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睡醒一覺起來,已經下午三點十分,見葉梓倒在自己身旁睡得正香,而王雨站在窗邊和誰打着電話,似乎談話間並不愉快,眉頭緊鎖。
巧的是,安然的手機這時也響了起來。她拿起一看,正是歐陽慕林。
「餵?你們到了嗎?」安然隨即接起了電話。
「呃……」歐陽慕林支支吾吾地開口,「我們的車子壞在路邊了,大約離你家三公里左右。」
「啊?!」安然皺了皺眉,「那怎麼辦?」
「別擔心,我已經見了拖車過來。」歐陽慕林咳嗽了幾聲,「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我們可能要耽誤一點時間,讓你們久等會不會不好意思……」
「怎麼會!」安然回答,「你們儘管先處理好車子的事情,我們晚一點做飯等你們,不要着急,路上千萬注意安全。王蘭今天有沒有暈車?」
「還好,來的路上吃過暈車藥了。」歐陽慕林輕聲說,「拖車來了,那我先掛了。這邊一結束我們就打車過去!」
安然掛了電話,葉梓這時也醒了過來,正眯愣着眼睛望着她,含含糊糊地問了一句:「誰啊?」
「歐陽……老師。」安然瞥了一眼一旁的王雨,像是回答葉梓,更像是在告訴王雨,「他的車子壞在半路了,現在拖車剛剛趕過去,他們可能要等一會才能處理完。讓我們先等等再做飯!」
「哦……那我再睡會。」葉梓揉了揉眼睛,「感覺頭有點暈。」
安然聽了葉梓的話,接着又低頭看了她一眼,發覺葉梓的臉色有些發白,看上去病怏怏的。隨即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壞了!你在發燒……」
「是不是下午在沙發睡覺着了涼?」王雨打完了電話走過來,也探了探葉梓的額頭。
「媽,您扶着她上樓歇着,我出去給她拿點退燒藥。」安然突然想到,歐陽慕林也正病着,自己下午忙着收拾衛生,一時忘記了這回事,正好出門一道買了去。
「行,你去吧!身上帶錢了嗎?」王雨問。
「帶了!」說着,安然飛快的便套上一件外套,換上靴子便出門去了。
另一邊,吃過中飯,顧鋮安頓好父親母親睡下,便聽到樓下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他便帶上房門,急匆匆地跑下樓。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自家的鐵門明明已經鎖好,怎麼會?
從貓眼裏往外看了看,見門外站着的是個陌生人,顧鋮心中更加疑惑了。正猶豫間,那人又抬手敲了敲門:「這裏是不是顧老先生的家?有人在家嗎?有您的郵件!」
顧鋮當下明白過來,想起自己拜託顏寒替自己辦的事情,趕忙打開了門。
「哦!您好!」那人微微彎了彎腰,「您是顧老先生的外孫吧?以前經常聽他念叨起你。我瞧着外面的鐵門開着,就擅自做主進來了。哦對了!顧老先生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吧?前段時間老家有事回去了一趟,因而有些日子沒有往這邊送信了。心中還一直記掛着他老人家……」
「我外公他,前幾個月已經去世了……」顧鋮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啊……對不起對不起!」那人聽了這話,趕忙飛快地鞠了鞠躬,「我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太可惜了,多好的一個老人家。」
顧鋮低下頭沒有答話,那人又道了幾聲可惜,隨即從身後的包袱里拿出一封郵件,連着一支鋼筆遞給了他:「您的郵件,麻煩請簽收。」
顧鋮一接過那支鋼筆,就覺得有些眼熟,款式看上去有些老舊了,但隱約間記起來,好像自己的母親也有這樣相同款式的一支。
飛快的簽好了名字,顧鋮又握了握那支鋼筆,抬頭問那個郵遞員:「您的鋼筆是從哪裏買的?看着挺特別的。」
「您說這支筆啊?」郵遞員的眼神閃爍了幾下,「正是顧老先生送給我的!」
「嗯?」
「正是呢!」快遞員說起顧鋮的外公,語調也變得特別清亮,「我還記得那是個大冬天,給顧老先生送信的那天,恰好我的原子筆壞了,老先生哈哈一笑,轉身就進門去了。我還納悶着呢,就見他老人家朝我走來,遞給我這支鋼筆。據說,這鋼筆本來有兩支,是顧老先生早年間從上海淘貨回來的,您說說,我是何德何能,竟能受到老先生這般恩惠……」
說話間,郵遞員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起來:「我還沒能報答老人家的恩情,誰又能想到,他這就……這就駕鶴西去了。」
顧鋮這時才仔細打量起面前的郵遞員來,心中不免有些慚愧,剛剛自己竟看輕了他:「叔叔,聽您說話,應當是受到過良好的教育,怎麼……」雖然自己並非對郵遞員另眼相看,但是眼前這個郵遞員的談吐,顯然可以不用做這份辛苦的工作。
「您這可說笑了。」那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瞞您說,這份工作還是托顧老先生的福,經他介紹這才找到的。剛做這份工作的時候,我可是大字都不識一個。」
看到顧鋮的表情有些困惑,那人隨即補充到:「是您的外公——顧老先生教導我,活到老學到老,千萬不要讓年齡制約了自己學習的能力。他常常會多訂一份報紙送給我,也會送些白紙讓我練字。漸漸的,我也感受到了學習的樂趣,從一開始的看書讀報還很吃力,到後來也嘗試着自己寫點文章。這都多虧了顧老先生……」
從郵遞員叔叔的陸陸續續的講述中,顧鋮聽到了與自己印象中的外公,截然不同的一個形象,突然間覺得有些可愛又可敬——可惜的是,自己從未見過那樣的外公。
「冒昧的問一句,您和我外公是怎麼認識的?」顧鋮終於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因為他在我的印象中一直很嚴厲,今天聽您說了這麼多他的事,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說起這事我還記憶猶新,」郵遞員叔叔稍稍頓了頓,「那年我才十八九歲,家中兄弟姊妹太多,是逃難來的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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