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展福這個人,大毛病沒有,小毛病卻有一堆,年輕的時候當過一段時間老師,後來因當老師辛苦,而且前景不好,就回鄉跟幾個好友合計創辦了現在這個林場。
之後幾年,經過一開始的育樹蟄伏,林場開產後生意便十分紅火,人都是這樣,某某某賺大錢了,那就是個能人!加上原本就是他那一輩中年齡較大的,於是在蘇家口的圈子中,他就變得很有一番話語權。
蘇展福是個好面子的人,平常的時候西裝筆挺,很有成功人士的范,逢人就是一堆說教的大道理,尤其是喜歡對小輩說教,比如讓他們好好學習啦,將來一定要找一個好工作啦,也不知是不是當初當老師那會兒養成的毛病,總是那麼孜孜不倦。
就拿蘇子妍來說,她讀大學那會兒,每次回家總是要被這位伯伯說教一通,那場面——曬着太陽、吹着和風,搬個小板凳往屋前塘口的水泥地面上一坐,看見誰從塘前走過,就招呼着小輩們過來,然後開始言傳身教了。
……
喪屍病毒爆發後,蘇展福可是嚇得不輕,經過幾天的適應,這時的蘇展福已經從一開始的慌亂當中回過神來了,他看了眼吧嗒抽着煙的叔公,等着他的回答。
這位是倖存的蘇家口村民當中,輩分最高、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平常的時候,哪怕蘇展福這樣的成功人,在老人的面前還得服服帖帖,否則他在同輩的幾個兄弟那裏,可就混不開了。
叔公沉默不語,只是抽着煙,蘇展福見了,急道:「叔公,大牙、大貴他們去了那麼久,沒準出了什麼事,我們必須想想辦法。」
蘇展福湊過去,小聲道:「我們撤過來的時候匆忙,這裏的糧食可是不多了。」
叔公看了他一眼,吧嗒抽了口煙。
蘇展福撓撓頭,見叔公不為所動,又低聲道:「我們這裏現在一共有五十來個人,其中老人婦女小孩就佔了差不多一半,壯勞力還不到二十人……現在糧食又不多,再這麼下去會出事的。」
他說的很小聲,目光還看了看廚房那邊,似乎擔心被別人聽到一樣。
其他人聞言,也朝廚房那邊看了看,那裏有幾個婦女在忙碌,都是村子裏的熟人,很多跟他們還是親戚關係,邊上還有幾個小孩,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那你說該怎麼辦?」
叔公將捲煙放在地上捻滅,佈滿皺紋的臉龐抬起來,看着蘇展福道。
蘇展福想了想,回答:「我覺得趁大夥還有力氣,應該激發大家的意志,然後組織一幫人去廖西村搜索一下,當然,如果去蘇家口就更好了,畢竟那裏我們熟!」
叔公搖搖頭,嘆了口氣:「現在山下什麼情況還不清楚,大牙、大貴、小武他們去我就不怎麼同意,但沒有辦法還是讓他們去了,現在他們沒有回來,我們不能讓其他人再冒險,再等等吧。」
「可是不能再等了啊!再等下去,山下的喪屍沒準就越來越厲害了!」蘇展福急着道。
「喪屍」這個詞還是從電視上看來的,一般的農村人可不懂這些。蘇展福有個兒子,前陣子在看一部叫《行屍走肉》的美劇,蘇展福湊合着也看了幾集,也算「潮流」了一回。大致明白這是一部講「喪屍」的故事。裏面所描述的景象是如此恐怖,偏偏又與現實中正在發生的如此吻合,也難怪蘇展福會感到恐懼。
正是對「喪屍」有了這樣的見解,蘇展福才會對山下發生的一切更加擔心。
叔公的眉頭一挑,目光盯着他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蘇展福被看得有些慌,訕笑道:「我能知道什麼啊?」
說着,蘇展福輕咳了一聲,半蹲的身子挺直起來,對邊上的廖荃坤,還有蘇家口的幾個同族兄弟道:「你們先去那邊幫一下忙,我有些話想跟叔公說……」
幾個同族兄弟一聽,哪裏肯離開,都想留下來,叔公見後,揮揮手道:「你們先過去一下,我跟展福說會兒話。」
等所有人都走了,蘇展福又蹲下身:「叔公,你先等等我!」蘇展福說完跑進自己的辦公室,很快,他手裏拿着一個東西回來了。
「這是什麼?」叔公瞄了一眼。
「望遠鏡!」
「叔公,你看我不是經營這家林場嘛,有時候一些偷盜杉樹的賊實在可惡,所以我就托朋友搞了這個軍用的望遠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貨,但反正效果還不錯。」
蘇展福一邊說,一邊靦着臉,將望遠鏡遞了過來。
叔公接過,拿在手裏翻看了下,等着蘇展福繼續說下去。
蘇展福道:「這個望遠鏡是十二倍的放大倍數,這麼說吧,我們這裏距廖西村不到三公里,用望遠鏡看就跟兩三百米一樣,當然看不太清人的面孔,可是大致輪廓還是看得清的。」
叔公聽後點頭,他對望遠鏡並不陌生,抗日的影視劇里沒少出現這種東西。
其實不要說有望遠鏡了,就是沒有望遠鏡,看個兩三公里開外的人,也是可以看到大致輪廓的,雖然可能模糊得只剩下一個小點。
「你發現了什麼?」叔公握着望遠鏡,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蘇展福壓低聲音道:「我看到山下的喪屍好像變得靈活了不少,我注意過,比起那天晚上,這些喪屍正在變得越來越厲害!」
叔公聽完,微微一愕,臉上露出了慍色:「那你怎麼不早說!」
「我不是不確定麼,再說……我們這邊的情況不太好,總得有人去村里……」
蘇展福解釋着,顯得有些為難,他又道:「而且大牙、大貴他們下去的時候,我跟他們提過,讓他們小心點。」
「哎!」叔公用力地嘆了口氣,有些頹然地道:「那你說,現在組織大夥去村里,誰去?你去嗎?」
蘇展福咽了口口水,他這人主意是有,但膽子卻不見得大。
叔公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會是這個反應。
對於末世,蘇展福雖然是壯年,但不見得比他這個老人強上多少。
他倒不是鄙視自己這個族侄,人各有志,不是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面的,蘇展福有他的優點,但不見得是一個有膽量的人。
這樣的人,放在和平年代,或許可以通過一些小聰明,發家致富,然而到了末世,就不知還能否成就什麼事業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躁動從林場大門的方向傳了過來,仔細聽好像能聽到一些人的呼喊聲。
蘇展福有些不明所以,當然,他沒有從聲音中聽到驚慌,也就知道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他探出腦袋,伸長了脖子想要看一看究竟,對老人道:「叔公,我去看一看!」
「嗯!」老人點頭。
蘇展福便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蘇展福愣住了,在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一輛黑色的車子!
那黑色的蒙皮、巨大的車輪、密密麻麻的鐵絲網,還有頂部架起的一杆機關槍,這一幕太具有視覺衝擊了。
讓幾乎陷入孤立無援狀態的蘇展福,忽然間好像看到了一絲希望。
「叔公,是車子,你看,上面還有槍!」
蘇展福十分興奮,見叔公走過來,忙上去大聲道。然後跟着老人一起,朝着林場大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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