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鈴 第四十二章 斷尾獼猴

    時不可待，楊帆迅速奔回胡教授身旁，用匕首將食蟒蚯直接攔腰割成兩段。與阿里一起架起胡教授，疾步離開這片沼澤地。

    轉眼的功夫，那隻方才還威風凜凜的沼澤章魚此時已經僅剩下一具猶如乾癟氣球的皮囊。

    眾人亡命狂奔，倉皇逃竄，處於隊伍最前方的猴子也猶如無頭蒼蠅一般。

    「猴子哥，我們現在安全了嗎？」吳楠雙手按在膝蓋上氣喘吁吁，雙眼不住的警惕的觀察着四周枝繁葉茂的古樹。

    猴子張口結舌，但又不想在吳楠面前丟了面子，只好投出救助的眼神看向周士印。

    周士印長舒了口氣，取下背包，拿出羅盤，眺望遠處的連綿山脈，感受風勢的走向以及乾濕程度。

    所謂堪輿之術，其作用不僅僅局限於尋墓定穴。傳千年間大智慧者，能結合八卦九星、陰陽五行，窺視天道運行，地氣流轉。

    而周士印則並沒有書上所說的那般神乎其神，他做這些動作的目的僅僅是憑經驗而談。

    『尋龍定穴』中『山』字訣最為簡單通俗，同時也是描述的最為詳細一篇。退一步講，這風水秘術中對於山勢趨向的講解，哪怕是地攤上隨意淘得一本黃皮書，恐怕也是如此。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正在擦拭獵槍上泥土阿力，倏然抬頭念起了蘇軾的題西林璧。

    「唐詩三百首嘛，三歲小孩都會背，賣弄什麼」猴子撓了撓耳朵，不住嘟囔道。

    周士印搖搖頭，並沒有阻止猴子繼續說下去，而是走到阿力身旁，遞出了一根香煙。

    如果說之前周士印對阿力只是心存警惕和對立的話，那如今就是忌憚。從剛才的槍法和狠辣果決的手段，無不將這不顯山不漏水的老頭烘染的愈發神秘。

    剛才那首詩句正如猴子所說，近乎盡人皆知，但卻正與『山』字訣的綱領相契合。

    「呵，早些年就戒了，這觀山的本事山裏的人自然都會懂些」阿力雖然嘴上上戒了，但仍結果了香煙，淡漠的說道。

    周士印並沒有繼續接下話題，眉頭輕佻，對方已經將佔先機，將自己的心思看穿，在談下去，只會落入對方的圈套。

    「師傅，這裏我看不像是什麼風水寶地，反而有幾分凶煞……」楊帆指着遠處被朦朧薄霧遮擋的山澗瀑布，緊張的說道。

    人有好壞之別，水自然亦同。有山有水不定是福澤後人、達通氣脈的寶地，更有可能猶如割席柴刀，禍患頻起。

    楊帆所指的瀑布，突兀在陡峭山勢斷層之上，湍急流水不斷沖刷山體岩層，形如彎月唐刀，氣勢磅礴凌厲。

    「這刀……」周士印捻了捻鬍鬚，沉吟片刻猛地驚呼道：「圖窮匕見？！」。

    荊軻刺秦王，山河疆域圖盡，匕首現。這山坳從外面看，氤氳裊裊朦朧迷幻，似人間仙境，世外桃源，正如同那瑰麗的山河社稷圖。

    而唐刀所化的匕首將原本大好的山水一劈兩段，與山勢相遏制，攪亂氣蘊，刀鋒煞氣盡顯無疑。

    「師傅……」楊帆欲言又止，他對於這圖窮匕見的凶威也略知一二。雖說不上九死一生，但對於土夫子來說，可以說是聞之色變。

    周士印擺擺手，示意楊帆不要再說下去，並用餘光瞄了瞄胡教授等人，見他們並未察覺出自己闖入險地，隨即轉身輕聲在楊帆耳旁低聲叮囑一番。

    大半個小時後，眾人身上的泥漿開始凝固脫落，猴子擺弄着那把三八式步槍，沉默不語。

    「小楠，喝口水吧」蘇明拉攏了一下滿是泥垢的頭髮，拘謹地將水壺遞到了吳楠面前。

    「謝謝」吳楠似有心思，微微點頭道謝，眼神卻始終在觀望着阿力。

    喔喔喔，啊！喔喔喔，啊！

    轉瞬之間，濃密的叢林中恍然響起無數猿猴的低吼聲，時急時緩，急速向眾人靠攏。

    楊帆猛地站起身，眉頭緊鎖，他對於這吼叫聲在熟悉不過，這是猴拳發動圍攻的信號！

    「這一次可玩大了……」猴子聽着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猿吼聲，不禁咽了口唾沫。

    驀然所有吼叫戛然而止，山林之間僅剩下簌簌的落葉聲。

    「老傢伙！八點方向快開槍啊！」楊帆猛地拍打阿力的肩膀，急切的喊道。

    槍聲響起的瞬間，三四道黃褐色的身影從林中竄出，背對太陽，光暈從其身側散開，讓人看不清它們猙獰的面孔。

    楊帆迅速應戰，匕首橫削疾出，在那飛撲上來的斷尾獼猴臉上留下一道駭人血口。

    這斷尾獼猴軀體粗壯，手足同長，暗紅色輪廓分明的面部上，兩顎突出，吼叫着再次衝撞向楊帆。

    楊帆匕首再次擊出，正刺中躍起的斷尾獼猴肩胛骨。

    吃痛的斷尾獼猴頭部瘋狂晃動，楊帆想要收手時依然太晚，被它一口咬在了手腕上。

    匕首脫手掉落，楊帆唯有左手握拳猛擊獼猴頭部。

    「猴子打它脖子！」耳旁槍聲連連，任憑如何捶打無果的楊帆，索性掐住獼猴的頸部，並卯足了勁將它提離地面。

    猴子一腳將一隻壓在他身上的獼猴踹開，打了個骨碌站起身來，將槍口抵住斷尾獼猴鎖骨處，扣動扳機。

    子彈直透胸腔，卡在了獼猴脖頸之中，血肉迸濺，楊帆強忍噁心掰開獼猴的牙齒，將屍體扔在地上。

    正待楊帆拾撿匕首之時，樹冠之上再次傳來急促的低吼聲，嘶吼聲猶比先前還要狂暴。

    「老頭，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填裝子彈猴子，看着四周凌亂的獼猴屍體，以及仍毫無退意的猴群，慌張的說道。

    「猴子楊帆你們先帶胡教授他們離開，我們兩個老傢伙頂得住！」周士印獵槍連射，將一隻蠢蠢欲動的獼猴頭顱轟成數瓣。

    楊帆猴子兩人聞聲，迅速拽起已經腿腳軟麻的胡教授三人，將他們護在身側，向外衝去。

    幾人還未奔出百步，只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無比凶厲殘暴吼聲。

    身高兩米的猴王，騰身墜落在阿力身後。胸脯及身體各處佈滿猙獰駭人的疤痕，就連身上原本柔亮的毛髮，也如同得了癩痢般斑駁脫落。

    察覺危機的阿力驟然向前翻滾，回身就要射擊時，被緊跟上前的猴王揮動長臂，正中額頭。

    阿力只覺天地轟鳴旋轉，一股熱流從耳蝸中流淌出來，顫抖的手指還是觸發了子彈。

    迸發的子彈正中猴王胸膛，留下一片碗大的血口，骨髒猶現。

    伴隨着一聲震人發聵的悽厲吼叫，猴王轟隆一聲栽進塵土之中，全身痙攣抽搐，血如泉涌汩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