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山坡,墨軒來到「村子」之前,他站定了一會兒,又想了想幼時的記憶,這才向着「村子」裏邊走去。
當年的黃李村、墨軒出生的這個村子,可以說已是面目全非了,不僅僅是因為斷壁殘垣與遍地雜草的原因,黃李村所在的地面都塌陷了下去,整個村子的殘骸都處於一座大坑之中。
而墨軒,此時就行走在這大坑之中,還時不時地望向四周,想在這些坍塌的房屋之上,想起當年幼時的場景。
只是可惜,由於時隔多年的緣故,墨軒已是想不起多少記憶,只能記起個模糊地輪廓,以及回「家」的方向,墨軒現在就朝着自己以前的「家」走去。
當年被五毒教尋上門來,父親要自己逃走,不讓自己回去,墨軒就再也沒回去過了。而時至今日,墨軒重回此處,就只想回去看一看,看看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家,看看自己長大的小院,以及祭典一番當年爹娘雙雙殞命的地方
念及此處,墨軒更是歸心似箭,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許多,待到他來至一處院落之前時,這才慢下了腳步,緩緩地踱去。
說是院落,不過是因為這四周還有些籬笆圍着,看得出這裏曾經是一處院落,至於院中的房屋,已是坍塌得面目全非,其上還有大火燒過的痕跡。
可就是這麼一處院落,卻是承載着墨軒兒時的回憶,他熱淚滾動的雙目之中,似是還能見到兒時在院中與父親習武的場景。
「爹娘軒兒軒兒回來了」
低吟了一聲,墨軒也不拭去淚水,只是粲然一笑,便迫不及待地跳入了院中。
因為塌陷的原因,院中到處都是坑洞,地面並不平整,就連那房屋都有一半是倒在了坑中,但這卻並不影響墨軒的心情。
來到院子正中,墨軒便轉身看向四處,卻是瞥見院角的那顆大樹還在,仍是立在原來的地方,十多年過去了,大樹也長得更為繁密。
而大樹一旁,還有一口水井,只是水井上邊鋪滿了落葉雜草,若非墨軒知道,還真瞧不出來。
至於那坍塌的房屋,墨軒倒是想過去看一看,也許還能找着一兩樣兒時的物事,只是那屋頂瓦礫塌下,將房屋埋得嚴實,又經過了一場大火,墨軒也不知道自己過去還能發現什麼。
除了這些之外,院中便再無他物,也許是被大火燒沒了,也許是腐朽了,也許是化作了飛灰。
沒了便沒了,墨軒也不指望還能找到什麼,回來只是看一看,能夠見到這些,讓自己回想了一番回憶,墨軒已覺得很是滿足了。
想着,墨軒來到大樹之下,便朝樹幹之上看去,還赫然可見自己兒時在樹幹上刻下的字跡,只是字跡的位子變得更高了。
伸手撫去,墨軒盯着字跡,眼神不禁痴迷,好似眼前正有一個小男孩兒趴在樹上,拿着小刀在上邊刻畫。
「軒兒!你在樹上弄什麼呢?」
忽聞一聲呼喊傳來,墨軒卻是聽得一怔。
側首望去,墨軒才發現自己身處的小院已不見了那遍地地雜草,小院竟是又恢復了兒時記憶中的模樣!
還沒明白眼前一幕是怎麼回事,墨軒目光一掃,好似瞥見了什麼,便再一看去,只見小院之中,一名婦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正朝着此處走來。
「娘!?」
見着婦人,墨軒雙目一睜,眼中滿是不信,但還是顫着聲音一呼。
「軒兒!你是不是又在樹上刻字了?」
又聞一聲嚴厲呵斥,墨軒再一看去,只見一名中年漢子正瞪着雙眼,怒目看向此處。
「爹!?」
又是一喚,墨軒面色漸漸轉喜,竟是開始相信自己眼前的這一幕。
話音出口,墨軒都聽得清楚,可那中年漢子與婦人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也不見作出回應,只是保持着之前的動作。
見狀一愣,墨軒不解二人為何不理自己,正要再上前開口問起,卻是忽地瞥見自己身旁跑出一個小男孩兒,向着二人跑去。
「爹、娘!」
小男孩兒一邊跑着,一邊張開雙手,一頭便撲入了婦人的懷抱,將小腦袋深埋在婦人懷中。
見此,墨軒不禁呆立在原處,兩眼只是盯着那個小男孩兒,嘴裏還痴痴地念道:「那是我?」
此言一出,卻是沒人回答於他。
「娘!爹爹又凶我」
溺在婦人懷中,小男孩兒摟着婦人脖頸,便向婦人撒嬌呼道。
「軒兒乖!爹爹也是為了你好,不想你調皮!」
聽着小男孩兒之言,婦人展顏一笑,便伸手揉着小男孩兒的腦袋說道。
「哼!」
一旁,中年漢子怒哼了一聲,便朝婦人說道:「你看你!都是你慣壞了他,弄得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見着中年漢子發怒,小男孩兒似是有些害怕,便不自覺地將身子往婦人懷裏縮了縮。
感受到小男孩兒的動作,婦人不禁一蹙眉,便向中年漢子嗔道:「我慣我兒子怎麼了?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掉下來的肉,我還不能慣了?」
聞言,小男孩兒嘻嘻一笑,在婦人面上親了一口,笑道:「還是娘對軒兒好!」
中年漢子聞得婦人之言,面色卻是變了變,終是嘴軟答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了一句,中年漢子就不知該說些什麼,不禁杵在原地,只是面露尷尬,一個勁地撓頭。
婦人也不理他,便摟着小男孩兒,對他撓癢逗笑,倒是哄得小男孩兒笑個不停。
就這樣,畫面便定在了這一幕,一家三口共處,倒也顯得溫馨。
望着眼前一幕,墨軒也息了上前的心思,便只是站在這大樹之下,面上帶笑的看着三人,好似在細細地品味着,要將這一幕記住了,深刻在自己腦中、心底
直到再一眨眼之後,三人身影消失不見,四周又變成了雜草叢生的小院,墨軒才驚覺方才那一幕原來只是自己的記憶與幻覺。
不過,這樣的幻覺是很美好的,美好得讓墨軒只想沉溺在其中,不願醒來。
雙膝一曲,墨軒慢慢地跪在地上,朝着方才一家三口的方向叩了幾頭,這才緩緩起身。
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墨軒面上仍是掛着笑,但下一刻,這微笑之中又隱約泛起一絲失落,而不想內心被失望佔據,墨軒索性偏過頭去,不再看向眼前。
這一偏頭,墨軒便見着了那口水井,順便也就想起了當年,自己還會在水井旁幫娘打水幹活的樣子。
只是不知,這水井現在還有沒有水?
心中好奇,墨軒一聲苦笑,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般想法,但還是決定去看上一看。反正都已經回到了這裏,乾脆一次看上個遍,省得以後還日夜念着。
來到水井之前,墨軒也不拂去上邊的落葉雜草,只是伸手撫着水井,撫着自己兒時夠不着的地方。
探頭向着水井深處望了望,見到水井底部也鋪滿了落葉,以前清涼的井水,如今也早已是枯竭。
收回目光,墨軒正要向着別處走去,卻是忽聞一陣呼喝傳來。
「你們幾個,去那邊看看!你們幾個,去那邊!其他人,都跟我走!」
「是!」
先是一個人的話音聲,隨後便是一群人的回應,顯然來的人不在少數。
聽得動靜,墨軒身形一頓,心中立馬便想起了「五毒教」三字。
這村子當年就是遭了五毒教的屠戮,才會淪落得這荒無人煙的地步,儼然成了一處「」,至於一路上為何不見當年村民的屍體,墨軒猜想要不就是被豺狼野狗叼了去,要不就是被官府之人收走了,才讓村子沒有落得那遍地枯骨地模樣。而此時此刻還會到這村中來的,除了五毒教與自己,墨軒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來。
那些五毒教之人之前才被自己甩掉,這還沒過多久,為何他們這就找了過來?
雖是不明,但墨軒已是來不及細想,五毒教之人馬上就要過來,墨軒左右忘不見藏身的地方,正在為難之際,其目光卻是落在了身前的枯井之上。
枯井不大,剛好能容得一人藏身,見此,墨軒也不多想,飛身便跳入了枯井之中。
好在之前沒有拂去枯井邊上的落葉,要不然被那些五毒教之人發現自己藏在井中,就要被人來上一出「瓮中捉鱉」了。
可就算如此,墨軒現在弓身藏在井底,只要有人從井口處一望,立馬就能發現墨軒,那時墨軒也是無所遁形。
想罷,墨軒便開始四處摸索,想要另尋出路,可這井底處就這麼大的地方,墨軒又能躲到哪裏去?
正在焦急之時,墨軒忽地摸到一塊突起磚石,其心神不禁一動。
抱着試上一試的心態,墨軒按着那塊磚石,猛一用力,便見到身旁井壁忽地一轉,竟是露出了一道小門來!
「這裏為何會有一道暗門!?」
見着小門,墨軒心驚,腦海中卻是突然想到了年幼時的一幕。
墨軒記得那時,自己就在井口旁,隱約間好像看到了井底有什麼東西,便去問了母親一句,不過母親好像也沒有回答自己,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現在看來,母親應該是早就知道了井底這道小門,卻是一直隱瞞着沒有告訴自己。
若是母親知道,那父親定然也是知道的,何況這小門建造起來需要了解機關之術,而父親正好擅長此道。
但爹娘都知道這道小門,又如何不曾告訴自己呢?
墨軒想不明白,正要細細琢磨一番,卻聽見上邊又傳來了一陣動靜。
聞聲,墨軒不敢久留,弓身便鑽入了小門後,隨後,這小門便又自己合上。
「不好,沒有火摺子!」
小門合上之後,此處便沒了光亮,見着四周一片黑暗,可謂伸手不見五指,墨軒便是叫了聲糟。
可話音一落,還不待墨軒反應過來,便見着身旁忽然發出一道光亮,這不禁讓墨軒嚇了一跳。
側首望去,只見那光亮竟是一盞油燈點燃。
「沒有火,這油燈還能自己燃起?」
見着油燈無火自燃,墨軒心中驚疑,他正要上前查看之時,那油燈之前竟是又燃起了一盞油燈。
緊隨其後,又是數盞油燈燃起,光亮照向四周,終是讓墨軒看清了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
這是一條狹窄的通道,左右也不過兩人來寬,見着這通道,倒是讓墨軒想起了沈玉娘的那間小客棧。
「爹娘為何要修這麼一個地方?」
望着通道盡頭,也不知是通向着何處,墨軒一臉地疑惑不解,但還是決定過去看一看。畢竟是自己爹娘弄出來的,墨軒總不用去擔心爹娘會害了自己。
走到通道盡頭,墨軒來到一道石門之前。見此,墨軒心知這道石門定是又有着機關,便在石門之旁尋找起打開石門的開關來。
好不容易找到了開關,墨軒按下開關,石門便向內打開,一間不大的石室便出現在了墨軒眼前。
石室裏邊已是有油燈照亮,應該也是與外邊的油燈一般無二的道理,墨軒也不去細究,便向着石室裏邊打量起來。
石室不大,只有兩三丈方圓,四角燃着四盞油燈,而石室中間地上則擺着兩張蒲團。在蒲團之前,有着一張桌子,上邊擺着一鼎香爐,還供着兩座靈牌位與一幅畫像,至於那幅畫像上畫的是何人,墨軒只是看了幾眼,卻是認不出來。
欺身上去,墨軒來到桌前,便向那兩座靈牌位看去,只見一座靈牌位上寫着「先母墨氏趙沁蘭之位」,而另一座靈牌位上,卻是沒有寫字。
「這莫非是奶奶的靈位?」
見着靈牌位,墨軒不禁低語了一聲,便又抬首望向那幅畫像。
畫像上之人乃是一名老者,雞皮鶴髮,蓄着長須,墨軒也不知是何人,便向着畫像角落看去,赫然見到幾行小字。
見此,墨軒又湊近一分,便見着那幾行小字中竟有「墨家先祖之遺像」一句。
「原來是先祖的畫像!」
念罷,墨軒便跪到蒲團上,衝着畫像與靈牌位拜了幾拜。
畢竟是自家的先祖,基本的禮數還是要做的,若非一旁的香柱早已不能用了,墨軒倒還想給先祖與奶奶敬上幾柱香。
「不過是畫像和靈牌位,為何一定要放在這裏,另起一間屋子供着豈不是更簡單?」
拜完之後,墨軒還沒起身,卻是轉念一想,不明白父親多此一舉的用意。
可事已至此,墨軒再想也是無益,索性也不去多想,便要起身。
剛一抬頭,墨軒目光一掃,卻是瞥見那木桌之下竟是擱着一個木箱。見此,墨軒便將木箱搬出,只見木箱蓋上貼着一張紙,上邊寫道:「墨家機關之術、墨子心法、墨劍訣、雲麟劍」。
「墨家機關之術?墨劍訣?雲麟劍?這些是什麼?為何我從未聽爹娘提起過?」
墨子心法,墨軒是修煉過的,但其它三樣,墨軒卻是不知,於是他疑了一聲,當即便打開木箱,只見裏邊放着四本書冊與一把短劍,其中有三本書冊上寫着墨家機關之術、墨子心法與墨劍訣,還有一本書冊卻是沒有題字,至於這把短劍,定然就是雲麟劍了。
拿起書冊,墨軒便隨意翻閱了幾下。
墨子心法不用多說,墨軒現在就是修煉的墨子心法,只是他不知道後邊的口訣。不過眼下,墨軒倒是不用再為此事操心,這墨子心法中,已是盡數記載了十二層的口訣。
而無字書冊之中記載的不過只是墨家尋常的武學,其中有許多是墨軒已經學會的,對墨軒作用倒是不大。
還有墨劍訣就不說了,不過是一門劍法而已,墨軒掃了兩眼,也只是覺得這墨劍訣玄妙高深,比自己所練的春秋劍法更勝一籌。
但那墨家機關之術,卻是讓墨軒震驚不已,也大開了眼界。此刻,他心中也終於明白,為何父親會擅長那麼多複雜玄奇的機關,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墨家是機關之法的大家,而墨家對於機關之術的研究與造詣,在這世間也是無人可比。
這一下,墨軒也就想得通,為何那五毒教要尋上門來,還殺死了自己的爹娘,這一切,都是因為五毒教覬覦這墨家機關之術的干係!
仔細收好兩本書冊,畢竟現在不是細讀之時,隨後,墨軒的目光便落在了那把雲麟劍之上。
定睛看去,只見雲麟劍劍身通體墨黑,劍鞘之上刻着流雲圖紋,劍柄處雕着一麒麟之首。而麟首之後,那劍柄處滿是魚鱗紋路,柄頭處則是綴着一團流雲。
握起雲麟劍,墨軒只覺一股涼意襲來,入手還頗微沉重,想不到這雲麟劍竟還是全由精鋼製成!
「好劍!」
盯着雲麟劍,墨軒面色一喜,不禁贊了一聲,便拔劍出鞘。
「叮!」
只聞一陣刺耳劍鳴,寒芒一閃之下,雲麟劍被墨軒拔出,竟映得石室之中到處皆是劍影!
握劍在手,墨軒盯着雲麟劍灰色劍鋒上下看了數遍,便又轉動手腕,試着舞了兩下。
「唰、唰!」
兩聲輕響,那是劍鋒劃破身周空氣所致,而墨軒面上的笑意,此時也愈發地多了。
「不重不輕,倒是剛好夠我用的!」
又看了雲麟劍幾眼,墨軒卻仍是覺得看不夠,至於他腰間所掛那把師父所贈之劍,早已是被墨軒忘在了腦後。
「以後就用你了!」
又揮一劍,只覺那感覺美妙不已,墨軒這才不舍地將雲麟劍送回了劍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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