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如晴天炸雷,蔥花先生與葉子齊聲一呼。
,「是啊!」
這人點頭,便道:「這個孩子進來之前,好像是個小叫花兒。據說,是因為偷了別人錢袋,這才被人送了官。」
「他在獄中倒也安分,只是這獄中可不是人呆的地方,成年人都受不住,又何況他一個孩子!?」
「這不,前陣子這孩子便害了病,還沒撐得多久,便就這麼沒了!」
這人後面說的話,葉子已是沒有在聽,此時的他,腦中皆是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自己的哥哥,為了讓自己逃走,被別人給抓住了,自己還在等着他來找自己,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
那個與自己從小相依為命的哥哥,有吃的總是先給自己吃飽、有危險總是把自己護在身後。自己生病了,他會寸步不離的照顧着自己,背着自己去找大夫,求別人給自己治病。自己難過時,他會想着方法讓自己開心…
都說長兄如父,在哥哥身上,葉子還能依稀見到幾分父親的身影…
哪怕自己並不記得父親的模樣、父親的感覺,但哥哥給自己的感覺,一定就是那樣,一定就是!錯不了!
這一點,葉子從不曾有過質疑!
可是,這樣一個對自己好的哥哥,怎麼可以就這麼離開了自己,而自己,竟是連哥哥的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
「哥…」
葉子啜泣了一聲,只覺得眼眶一陣濕潤,世界也開始變得模糊不堪。
看着葉子模樣,蔥花先生心中也不好過。
若不是自己要帶葉子來此,葉子也不會知道這等噩耗…
至少,葉子可以懷着希望的等下去,哪怕年長了以後,明了了一切…但有着希望,總比現在這樣絕望來得要強…
微嘆一氣,蔥花先生看向這人,問道:「你可知道,那個孩子葬在了哪裏?」
這人卻是搖頭,說道:「燒了!他害了病,有人怕這病會傳染,還沒等那孩子咽氣,便將他燒了…」
「燒了!?」
蔥花先生聞言,登時怒顏驚道:「他還沒死,你們不請大夫治病就算了,竟然還把他活活燒死!?」
「大俠饒命!」
這人見得蔥花先生動怒,便立馬撲在地上求饒道:「大俠饒命!其實小的也不想這樣,但是主張燒死他的人太多了,小的就算是反對也沒人聽啊…」
「你!」
「我不信!!」
這人說完,蔥花先生正要開口,卻聽着葉子一聲暴喝。
只見葉子狀若癲狂地撲到這人身上,揪着他的衣服吼道:「我不信!哥哥不可能就這麼死了!一定是你們騙我的!一定是!」
「你們把哥哥藏起來了!把他還給我!還給我啊!!」
「哥!!」
最後一聲盡,葉子便跌倒在地,失聲痛哭了起來。
「葉子!?」
蔥花先生見狀,連忙上前扶起葉子。
此時,葉子已是渾身無力,只是閉着雙目流着淚水,赫然一副傷心欲絕地模樣。
「什麼人在那兒!?」
遠方忽地傳來一聲大喝,蔥花先生側望去,只見數道火光閃動,顯然是有人正朝着此處而來。
那人見到有人來救,不禁大喜喊道:「快來人啊!救命啊!」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葉子哥哥已經離世,蔥花先生也不打算在此久留。
只見他抱起葉子,便朝着牆外翻去。
出了院牆,蔥花先生又登高一躍,身形便隱沒在了夜色之中…
……
「嗚嗚嗚…」
一個小男孩兒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嘩啦,他身旁那個和他模樣相似的男孩兒卻是沒哭。
雖是沒哭,但這個小男孩兒面上仍是有着淚痕。
原來他只是在強忍着…
「葉子,以後我們就沒有爹娘了!我們要靠自己活下去!」
「你放心!哥哥一定會保護你的!」
……
「葉子,我弄來了吃的,你快吃!」
還是這個小男孩兒,他捧着兩個髒兮兮地饅頭,上邊全是黑泥,卻一臉欣喜地湊到弟弟跟前。
「哥哥,你也吃!」
看着弟弟分出一個饅頭來,他卻是推手一拒。
「你只管吃就是!我剛在路上吃了一個了,不餓的!」
聞言,弟弟便獨自吃起了饅頭,一大口接一大口,一看便是餓壞了,但弟弟卻吃得極香。
他看着弟弟吃飽,忍着腹餓,面上露出了會心地笑…
……
「不許你們欺負我弟弟!」
景色又是一轉,來到一條小巷之中,他擋在弟弟身前,面上全是傷痕,還滲着血,卻是不退分毫。
他手執木棍,目光兇狠地盯着眼前幾個小孩兒,只要與他們拼命。
「哥哥…嗚嗚嗚…」
身後,弟弟抱着自己的腿,哭得很是悽慘。
弟弟也受了傷,手腳都摔破了,卻不及自己萬一。
饒是如此,但他卻決計不會再讓弟弟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
……
「葉子!你醒醒!有哥哥在,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風雨中,他背着弟弟向城中跑去。
直到來到一間醫館,那大夫看他沒錢,卻是不肯出手救人。
「求求你了!救救我弟弟吧!」
他將弟弟放在雨水淋不到的地方,自己卻當街跪下,朝着那醫館磕頭。
任由風吹雨打,將他渾身淋濕,他都不曾起身,只是長跪不起。
哪怕渾身抖、雙膝劇疼,哪怕是街上雨水倒灌進他的鼻子,他也是這麼一直跪着,將頭埋在地上,不見動彈半分。
只因他知道,若是大夫不肯救他弟弟,他弟弟便會死去…
……
「哥…哥哥…」
半夢半醒之間,葉子夢囈般念了幾聲。
守在一旁的蔥花先生聽到動靜,連忙看來,才現葉子已是睜開了眼。
「你終於醒了…」
蔥花先生輕吐說着,好似鬆了一口氣。
「師父…」
轉頭看向師父,葉子喚了一聲,又看向屋頂,卻是回想不起記憶。
「我…在哪兒…」
葉子低聲問着,好像是在問自己,又好像是在問師父。
「我們在客棧里。」
蔥花先生答着,又伸手去探葉子額頭。
感覺了一會兒葉子額上的溫度,見着已是恢復正常,蔥花先生這才放心地道:「總算是退了燒…」
「師父…我病了麼…」
葉子問道,語氣卻是虛弱無力。
「對。」
蔥花先生答道:「你大病了一場,了燒,好在郎中給你開了藥服下,現在已是沒有了大礙。」
「哦…」
葉子一應,頗為自責地道:「弟子讓師父擔心了…」
「這話倒是不假!」
蔥花先生笑道:「若非師父運功給你,憑着這尋常郎中,只怕是醫不好你的!」
聽得這話,葉子心中更是難受,竟不由得又想起了哥哥。
瞧着葉子模樣,蔥花先生只得安慰道:「別難過…」
「師父也不知道,此行來這杭州,竟是這樣的結局。」
葉子一抹眼角,哭腔道:「我沒事兒…」
聞言,蔥花先生只是念道:「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他起身而立,踱步到屋中,又回身看向葉子,說道:「你便在屋內好好養病,過幾天等你病好了,我們再回蘇州。」
「到時你是想繼續留在蘇州,還是想隨着師父去那幽州,你再自己定奪都行!」
說完,蔥花先生也不打擾葉子靜養,便出了屋去。
留着葉子一人躺在床上,卻是望着屋頂出神,也不知在作何念想…
……
七月江南風光好,雖是下着細雨,卻也有一番朦朧之美。
然而,葉子卻是無心留戀。
回蘇州的路上,葉子只是垂着腦袋、雙目空洞,一副無神地模樣。
蔥花先生勸了幾次仍不見效,索性也不管他。
這等事,還是要靠自己去想通。想通了,也只是想通了,今後的路,還是要走。
「嗒嗒!」
馬蹄飛揚,一騎絕塵,蔥花先生只是打馬。
「師父…」
忽地,葉子開口了。
「怎地?」
蔥花先生問道。
「杭州之事,師父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小不點兒他們?」
葉子轉頭看向師父,懇求着說道。
聞言,蔥花先生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哥哥被高人救走了,也不知去往了何處,我們來時已經晚了,撲了個空…」
幾息之間,蔥花先生便已是想好了措辭。
「謝謝師父!」
葉子道了一聲,便又恢復了之前地模樣。
「唉…」
看着徒弟如此,蔥花先生還是不免嘆了一聲。
「駕!」
「咴咴!」
一打馬韁,蔥花先生喝了一聲,那馬兒也跑得更快了…
……
回到蘇州,來到王婆婆小院之外,葉子剛一下馬,面上便換上了笑容。
儘管這笑容在蔥花先生看來,是那樣地牽強、那樣地難看,但只要能笑,就是好的,眾人看不出端倪就成。
推門而入,葉子故作開心地喊道:「婆婆,小不點兒!我和師父回來了!」
王婆婆這時正坐在院中乘涼,也沒去忙活,她聽到葉子聲音,便起身看來。
「哎喲!葉子回來啦!這一去就是大半月的,真叫人擔心…」
王婆婆向葉子走來,卻只看到蔥花先生與葉子二人,其心中奇怪,便問道:「咦?怎麼只有你們兩個人?葉子,你哥哥呢?」
「葉子哥哥!」
小不點兒也聽到了葉子的聲音,她從屋中跑了出來,一把抱着葉子,又看向左右,撒嬌問道:「葉子哥哥!小不點兒怎麼沒有看到葉然哥哥呢?他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嗎?」
「哥哥他…」
葉子神色一黯,痴念了一聲,卻是不知該如何啟齒。
這時,還是蔥花先生上前說道:「我們去了杭州大牢打聽了一番,才知道他哥哥早已被一個高人救走,現在也不知去了何處。」
「什麼?」
眾人聞言,齊聲一呼。
蔥花先生為了讓眾人心安不去起疑,又繼續編道:「那位高人能在官府大牢之中救走他哥哥,又能全身而退,其武功只怕還要在我之上,他哥哥被那高人救走,倒是不必擔心他的安危。」
「只是這高人身份,本人也不知曉,不敢妄自揣測,只好以後再去江湖上打聽打聽了!」
「不過,若是那高人肯收他哥哥為徒,必會傳授他哥哥絕世武功…葉子,你一定要好好練武,別弄得以後你們兄弟團聚,你卻技不如人,到時丟了師父面子,師父可不饒你!」
說到後邊,蔥花先生便向葉子說着。
雖然二人都知葉然已是不在,但這事心照不宣即可,蔥花先生不說出來,葉子也只好跟着師父的話走。
「是,師父。」
葉子答了一聲,顯得頗為敷衍。
小不點兒幾人年紀太小,還瞧不出來,但王婆婆活了多年,卻是一眼就看出了葉子的不對勁。
看透不說透,王婆婆也沒聲張,只是暗地裏留了個心眼,便嚷着去給眾人做飯。
……
用飯之後,入夜已深,眾人相繼歇下,只有葉子一人獨自坐在院中樹上出神。
蔥花先生也沒睡,他出了屋門,來到院中,正見着樹上的徒弟。
「葉子。」
蔥花先生朝他喚了一聲。
「師父!」
聽到呼喚,葉子轉頭看來,他見着師父,應了一聲,便跳下樹來。
蔥花先生看着徒弟,面色平靜地道:「人生總有大起大落,若是心性不堅,便會從此低迷,人生便失去了意義。」
「師父收你為徒,便是看中了你的心性堅定,若是你自己連這一關都過不去,你又如何繼承師父衣缽?」
「至於你哥哥,師父雖不曾見過他,但看你這模樣,師父也知道你們兄弟關係一定極好。」
「不過,你試着問問自己,如果你是你哥哥,你會希望看着你弟弟整天這樣麼?」
蔥花先生說了許多,葉子只是垂聽着,等着師父說完,葉子才開口道:「師父,弟子知道了…」
「呵呵…」
蔥花先生見狀一笑,拍了拍葉子肩頭說道:「你知道了就行,師父也不多說什麼了…」
說着,蔥花先生又從背上取下大刀,立在地上,說道:「師父這刀,你可知其名?」
葉子聞言,便向那刀看去。
只見這大刀樣式簡樸無華,刀柄如槍桿般粗,近兩尺長,上邊纏着布條。而大刀刀身寬一尺六寸,厚寸許,長約半丈,通體散着寒芒,但刀刃卻是不曾開過鋒。
不開鋒的刀,葉子倒是第一次見,心中不禁奇怪,這刀不開鋒,又如何劈砍?難道是用砸的不成?
再看着這奇大無比的大刀,其重量怕是不下百斤,葉子倒還真有些覺得,這大刀就是用來砸的。
似是猜到葉子心中所想,只見蔥花先生毫不費力地提着大刀一橫,便道:「此刀名曰『無鋒』,是你師祖傳給師父的。」
「『無鋒』,便是無刃,刀劍有靈,除了你師祖和師父之外,常人是無法拿起無鋒的,更別說用他對敵了!」
「何況無鋒無刃、無法劈砍,常人不知駕御無鋒之刀法,自然是無法如臂使指,對他們而言,無鋒都比不上那些尋常盾牌好用。」
葉子卻道:「這刀這麼大這麼重,除了天生力大之人,一般人當然無法使它。」
蔥花先生聽着一笑,問道:「你看師父向天生力大之人麼?」
葉子聽着一怔,不禁搖頭。
師父身形雖不單薄,卻也不算健碩,只能說與常人一般,自然算不上天生力大之人。
但師父能單臂揮動無鋒,且不費吹灰,自是有着師父的法門,可能就是師父說的駕御無鋒的刀法。
念及此處,葉子心中已是有着幾分明了。
「師父像你這般大時,便是一直背着無鋒,不論吃飯睡覺還是走路,等到無鋒刀法練成,自然也就能輕易使動無鋒了!」
蔥花先生道出了真相。
「一直背着無鋒!?」
葉子聽着驚呼道。
「不錯!」
蔥花先生笑應一聲,便把無鋒往地上一頓。
但聞「吭」地一聲脆響,無鋒重刀便是立在了地上。
這時,蔥花先生又一撒手,那無鋒入土不深,便是直直地向一旁地葉子砸去。
葉子嚇了一跳,忙伸出雙手,想去撐住無鋒。
可他雙手剛一觸及刀身,便只覺雙臂之上傳來一道巨力,好似天塌一般。
「師父!」
自己就要被壓倒,情急之下,葉子唯有向師父求救。
可蔥花先生卻不理他,只是笑看不語。
葉子支持不住,身子一個趔趄,便向後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無鋒重刀緊隨其後,眼見便要壓在葉子身上。
這時,蔥花先生終是出手,他一把接住無鋒重刀,將它提了起來。
有驚無險,葉子從地上爬起,模樣倒是狼狽。
蔥花先生卻似不滿地道:「不過是讓你接住無鋒,怎麼三息都撐不過去?」
「師父…我…」
葉子喚了一聲,想要出聲解釋,可最後卻還是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蔥花先生也不管他,只是吩咐道:「想跟我學武,你的第一課便是將它拔出來,再送到我的面前。」
說完,蔥花先生執着刀柄,又奮力往地上一頓!
這一下,無鋒重刀深深地插入了土中,巍峨挺立。
「你能將它拔出,我們再去幽州,若是拔不出來,你也不用跟我學武了,我也不會教你!」
撂下一話,蔥花先生便回了屋去,只留得葉子一人站在原地,苦思着拔出無鋒的辦法。找本站搜索"筆硯閣www.bishenge.com",或請記住本站網址:www.biyan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4s 3.883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