伙比它的同類大了不止三倍。
見到巨熊,吳東方的想法變了,他不想自衛了,他想逃跑,令他做出這一決定的不單純是巨熊龐大的個頭,還有巨熊猛然回頭時的眼神,它的左眼瞎了,只有一隻右眼,他從巨熊僅存的右眼裏看到了狂暴的肅殺霸氣。
巨熊發現了眾人的到來,放過了那棵被它利爪豁的搖搖欲墜的大樹,四爪落地向西走來。
眼見巨熊走了過來,吳東方暗暗做好了轉身加速的準備,不過巨熊並沒有撲向眾人,而是走到路北一處巨大的青石上停了下來,用那隻獨目看向青石南側的女巫師。
女巫師雙膝跪倒,放下銅杖,用雙手將陶罐高舉過頭。與此同時,她身後的眾人也盡數跪倒。
吳東方愣住了,他沒想到女巫師這麼沒骨氣,向野獸進獻食物已經很丟人了,她們竟然還給巨熊跪下了。
「要跪你跪,反正老子不跪。」吳東方暗自心道。
巨熊所在的那處青石有半間房屋大小,上面密佈着深深的爪印,青石周圍數十米內倒伏着大量的樹木,最粗的兩個人手拉手都抱不過來,這些樹木都是被巨熊抓倒的,每一棵樹上都有爪印殘留。此外根據倒伏大樹的腐爛情況不難看出,這隻巨熊在這裏已經生活了很久了。
巨熊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怒視着女巫師,吳東方本來就對這個女巫師沒什麼好印象,再看到她竟然毫無氣節的給畜生下跪,心裏不由得生出了陰暗的想法,巴不得她被巨熊一爪子拍死。
可惜的是他沒能稱心如願,巨熊並沒有殺死女巫師,平息了急促的呼吸之後,緩緩伸出兩隻前掌接過女巫師舉過頭頂的陶罐,反手把陶罐里的東西倒在了青石上,等到裏面疑似蜂蜜的液體流干,又把罐子還給了女巫師。
吳東方看的目瞪口呆,攔路搶劫他見的多了,還頭一回看到把錢拿走把包留下的。
女巫師接過陶罐,直身站起,沖身後的眾人招了招手,一行人緩慢而安靜的向前走去。
吳東方小心的跟在後面,距離一近,他注意到巨熊的唇毛已經白了,這說明它的年紀已經很大了。
巨熊此時正在舔食青石上的蜂蜜,類似的交易此前可能進行過很多次,蜂蜜所在的位置已經被它舔出了一個臉盤大小的淺坑。
吳東方從它身邊走過,巨熊並沒有理睬他。
「嗯,嗯,嗯~」 就在他如釋重負想要長喘粗氣的時候,飯桶開始叫喚。
巨熊陡然抬頭。
見此情形,吳東方將那口粗氣生生的憋了回去,緩緩轉頭,只見巨熊正用那隻獨目在直視着他。
吳東方不敢動,這時候巨熊離他不足三米,跑是肯定來不及了。
本來走在前面的女巫師發現吳東方被攔了下來,急忙轉身跑了回來,擋在了他的身前,低聲問道,「你剛才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吳東方大感慚愧,他沒想到他巴不得被黑熊拍死的女巫師會在關鍵時刻回來救他。
就在此時,飯桶叫喚着從兜里露出頭來。
巨熊聽到飯桶的叫聲,眼神頓時變的極為凝重,伸出前爪撥開了擋在前面的女巫師,歪頭看向被吳東方兜在前胸的飯桶。
「別動。」女巫師拉住了想要逃跑的吳東方。
「它想幹什麼?」吳東方緊張的問道。
女巫師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飯桶並不知道危險即將來臨,它可能是聞到了蜂蜜的氣味,哼唧着往外爬。
巨熊緩慢靠近,走到吳東方身前,伸出前爪抓向他胸前的布兜。
吳東方不忍心看到飯桶慘遭厄運,有心帶着它逃跑,女巫師可能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握緊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妄動。
巨熊沒有爪鞘,利爪裸露在外,它的爪子呈鈎鐮形狀,長度超過二十公分,眼見如此尖利的爪子伸向飯桶,吳東方大感揪心,偷偷用力試圖掙脫女巫師的手,他想到了飯桶爬出石圈依偎着他睡覺的情景,飯桶是弱者,他有保護它的義務。
就在他與女巫師私下較力的時候,巨熊已經把飯桶自布兜里捏了出去,放到了自己所在的青石上。
飯桶沒有辜負自己的名號,完全不顧眼前的危險,聞着氣味找到了那攤蜂蜜,不管三七二十一馬上開吃。
飯桶大快朵頤的時候,巨熊在一旁歪頭打量着它。
吳東方緊張的觀察着巨熊的眼神,動物如果發怒最先會在眼神里有體現,不過他在巨熊的眼神里並沒有看到憤怒,而是看到了如人類一般的緊張和激動。
「你的這隻貔貅是公的還是母的?」女巫師低聲問道。
「公的,怎麼了?」吳東方疑惑的看向女巫師,他能感覺到女巫師正在發抖。
吳東方說完,女巫師抖的更加厲害,與此同時喃喃自語,「難道是它的兒子?難道是它兒子?」
「你看它倆像爺倆嗎?」吳東方皺眉問道,熊和熊貓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動物,飯桶絕對是兩個熊貓的後代,不可能有這麼個黑熊野爹。
「西銀撒。」女巫師換了個發音。
這次吳東方聽懂了,夏朝語言中後代和繼任者發音非常相似,女巫師想表達的是飯桶可能是黑熊的繼任者。
二人低聲說話之時,巨熊轉身向二人走了過來,到了近前不由分說的抓走了女巫師手裏的銅杖。
「它究竟是什麼?它想要幹什麼?」吳東方急切的問道。
「熊王是我們金族最後一任白虎天師的坐騎。」女巫師緊張的看着巨熊和飯桶。
「白虎天師是什麼?」吳東方追問。
「是我們金族所有巫師,法師和天師的領袖,與金王一起領導金族族人。」女巫師心不在焉,她的注意力在飯桶身上。
女巫師一說,吳東方立刻明白了,夏朝是個神權和王權同在的朝代,金王相當於集團軍的軍長,而白虎天師就相當於集團軍的政委,屬於精神領袖。
「你說它是你們最後一任天師的坐騎,那你們的那位天師呢?」吳東方好奇的追問,此時巨熊正拿着那根銅杖在阻止飯桶舔食蜂蜜。
「是白虎天師,不是天師,天師有很多,但白虎天師只有一位。」女巫師隨口說道。
「他哪兒去了,他的坐騎為什麼在這裏?」吳東方又問。
「你先別問了行嗎?」女巫師異常緊張。
「你先鬆手行嗎?」吳東方皺眉說道,女巫師緊張之下緊緊的抓着他的手,指甲幾乎嵌進了他的肉里。
女巫師反應過來,急忙鬆開了手,與此同時快速說道,「我們金族的白虎天師在七十年前失蹤了,他失蹤以後熊王就來到這裏等待它的繼任者,一直等到現在。」
「它怎麼知道自己的繼任者會出現在這裏?是不是天師告訴他的?還有,它怎麼知道繼任者是什麼動物?它又怎麼確定這個動物是不是它的繼任者?」吳東方問道。
「熊王是上天賞賜給白虎天師的坐騎,它們是有靈性的,能夠自己尋找和辨別繼任者,不需要白虎天師的提醒。」女巫師耐着性子回答。
「可是這個小東西也不是熊啊。」吳東方說道。
「熊羆貔貅都是熊。」女巫師說道。
「毛驢騾子都是馬。」吳東方笑道。
「快咬,快咬。」女巫師雙手攥拳,此時巨熊正在引誘飯桶啃咬銅杖。
「是不是能夠咬斷銅杖就是熊王?」吳東方問道。
「普通的貔貅咬不斷銅杖。」女巫師點了點頭。
「不用試了,就是它。」吳東方如釋重負。
女巫師疑惑轉頭,吳東方拔出了腰間的匕首,指着刀背上的一處缺口,「看見沒,這就是它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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