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大亮,晨光明媚。
周寡婦家的廚房灶火已經熄滅,伴隨着周寡婦揭開蒸鍋上的蓋子,整個廚房裏頓時瀰漫着蒸汽,更伴隨着濃濃的炊餅香味。周寡婦的俏臉紅撲撲的,額頭上布着細密汗珠。她把熱氣騰騰的炊餅拿出來,細心放在籃筐里,然後蓋上了一層棉布。
重又把蒸籠蓋上,她拎着籃筐走出廚房。
小院裏的積雪被清掃乾淨,看得出來,是周寡婦起了個大早的成績。
目光,在那柴房門上停留了一下,周寡婦那好看的蛾眉淺蹙,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高小余昨晚沒有來,更沒有半點消息。
這也讓周寡婦,感到了不安。
周寡婦名叫周四娘,只因丈夫死的早,所以才被人喚作了周寡婦。
她生得嬌俏動人,自然少不得有那無賴漢騷擾。好在周四娘雖看着嫵媚,確是個極貞烈的女子。丈夫死後,她也沒有回家,而是為丈夫守孝,靠着賣炊餅謀生。
這年月,一個女子想要生存,並非易事。
一開始的時候,周寡婦也是很艱難。但就是在那時候,她識得了馬大壯。馬大壯幫她很多,卻從未圖謀過她什麼。雖說他也一窮二白,卻憑力氣吃飯,從不欺辱他人。
久而久之,也讓周寡婦對他生出好感。
馬大壯叮囑她,要關照高小余。
雖然說孤男寡女的,傳出去與她名節有損,但周寡婦卻不在意,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
本說好了讓高小余住在柴房,不想他一夜未歸。
周寡婦和高小余無親無故,若非馬大壯的託付,她才懶得理高小余死活。
這年月,可憐人多了去……不是每一個人都像馬大壯那般善良。不過,不正是因為這原因,周寡婦才喜歡上了馬大壯嗎?若高小余出了事,她又怎麼向馬大壯交代?
一想到這些,周四娘的心情就變得格外糟糕。
她挎着籃筐走到院門口,想了想又返回房間,從柜子裏取了兩串銅錢,放進腰間搭膊里。
搭膊,是這年月,人們常用的一種口袋。
可以纏在腰間,也可斜掛身上,非常的方便。
周四娘取了錢,這才挎着籃筐走出院子,關上了門。
「四娘,又去賣炊餅嗎?」
街坊鄰居看她步履匆匆,便笑着道:「昨日下了雪,想來這時候東街上不會有太多人。」
「奴省得,不過是想起了一件事,所以才這時候出門。」
「那路上小心。」
鄰居李婆子笑呵呵的說道,目送周寡婦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她才對旁邊的人道:「這可是個好人家的女兒,你看那屁股多大,絕對是能生養的,只可惜張九哥沒得福分。」
張九哥,便是周寡婦那死去的丈夫。
街坊鄰居的交談,周四娘並不清楚。
她出了巷口,並未往東街去,而是直奔北街方向。
須城大牢,便坐落於北街的獄神廟邊上。路上的積雪還未被清理,周四娘深一腳淺一腳的便來到北街。這須城北大街,又名灰石街,因街道表面發灰而得此名。
積雪,覆蓋了灰石街,在陽光下,有些泥濘。
前面就是須城大牢,看到那大牢外那座威武的獬豸石像,周四娘的心情頓時輕鬆不少。
她正要加快腳步,卻不想從前方的巷子裏,走出了幾個人,把她攔住。
「呦,這不是周家娘子嗎?」
為首的人,正是杜少三。
只見他頭戴一頂三山暖帽,身穿一件墨綠色粗布棉襖,下身一條黑色棉布長袴,足蹬一雙暖鞋。兩隻手踹在袖子裏,杜少三嬉皮笑臉的看着周四娘。在他身後,還跟着四個閒漢,一個個全都是無賴子的模樣。
周四娘見狀心裏一驚,一手按住籃筐上的棉布,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臉色發白。
須城人都知道,這杜少三人送綽號『狗臉兒』。
這廝就是一張狗臉,欺軟怕硬。
看到厲害的角色,便卑躬屈膝;若看到老實人,則是肆意欺凌。
須城人對他厭煩至極,卻又無可奈何。他背後還有個鐵臂羅漢王英王大郎,確是個狠角色。得罪了杜少三沒關係,若因此惹怒了王大郎,可就是一件老大的麻煩。
周四娘對此更深有體會,這杜少三前幾日還調戲她,虧得馬大壯保護。
現在,馬大壯被關進了大牢,周四娘可不想與杜少三衝突。
想到這裏,她低着頭,想要繞過杜少三等人。
可那杜少三顯然是在這裏專門堵她,立刻帶着人橫里走,再次攔住了周四娘。
「四娘,見了三哥也不招呼,可是有些不應該啊。」
周四娘見狀,知道麻煩了。
她朝兩邊看去,就見雖有行人,但是卻視若無睹,甚至在路過的時候,還特意加快了腳步。
也難怪,這杜少三惡名昭彰,須城縣人哪個不知?
雖然有心幫周四娘解圍,但也要擔心得罪了杜少三,以後會有麻煩上身。
周四娘道:「杜少三,你要作甚?」
「四娘這話怎說得,三哥喜歡你還來不及,又能對你作甚呢?
不過有些日子未吃到四娘做的炊餅,所以想要嘗嘗……四娘的炊餅,端地是香甜可口,三哥吃過一次就再也忘不掉,吃別人家的炊餅,怎地都吃不出四娘的味道。」
那杜少三說着話,一雙三角眼就盯着周四娘鼓囊囊的胸口。
那話語中的含義,讓周四娘俏臉通紅。
她退後了一步道:「杜少三,奴沒有炊餅賣,煩你讓路。」
「讓路?四娘要去那裏?莫非想去探望那馬大傻不成?」
杜少三哈哈大笑,朝着周四娘逼近兩步,更伸出手來,探向周四娘的胸口。周四娘頓時羞急了,把籃筐橫在身前,「杜少三,你休要放肆,否則奴家就與你見官。」
「見官?」
杜少三大笑道:「見官又怎地,我不過是想買炊餅,便是知府老爺又能奈我何呢?」
「呦,四娘你怎能說謊?
你籃子裏的,不就是你的炊餅嗎?三哥隔着布巾都能聞道,還不快拿開來,讓三哥嘗嘗?」
「杜少三,你休要欺人太甚。」
「四娘這話說得,我哪裏有欺負你,疼你還來不及呢。」
杜少三越說越放肆,身後那四個潑皮,也跟着上來,把周四娘一下子圍在了正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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