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醜奴兒辛棄疾
燕少菲一覺沉沉睡下去,直到第二天十點多鐘才醒來。屋子裏靜悄悄的,馮勝凱可能有事情出去了,她這樣想着,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她起身來到客廳。
「凱子,你在家啊?」馮勝凱在陽台上打電話,關着陽台的玻璃門,燕少菲隔着門和他打招呼,來到廚房一看,幾樣小菜擺在餐桌上,電飯鍋保溫擋開着,她掀起蓋子,香噴噴的味道撲鼻而來。
「起來就吃飯,洗沒洗臉?」馮勝凱打完電話,坐在她對面的餐椅上。
「少爺,民以食為天,洗臉事吃飯為大。」燕少菲笑嘻嘻的和他開着玩笑,馮勝凱眯着眼,不以為然的說道:「髒死了。」
燕少菲撇撇嘴:「你今天不出去?」
「嗯,沒什麼重要的事。少吃點,小心一會中飯吃不下。」馮勝凱有個電話進來,他轉到客廳去接電話。燕少菲吃了一碗粥,撂下碗筷,坐到馮勝凱身邊,懶懶的聽着他講電話,馮勝凱一邊說話,一邊示意她去洗臉,燕少菲故意不看他,賴着不動。
燕少菲打量着周圍,一百多平米的房子,是他們倆住得比較小的房子了,按照馮勝凱的脾氣,肯住在這裏,多半是因為她的緣故。他閒暇的時候,喜歡泡功夫茶喝,不論到哪裏,都喜歡置辦一套茶具放着。如今客廳比較也沒看到新的茶具,茶几上散落着一些文件,茶杯里有半杯水,茶盤裏放着一袋拆開的花生糖,燕少菲捻起一顆糖,放在嘴裏嚼着。五月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照在室內,雲海的天氣溫溫潤潤,舒適宜人,這時候正是上班的時間,耳邊除了馮勝凱低沉的聲音和遠處偶爾傳來的汽車喇叭聲,一切都那麼安靜,似乎整幢小區都陷入靜謐的狀態。經歷了兩個多月緊張刺激的軍旅生活,此刻的悠閒,讓燕少菲禁不住嘆了口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馮勝凱已經打完電話,看她愣愣的出神,胳膊一伸,將她攬在懷裏。燕少菲立刻長手長腳的纏住他,唇貼到他臉上胡亂親着,用口水洗禮他。馮勝凱下意識的摸了摸臉:「就你髒。」燕少菲吃吃的笑,馮勝凱翻身把她壓在沙發上。
「凱子,還是白天!」燕少菲紅着臉推他。
「你自找的!」馮勝凱勉強從齒縫裏吐出幾個字,唇從燕少菲的臉上、脖子上,一路游移到她胸前,再說不出任何話。燕少菲熱情的迎合着他,一雙手緊緊圈着他的腰,隨着他上下擺動,軟軟的沙發承接着兩個人的重量,燕少菲覺得整個人似乎陷入進去,再也出不來。
馮勝凱看着像只貓咪一樣躺在他身下的燕少菲,怕她承擔不了他身體的重量,側過身將她圈在他身體和沙發中間,手指摸着她耳後的那顆痣,燕少菲小手攬在他腰上,輕輕一顫,頭一偏笑道:「就你愛乾淨,我非要你和我一樣!」
馮勝凱重重喘着氣,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我清靜無為了兩個多月,你要是想和我耗在沙發上一天,我倒是不介意。」
燕少菲笑道:「都說小別勝新婚,看來這話真不假。」
馮勝凱大手一緊,唇包覆住燕少菲的唇,吻得兩個人氣喘吁吁,才勉強抽離:「小妖精!」
「凱子,我們生個孩子,好嗎?」燕少菲喘着氣,頭埋在馮勝凱胸前說道。
馮勝凱身子一緊,聲音頓時有點僵硬:「剛做點事情,別分心。」
「我們已經結婚四年,明年生的話,我也已經二十九歲了,凱子,女人過了三十,生孩子就比較危險。」燕少菲不敢抬頭看他,低低的說道。
馮勝凱默不作聲,燕少菲不敢動彈,不知道過了多久,馮勝凱輕嘆一聲:「我去沖個澡。」起身離開沙發,燕少菲看着他雖然有些消瘦,但是仍然健美強勁的男性身軀,恍惚着想,是不是醫院弄錯了,他怎麼看也不像生病的樣子啊。
柳眉知道燕少菲回到雲海,下午就開車沖了過來:「阿墮,想死我了,怎麼去了那麼久?」
晚上下班後,李易非也過來湊熱鬧,鐘點工阿姨幫他們準備好餃子皮,餃子餡,四個人動手包餃子。剛剛包了沒幾個,就聽到門鈴響,燕少菲打開門一看,彭靜瑤有氣無力的靠在門口:「阿墮,我回來後睡到現在,沒地方打食,餓死了。」
「快進來吧,我們正包餃子呢,你要是餓了,先給你煮點吃。」燕少菲把她拉進屋子,彭靜瑤倒不客氣,和其他人打過招呼,自己到冰箱取了牛奶,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喝着:「先聲明,我只有吃的力氣了。」
「彭姐,你這樣子,會讓人以為你是從非洲難民營回來的。」柳眉笑道:「聽說海軍的伙食補貼很高,伙食不是一般的好啊!」
「哎,別說了,這倆月我都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心思根本沒在吃飯上。」彭靜瑤擺擺手:「不說了,一說更餓。」
「是啊,這個我可以證明,彭姐啊,根本就是個技術狂人,我看她只有在不研究技術的時候,才知道吃飯。」燕少菲欽佩的說道,話音剛落,門鈴又響起來,燕少菲只得起身開門:「今兒可真熱鬧,估計一會功夫,都知道我回來了!」
「爸!」燕少菲以為是楊慎言,開門一看倒愣住了:「你怎麼忽然過來了?」
「今天到鋼廠談個事情,聽雲朗說你們昨天回來了,我過來看看。」燕雲浩沒想到一屋子人,幾個年輕人見是他,趕緊起身打招呼,馮勝凱迎上前:「爸,我們在包餃子,您也一起吃點吧。」
燕雲浩也不好調頭就走,他點點頭笑道:「是有一段時間沒吃過餃子了,今天嘗嘗你們的手藝。」他坐在沙發上,馮勝凱洗了手,幫他泡了茶:「爸,我和阿墮最近都住這邊,您要是不忙,就常過來坐坐,我陪您喝茶下棋。」
「凱子,你去包餃子,我陪燕總下棋。」彭靜瑤從餐廳挪到沙發上:「反正我在那邊也是多餘的。」
馮勝凱見燕雲浩也沒反對,幫他們擺好棋轉身來到廚房,咋咋舌:「阿墮,這個彭姐真是個另類人士。」
「彭姐人很單純,也許技術大咖都有些怪癖,是不是,李易?」燕少菲見李易非瞪着眼,沖他笑了笑。
「柳眉,我有怪癖嗎?」李易非不理燕少菲,轉頭問柳眉。
「我怎麼知道,」柳眉嗔道:「我和你又不熟。」
「那麼請問柳眉小姐,我們怎麼樣才算熟?」李易非見她這樣說,頭往前一探,逼近她。
「過個十年八載的,應該就算熟了吧。」柳眉抬起頭看他,差點撞上他的下巴,伸手一撥他的臉:「離我遠點。」
燕少菲看着兩個人你來我往,心裏一動,朝馮勝凱眨了眨眼,馮勝凱笑了笑,沒吭聲。燕雲浩和彭靜瑤安靜的下着棋,幾個回合下來,燕雲浩就有點吃不住勁,彭靜瑤下棋毫無章法,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卻劍走偏鋒,讓燕雲浩左支右絀。
「小彭棋藝不凡啊。」燕雲浩有點無奈的說道。
「燕總,我其實只是知道基本的行棋路數。」彭靜瑤嘿嘿一笑:「只看過書,沒多少實際經驗。」
「爸,彭姐,你們是在客廳吃還是在餐廳吃?」燕少菲煮好餃子,看着還在餐廳包餃子的幾個人,有點為難的問道。
「在客廳吃吧,我還要和你爸下棋呢。」彭靜瑤沒等燕雲浩出聲,一語決斷。
「爸,彭姐下棋可是高手,你可要當心哦。」燕少菲把餃子端給兩個人,笑着朝爸爸說道:「在基地的時候,那些據說個個都是象棋高手的,最後都慘敗在彭姐手下。」
「哦,你怎麼不早點說。」燕雲浩笑道:「我這還沒走幾步呢,就被逼得節節敗退,看來離慘敗也沒多遠了。」
「爸,可能下棋也需要天分,」燕少菲幫兩個人擺好小菜和碗筷:「彭姐是到了基地以後,看了一會象棋的書,才開始下棋,我們所有人都被她驚呆了!」
「小彭真是厲害!」燕雲浩也不禁吃了一驚,他以為彭靜瑤剛才的話是謙虛之詞,沒想到真有這樣的人。
「其實也不是厲害,我不清楚別人是怎麼下棋的,可是我一坐到棋盤前面,眼裏根本沒有對手,就只顧着給這些棋子找最好的、最適合他們的位置。」彭靜瑤一邊往嘴裏塞餃子,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這就跟我做研究一樣。我覺得力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一樣東西,它永遠是雙向作用,互為需要又互為克制。」
「聽起來很有意思。」燕雲浩微笑着點點頭。
「其實說的簡單易懂一點,凡是學過物理的人都知道,我們最討厭的就是摩擦力,覺得它是我們最大的阻礙,尤其是跑步的時候,恨不得它立刻消失掉。」彭靜瑤放下筷子,眉飛色舞的說道:「可是,如果我們跑步的時候,摩擦力忽然消失,大家覺得是一件開心的事嗎?」
大家此刻都豎着耳朵在聽彭靜瑤講話,彭靜瑤見大家都望着她,她喪氣的搖搖頭,停頓半晌,才一字一頓的說道:「錯!悲劇立刻發生,人生從此一去不回頭!」
大家明白過來,都哈哈大笑:「是啊,沒有摩擦力,任何東西都失去控制,既沒法停頓,也沒法遇見,哀莫大於此!」
「所以,動力未必好,壓力未必壞,關鍵是平衡。」彭靜瑤說完,也不管大家,自己埋頭塞餃子。
「是啊,小彭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燕雲浩欽佩的看着這個年輕的女人,感嘆到:「世間萬物之理相同,相生相剋,相輔相成,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好壞實難定論,勝負自在人心!」
「柳眉,看來和專家在一起,下棋吃飯都能出大道理。」燕少菲嘻嘻笑着,碰了碰柳眉。四個人嘰嘰咕咕笑着、鬧着,坐在餐廳吃餃子,把客廳留給談論人生哲理的兩個人。
大家調研返回,研發中心的硬件設施在張雲朗和李宏晨的努力下,已經全部到位。隔日一上班,張雲朗就召集大家討論下一個階段的研發計劃。
燕少菲在一邊旁聽,當可焊性、成型性、韌性,機械、物理和斷裂性能,可焊性和焊接工藝範圍評定,疲勞性能的研究和海洋環境的影響以及製造特點,這些專業術語再次出現時,燕少菲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一竅不通,她認真的傾聽大家的討論,不時記錄着。
大家的調研數據整理匯總還需要一點時間,會議上,大家更多針對合作部分提出要求,鋼廠有自己的生產計劃,研發中心的試驗和進程,很多沒法脫離原有設備,必須把一些工作安排在生產的間隙進行。李宏晨前期的工作難度比較大,熱金屬處理、微合金化的技術需要反覆的實踐數據驗證,燕少菲讓他不用擔心,事務性的工作交給她來協調,大家把主要精力放在技術革新上。李宏晨才鬆了口氣,張雲朗也表示後勤工作會為大家做好,讓大家安心做本職工作就行。開完會,燕少菲把張雲朗和李宏晨留下,讓他們儘量安排好自己的工作時間表,交給她,由她去做協調工作。
楊慎言和丁原購買回來的試驗設備,彭靜瑤非常滿意,留戀在那邊遲遲不肯下班。她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親手做自己的試驗。
徐渭京城那邊有事情,從海軍基地回來後,給燕少菲打了個電話,讓兩位上校留在研發中心幫忙,自己就跑掉了。楊慎言自己的公司事情也多,陪丁原回來後,燕少菲也一直沒見到他人。丁原回國沒幾天,因為國外有事,又出去了。常常繞在燕少菲周圍的,倒是柳眉、彭靜瑤和李易非。
燕少菲在王費清的介紹下,抽空去了一趟雲海的醫院,打算給馮勝凱物色一個合適的主治醫生。黃老先生一直建議她中西合治,西醫在檢查的手段上,還是有非常先進的地方,中醫治本,但是一些常規西醫應急藥物,還是要醫生給備着。
燕少菲從醫院出來,抬頭一看,發現這裏離自己以前上班地方不遠,她也沒讓宋玥跟着,步行來到白曉燕的公司。
「呀,少菲,是你啊,好久不見。」白曉燕見到燕少菲,驚喜交集,連忙讓座:「聽楊總說你現在很忙,怎麼忽然有空過來?」
「幫朋友打聽一個醫生,到了醫院附近,才發現離公司很近,就過來坐坐。」燕少菲笑了笑:「白姐這裏變化很大啊。」
「還不是托你的福氣。」白曉燕想了想:「少菲要找哪方面的專家?我在醫院那邊倒是認識幾個人,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我找的是腫瘤科的專家。」燕少菲沒想到白曉燕這麼熱情,順口說道。
「這樣啊,」白曉燕小心的瞄了一眼燕少菲,心裏有點犯嘀咕,這個方面的專家,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我有個表弟從美國留學回來,正好學的這個專業,就在對面的醫院上班,你可算找對人了!」
「真的?」燕少菲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奇遇,心裏一喜:「那就麻煩白姐了。」
「哎呀麻煩什麼呀,都是自己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白曉燕從燕少菲這裏得到的好處不是一星半點,再加上知道燕少菲的身份,自然是熱情有加。
燕少菲和白曉燕又去了一趟醫院,當面拜訪了白曉燕的表弟胡岳明。
胡岳明自己有一個寬敞明亮的獨立辦公室,他接診的病人似乎並不多,不像一線醫生那樣忙碌,對自己的這位表姐倒是非常客氣,見到兩個人,他站起身:「燕姐,你怎麼有空到我這裏來?」
「岳明,這位是燕少菲燕總,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可不要怠慢啊。」白曉燕知道自己這個表弟有點知識分子的清高,再加上留學多年,一直單身,脾氣有點怪,一上來就交代清楚,防止給自己捅婁子。
「燕總,你好!」胡岳明伸出手,輕輕和燕少菲一握:「我姐既然這麼說,我自當極力而為。」胡岳明上學的時候,白曉燕沒少資助他,見她這樣交代,心裏自然有數。
「胡醫生,有勞您。」燕少菲客氣的說道。
「那個,少菲,你們聊,我有事情就不陪你們了,有空再一起吃飯吧。」白曉燕見燕少菲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想外人在場,趕緊告辭。
胡岳明簡單客氣的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專長,看着燕少菲,燕少菲怕引起誤會,把之前自己到這邊醫院找其他醫生的事情也說明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們都是病人親屬,容易病急亂投醫,聽白姐提起您,就急着過來見見,希望胡醫生不要介意。」
「嗯,你找的王專家的確是我們醫院很有名的專家,我因為回國不久,在這邊又主要以研究為主,臨床上插手比較少。」胡岳明笑了笑:「親屬的心情做醫生的當然理解。回頭我會和王專家說清楚,不會有什麼誤會,你放心吧。」
燕少菲拿出馮勝凱的檢查記錄,遞給胡岳明,並且簡單的說了一下目前悄悄治療的事情。
「燕總,」胡岳明認真看完檢查報告和治療記錄,看了看燕少菲,燕少菲客氣的說道:「胡醫生不要客氣,叫我少菲吧。」
「也好,我不太習慣商業上的事情。」胡岳明點點頭:「少菲,如果病人是你親近的人,我建議你有機會還是和病人溝通一下,雖然尊重病人是應該的,可是這樣遮遮掩掩的治療,也會加重病人的心思和負擔,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中醫方面我不太懂,我個人是學習西醫的,我從來不排斥中西醫合治的方案,但是,我希望能夠明明白白的治療,坦坦蕩蕩的對待。我們這個科室和專業本來就比較特殊,見慣的事情多了,我個人覺得,諱疾忌醫是最要不得的。」
燕少菲沉吟半晌:「謝謝您,胡醫生,我會慢慢和病人談,希望您能給我一點時間。」
「好的,定期來做檢查吧。目前的方案都是保守型治療,我的病人,我必須親自檢查過才能給出自己的判斷。」胡岳明把資料遞給燕少菲,留了自己的名片給她。燕少菲也掏出自己的名片遞過去:「胡醫生,我和病人協商好,會儘快聯繫您。」
「我也希望儘快,人命大於天,醫生的天職如此,我不希望有任何的延誤導致出現不可控的情況。」胡岳明說話乾脆利落,毫不留情。
燕少菲向胡岳明道別,背着包,慢慢朝醫院門口走去,宋玥等在停車的地方,遠遠看見燕少菲神思不屬的朝醫院大門走去,她趕緊發動車子追上去,宋玥在醫院出口停車繳費的空擋,燕少菲站在醫院門口發呆。
「阿墮,你在這兒幹什麼?」宋玥剛把車開到燕少菲身前,就見楊慎言大踏步從對面走過來,站在燕少菲面前。
「慎言,」燕少菲吃了一驚:「你怎麼在這兒?」
楊慎言看看燕少菲身後的醫院,再看看開着車子剛從醫院出來的宋玥,一把拽住燕少菲,朝宋玥說道:「阿玥,你先回去,回頭我送阿墮回家。」宋玥點點頭,又有些不放心的朝燕少菲看了看,燕少菲朝宋玥笑了笑,點點頭,宋玥才駕車離開。
楊慎言本來身後跟了好幾個人,這時候見他忽然跑到對街拉着一個女人說話,一時都愣在那裏,面面相覷,雲海認識楊慎言的人都知道,楊總從來不近女色,可是,看他此時的表情,拽着對方說話的樣子,似乎又關心又着急,幾個人站在那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回過神來,趕緊把目光拉開,站在一邊東拉西扯。
楊慎言回頭看了看對面幾個人,拿起電話打給其中一個人:「王總,我臨時有點私事,你們先忙,回頭再約時間吧。」
「好的,楊總,事情不急,您先忙,您先忙。」王總掛了電話,朝大家一攤手:「散了吧,今天沒戲了。」
楊慎言開車把燕少菲載到之前住的公寓,給她倒了杯茶,坐在沙發上:「說吧,為什麼到腫瘤醫院?」
「慎言」燕少菲緊緊握着水杯,不敢抬頭看楊慎言,她知道,楊慎言是個謹慎,心思細膩又縝密的人,如果他認真卯起來,是逃不過去的,但是,她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和楊慎言說這件事。
「阿墮,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嗎?」楊慎言也不逼她,右手端起茶杯看着遠處的落地窗,左手握得緊緊的搭在腿上:「我不想再通過其他手段來知道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我想試着尊重你,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因為是你,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發瘋,會不會做出讓我自己後悔的事情。」
「慎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身體很好,你不要胡思亂想。」燕少菲聽着楊慎言緊繃的聲音,忽然明白了楊慎言的意思,她趕緊聲明道。
「那就好。」楊慎言握緊茶杯的手鬆了一松,打開握着的左手,才發現手心裏滿是汗,他一路提着的心終於稍稍放下來,只要不是她,只要不是她就好,謝黛霜生病期間,楊慎言不是沒探望過,燕少菲失魂落魄的站在腫瘤醫院這幾個字旁邊,讓他心驚肉跳。
「慎言,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燕少菲覺察到楊慎言情緒的變化,暗暗鬆了一口氣,她不想對楊慎言撒謊,可是,如今的狀況,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何開口。
燕少菲站起身,來到整面的落地窗前,眺望着遠處鱗次櫛比的樓房,車水馬龍的街道,滿目繁華的景象。初夏的季節,屋外陽光刺眼,應該挺熱的,屋子裏開着空調,卻有些涼颼颼的。燕少菲眼睛裏看見陽光的溫熱,身體卻在空調的涼風中微微發抖。她站得這樣高,看得這樣遠,然而眼裏卻看不真切任何一樣東西,心裏除了空,還是空,她忽然想起辛棄疾的那闕詞: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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