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是午,還沒到人流最多的時候,關口前排着幾個人,遠遠的也只是有零星的幾個人在往這邊趕。
這些地方鹽丁雖然平日不經操訓,但多多少少也是對這方面有些經驗的,緝查起來也是輕鬆的很。
「還別說,一看見巡檢司的關口就覺着安穩下來不少。」
一個老年人被一個青壯攙扶着走過來,那個青壯聽到後也是連連點頭,看向那些帶着腰刀的鹽丁眼中也是羨露出慕的神色。
「老人家,您腿腳不好就不必了,快些過去吧,往南一里又要有咱們巡檢司的關口,把心放到肚子裏,這地界太平着哩!」
鹽丁小頭目也不做作,說完話就擺手示意,兩個鹽丁連忙讓開了道路,老人家和青壯拜謝着過去,但還沒過多久,遠遠的又要有幾百人蜂擁而來。
見到這個數量的難民,那個小頭目也是覺着頭皮發麻。
多少時日未曾見過赤山地界來如此多的難民了,到底是從哪來的?
一個兩個的放了就放了,但是來了這麼多人小頭目可做不了主,十幾個鹽丁都是如臨大敵,紛紛站在關口前面阻攔。
「是巡檢司的關口,過去了就安全了!」
「巡檢司的好漢們,快去叫人來幫忙吧,我們後頭就跟着那些天殺的水賊,你們這點人抵擋不住的!」
水賊?
小頭目聞言,卻是噌的抽出腰刀,看向方才說話的那個男人,喝道:
「水匪?這寧海以西地界水匪只剩了那浪裏白條一家,就是這一家還離的好幾十里地,當我傻子不成?」
「你們究竟是從哪來的?」
正問話時,小頭目忽然覺着不對勁,遠處真的出現了一條黑線,目測人數不會少於兩千,再看看這些難民拖家攜口的樣子,隊伍里還有不少孩子,根本不似作假。
小頭目猶豫了沒多久,見到遠處越來越近的人馬,終於確定就是水匪,立刻吩咐放開關口讓難民進來,緊跟着一個鹽丁跨騾子就朝赤山鎮的莊子趕去。
......
幾里外,一個莊園靜靜矗立在赤山鹽場外,正是幾月前王爭帶着人來到這裏時所建,現在是寧海以西最大的巡檢司莊園。
鹽田裏來來回回的都是幫工與灶戶,這些人有的是從前鹽場的,也有些是附近衛所跳槽來討生活的。
鹽田的外面又有幾層宅院,這裏傳出陣陣呼喊聲,願來是刑一刀正帶着常年駐守在這裏的嫡系鹽丁大隊進行日常的操訓。
刑一刀緊緊握着王爭發給他的長刀,鷹臉一絲不苟,從頭到尾,他的臉從未出現過任何笑容。
「停!」
毫無徵兆的,刑一刀舉手大喝,眾嫡系鹽丁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怎麼練的好好的說停就停了,不過沒有多久他們就都知道了答案。
「不好了,大隊難民從北而來,不知是何原因!」一個守門的嫡系鹽丁匆匆跑進來,直接就是半跪在地。
刑一刀的臉並未出現任何動容,只是沉聲問道:
「可是看清難民有多少人,各個關口可有消息傳回?」
「難民人數不下千人,關口未有...」
這嫡系鹽丁還沒說完,從莊園外便有一個鹽丁狂奔而來,這個鹽丁之後不久陸陸續續的來了不少鹽丁,多是匆匆忙忙,少數人身還帶着傷。
無一例外,這些鹽丁帶來的都是壞消息,刑一刀越聽越是心驚,根本不敢相信。
據各地的關口鹽丁所報,就在幾里外,浪裏白條正帶着兩千多人的水匪朝這裏衝來。
聽到這個消息,各個鹽丁大小頭目都是議論,眼中都是恐懼。
這對比可太懸殊了,駐紮在這裏的鹽丁大隊只有一百五十人,來的水匪卻是這個數字的十倍還多。
「這可怎麼辦是好!」
「不若我們先退往鹽場內待援,等到大人的文登兵到了,再伺機反攻!」
這種聲音佔了絕大多數,很多人都不贊成在莊園裏等死,刑一刀一直冷着臉沒有說話,見到周圍的議論聲愈來愈大,終於是忍受不住,大喝出聲:
「閉嘴!難民來此尋求庇護,我們若是也畏敵避戰,臨陣退縮,與張大成手中的那些貪生怕死之輩有何區別?再有妄言退者,休怪我手中這口長刀不留情面!」
刑一刀說完話,冷眼環視,場面頓時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怔怔的望着他,又聽刑一刀說道:
「立即召集灶戶、幫工,將莊外的難民也都接到鹽田中,外院就由我們鹽丁來守,決不能讓一個水匪破壞了鹽場!!」
很快的,災民與莊園的灶戶幫工都被保護到鹽田,刑一刀聚齊了所能找到的所有鹽丁,算後來的幾百號地方鹽丁,也要有個七八百人,起碼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地方鹽丁們本來是慌亂不已,但是刑一刀卻帶着嫡系鹽丁守在最前線,其餘的鹽丁都被感染到,默默的抽出腰刀。
沒多久,遠遠的地平線出現了一杆破破爛爛的大旗,下面黑壓壓的水匪衝來,個個手裏都提着明晃晃的鋼刀與鋼叉,凶神惡煞,若是普通的衛所兵見到了定然是心驚膽顫。
金水河的水匪看樣最還真是有些存貨,居然找出十幾個弓箭手朝莊子內先設了幾輪,一個地方鹽丁被射中,握着傷口慘嚎。
刑一刀走過去,在那個鹽丁驚恐的眼神中,一把將插在他胳膊的羽箭折斷,眼中露出些許關懷之意:
「你去鹽田裏養傷,你們地方怕死的鹽丁,也都進去吧。」
輕飄飄的一行字說出來,刑一刀臉還是那樣波瀾不驚,但這個地方鹽丁卻是紅到了耳根,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知是怎麼想的,這個受傷的鹽丁突然站起來,扯着脖子大喊,道是不想進去等死,要跟着一起殺水賊。
幾百號的地方鹽丁雖然戰鬥力不如嫡系鹽丁,但也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後頭護着的都是百姓與灶戶,他們這些鹽丁哪裏能礙下臉面走進去。
當下都是情緒激昂,大聲呼喊着要誓死守衛鹽場,絕不能讓大人失望。
有人注意到,刑一刀轉過身去的時候,臉居然露出一股笑容,只是這笑容閃瞬即逝,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1s 3.863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