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目測之下,大部分人就能判斷出自己手中的制式長槍要比對方那種兵器短小很多,再加上闖營這邊只是紛亂的衝殺,而明軍又是嚴謹的方陣,怪不得只是一個照面就要潰敗。
每個人都清楚的明白,犯傻一般的與對方那等全裝鐵甲的官兵對沖,只能是被戳死,更何況,對方手裏拿着的是什麼傢伙事他們也根本就沒見過。
山東軍的戰兵與流寇接戰後便緊緊的列成一條直線,這種時候已經聽不見遠處隊官的喝令聲,大家只是按照節奏的喊叫與送出手中斧槍。
在這樣的喊聲與步子聲中,山東軍的錐形斧槍陣大步向前,無可阻擋,方才還是有些瘋狂的流寇,接戰後卻發現自己手中的兵器完全派不上用場。
正在這時,明軍忽然一個變陣。
兩側的斧槍手加大速度前進,而中間的步卒卻是放慢腳步,只是更快的將手中斧槍遞送出去,漸漸的,居然從錐形陣變成了一輪彎月。
流寇們看着對方排山倒海的衝到自己身前,已經是一下子潰散,本能的反應就是四散逃走,因為你若是反應慢了,那可連活命的機會有沒有了。
「不好,賊官兵要合圍!」
忽然,後方的宋獻策驚呼一聲。
眼前這支明軍不僅是路數與尋常官軍不同,就連戰鬥力也是天上地下的區別,三個營也就是三千多人的兵力,竟然正面將闖營的上萬人打的大潰。
而且這種大潰還不是焦灼許久後,卻是一個接觸後闖軍就已經開始潰敗,到現在,對方的反應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個問題。
山東軍將進攻陣型變成了彎月形的前壓陣型,看來是已經是準備將還在抵抗的流寇聚殲。
想明白後的宋獻策一臉的不敢相信,在這種絕對劣勢的情況下竟然還能這樣步步為營的施展手段,那王爭究竟是何方神聖,到底怎麼練出這般強軍的。
眼前廝殺的兩方看似激烈,但實際上無論宋獻策還是牛金星都是明白,前方的難民營已經完全不能抵擋山東軍的攻勢,差距太大了。
這個時候,只見位於中軍的王爭翻身下馬,將刀交到身邊近衛的手上,拿起大錘,竟開始親自為三軍擂鼓助威。
「轟隆隆——」
鼓聲不大,但卻十分的有節奏,聽在每一名正在奮戰的步卒心裏卻好像雷鳴一般,黃陽激動不已,立刻舉起刀大喝:
「山東軍,殺!!」
戰兵們齊齊大喝一聲,挺起斧槍,跟着各自的隊官朝外衝殺而去,彎月形的陣列在緩緩收縮,各方的斧槍手一齊用勁,最中央的流寇生存空間已經越來越狹窄。
與此同時,兩方馬隊的激戰已經進入白熱化。
「狗官兵,你衝着俺來!」
見到那叫全卓的明將一刀刀砍在老營馬隊兄弟身上,李過看見後心都在滴血,因為他發現,自己殺山東軍騎兵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對方虐殺自己老營馬隊的速度。
往往李過殺死一名山東軍騎兵的時候,老營基本就要有三個人被對方斬落下馬,這些人可都是自榮陽大會跟過來的老杆子!
李過紅着眼,瘋狂的催促馬匹沖向那明將,朝他背後勢大力沉的揮出一刀。
「鏘~」
全卓突然回頭,鋼刀穩穩的擋在李過眼前,臉上露出你終於來了的神情,惡狠狠的笑道:
「老子等的就是你,李過是吧,今日這頭魁,咱們騎兵營,摘了!!!」
李過見到對方升騰起的癲狂,下一刻居然是有些犯怵。
不過他很快就將這種想法撇出腦袋,想他李過隨闖王征戰南北,何曾懼怕過任何一人,明軍從來都是望風而逃,不然也不會有「一隻虎」這等兇悍的稱號。
「摘頭魁!!」
正這個時候,對方的騎兵不知怎地,居然在廝殺的精疲力竭後再次鼓起氣力,舉着刀槍大喊。
「賊官兵,受死!」
......
「誰先殺上城,本將定然稟明大帥,讓他為此戰首功!」
董有銀揮舞着銀刀,大聲的吼出這句話。
攻城首功,這等功勳在其餘明軍中可能不足為道,但是放在山東軍中,卻足以使一個人的命運從此改變。
山東軍尚武人盡皆知,軍中以戰功論資歷,以戰功憑升賞,戰功的多寡直接關乎各人榮辱,所以每個聽到的戰兵都是更加振奮。
不過這似乎沒什麼用處,戰兵們左沖右砍,兩方人都在城門擠的直叫喚,闖軍出不來,山東軍一時間卻也打不進去。
「不行,這麼下去遲早要被拖死!」
董有銀憤怒的朝一顆死樹踹過去,想了想,卻忽然舉起手下令後退。
山東軍的戰兵們對眼前這種情況有過很多次的訓練,沒多久便是整齊有序的退散出城,這時候只聽隊官們又是發聲下令。
前排的虎槍手聽到後立刻原地立正,然後轉身,後隊虎槍手抽出斧槍變成前隊,在城門外迅速形成一個更細的錐形陣。
其實這個錐形陣說白了,就是個由後隊斧槍手們組成的錐子,這個錐子剛好能通過城門直插進去,而原來在最前面廝殺的刀槍兵都是跟在後面,一邊修整一邊伺機出戰。
董有銀這也是準備奮力一搏,他舉起鋼刀走到陣前,大喊:
「拿下通許縣,拿下通許縣!!」
「殺!殺!殺!」
手持斧槍的戰兵們有序的大喊,又是大踏步沖了回去。
看着對方那種兵器的茅尖越來越近,即便是在城門處的郝搖旗本人也少不得心中在暗自嘀咕,這玩意到底是什麼,自己能擋住嗎?
其實方才對方撤退,郝搖旗本以為是官兵抵抗不住的潰散了,因為在這種焦灼的時候誰敢下令後退,一個不慎可就是要全軍潰散的。
可誰也沒有想到,山東軍在後退完成時居然還能如此順暢的列成另外一個陣型,並且絲毫沒見任何的慌亂。
「不要亂!不要亂!!」
郝搖旗顧不得驚訝,不斷在維持城門闖軍的秩序。
要說眼下的明軍之中,也就是山東軍能在戰場上做到真正的隨機應變,這種隨機應變沒什麼近路可徇,只有數年如入一日的勤苦操訓才能具備。
而這種本領,已經在戰場上起到十分顯著的作用。
本來兩方在城門處黏在一起,而董有銀忽然帶着山東軍後退分開,緊跟着又轉身列成新的陣型衝擊而來,等到山東軍邁開腳步的時候,流寇卻還是不知所措的亂作一團。
剛才與山東軍分離開的時候,城門處不可抑制地出現一道缺口,這不算什麼,因為若是山東軍這等訓練有素的軍隊,很快就能將這個缺口填補上。
但很不幸,闖營並不是這樣一支軍隊。
董有銀親自率領最後一波衝鋒,那個剛才的口子直接被衝破,山東軍的兵士從那裏蜂擁殺進城內。
斧槍手組成的錐子絲毫不停歇,短兵相接中,城門處還停留的流寇轉眼就變成一地死相悽慘的屍體。
正對着山東軍斧槍陣的結果已經被無數次短兵相接所證實,最終只能是被擊潰或是死在那裏。
山東軍的兵士人人肩靠肩,幾乎是緊挨着大踏步向前。
面對面的流寇們且不說素質和裝備參差不齊,即便是兵器齊備且拳腳功夫精熟的,在亂軍之中又如何能防備四面八方襲來的長矛和利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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