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馬行街。
坐落於觀音巷口的呂家老店,傳承至今已有三代。
店面不大,兩層小樓,一共六間客房,外加一間柴房和一座伙房。
坐落於馬行街上,背靠觀音院,頗有些鬧中取靜。這家客店的收費不算太高,一間客房一天不過三十文,若是住的久了,還可以再便宜些。
所以,不少來汴梁的人,都會選擇這裏做最初的落腳點,並且會選擇常住。
算下來,一個月也不過八百文。
相比較它的位置來說,這個價錢着實不高。
小哈沒有錢,也住不得客房,所以就租了那柴房,一月下來,三百文。
面積仄窄,很是擁擠。
但對於一個外來者而言,能有這樣的住所,已經是非常難得。
如果不是有人幫忙,說不定連這樣的住所都找不到,要流浪在那街頭。
屋外,下着雪。
小哈懶洋洋坐在用柴火鋪成的床鋪上,靠着被褥半躺着。
他一隻手上,握着一塊木頭,另一隻手裏,則拿着一口短小的匕首。刀刃在木頭上劃出一道道痕跡,木屑紛落,一隻小狗的輪廓已呈現出來。
他放下刀,拿起一個葫蘆。
那是一個酒壺,,上面有兩條魚兒的圖案,活靈活現。
看着葫蘆,小哈眼中閃過一抹懷念之色。
這是當年他在樂郊時收穫的一份友誼。那一年,他接了一單生意,前往樂郊殺人。不成想對手強大,他雖然完成了任務,卻身受重傷,險些喪命。
虧得被一個遊方道士救下,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那道士身邊,有一個小他兩歲的小道士,心靈手巧,非常聰慧。遊方道士不可能整日裏照顧他,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那小道士在照顧他。
漸漸的,他和小道士成了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後來,他傷好了,要離開樂郊。
遊方道士也要帶着小道士走,兩人在樂郊城外分手,臨別時,小道士把遊方道士最為喜愛的葫蘆偷了過來,送給小哈,還說要他多多保重。
一晃,有六七年了!
小道士如今,應該已經長大,可是卻再也沒有音訊。
那次分別之後,小哈繼續在塞北流浪,足跡遍及許多地方。
他認識了很多人,結識了很多朋友,但是在他心裏,卻無人可以與當年的小道士相提並論。
把那葫蘆在手中把玩,小哈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腳步聲傳來。
他呼的做起身子,把葫蘆放進了腰間挎兜里,一手緊握匕首,警惕盯着柴門。
「小哈,是我!」
屋外,傳來一個聲音。
聽口音有些古怪,夾雜着很濃郁的北方口音。
聽到這聲音,小哈站起身來,收起匕首走到了門口。
他打開門,就見外面站着一個頭戴皮帽,身穿棉袍,瘦瘦高高,膚色黝黑的男子。
那男子手裏拎着一個食盒,另一隻手則抱着一個酒罈。
「放心吧,沒有人。」
「是忽魯大哥,快進來吧。」
小哈認出來人,便側身讓出路來。
男子把食盒遞給小哈,抱着酒罈子走進柴房裏,四周看了一眼道:「怎地不點燈呢?」
「這勞什子燈油貴的緊,所以懶得去買。」
小哈說着,走到窗戶邊上,打開了窗子。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屋中。
地上一片銀白,倒是讓柴房裏變得亮堂不少。
「忽魯大哥又不是不知道,這汴梁城裏什麼都貴,我又哪有那許多錢。」
「也用不着這麼省吧,一斤燈油也不過二十文錢。」
「那幾乎就是兩天的房租了。」
小哈說着,把食盒打開,裏面放着一盤蒜泥白肉,還有一隻肥雞。
忽魯聞聽笑了,也不再言語,便席地而坐。
「那你平時怎麼辦?」
「我眼睛好的很,便是沒有光亮,我也能看得清楚。」
「也罷,隨你。」
忽魯說着,把酒罈放下,從腰間的挎兜里取出兩支蠟燭,點了一支後,放在食盒的蓋子上。有了燈光,也使得這柴房裏多了一絲絲溫暖氣息。
「剛接了一個差遣。」
「嗯?」
忽魯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小哈。
小哈接過來看了一眼,把那張紙放在燭火上燒成灰燼。
「十貫錢?確是大買賣。」
「做不做?」
「做,為什麼不做?」
小哈撕了一根雞腿下來,狠狠咬了一口道:「我快要窮死了,人都說汴梁城裏遍地黃金,根本就是騙人。如果再不來買賣的話,我怕就要流落街頭了。」
「都說讓你搬去我那邊,你卻不肯。」
「不是不肯,是不合規矩。」
「好吧,好吧!」
忽魯連連擺手道:「我是真不懂你的那些規矩……反正這件事做得好,以後少不得有買賣過來。你也知道,汴梁城裏有錢人多,難免會有一些麻煩。只要這次得手,接下來就會有很多買賣上門,也會有很多錢。」
「我知道。」
「需要我做什麼嗎?」
這片刻的功夫,小哈一根雞腿已經進了肚子。
他把手上的油膩往身上一抹,抬頭看着忽魯道:「我需要兵器,槍和弓箭。槍要三十斤以上的鐵盤搶,弓箭要四石強弓。除此之外,我還要一匹馬。」
「槍和弓箭不難,可這馬……」
「對手有一百人,且還有宋人武官率領。
計算那武官是個廢物,還有一百宋兵……難不成,要我步戰和他們交鋒?」
忽魯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樣吧,給我三天,我會幫你解決馬的問題。」
「好!」
「根據金主的情報,他們會在七天後抵達黑石口。到時候,會有人配合你行動……」
「我不和任何人配合,我只管殺了那武官。
其餘事情,我不會參與……三天後,我要槍、馬、弓箭,還有五貫定金。任務完成,十天內把餘款結清,若不然就算天王老子我也不留情面。」
「放心,毒蛇小哈的錢,沒人敢拖欠。」
小哈沒有再說話,只悶着頭吃肉。
忽魯看他一眼,站起身來。
「那我先走了。」
「好!」
「一切小心,能不能吃肉喝酒,就看這一遭。」
小哈拿起酒罈,砸碎了泥封,然後捧着朝忽魯舉了舉,便仰頭咕嘟咕嘟猛喝了一大口。
忽魯見狀也不再囉嗦,轉身走出了柴房。
待柴門關閉,小哈立刻吹滅了燭火,把蠟燭收起來。
他關上了窗戶,拎着酒罈靠牆坐下……柴房裏,又瞬間被黑暗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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