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蠅草之歌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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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阿莫斯大莊園」似乎被黑暗籠罩着——大概是因為月亮姑娘鬧脾氣，躲進了房間，不願意露臉吧！

    同樣漆黑一片的書房裏，只有貓頭鷹的金色眸子閃爍着一絲光亮。筆神閣 bishenge.com

    「人手安排好了嗎？」

    「是的。根據邁克倫少爺的死亡時間，暗部已經安排了兩組人手，輪班監視茉莉以及昨天出入守護園的所有女僕。」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瘦小的黑衣人，他靜靜站在希爾木身後，幾乎要與窗外的夜色融成一片。

    「安迪」希爾木閉着眼睛，似乎有些難以抉擇。

    「主人是要監視大管家嗎？」

    希爾木猛然睜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湛藍色的眼眸再無絲毫猶豫之色：「不——你去把大管家叫來。」

    「公爵大人——」安迪擔憂地看着自己的老主人，不由自主輕喚了一聲。

    公爵大人叫他過來，卻只是盯着地板發呆，一句話都不說。這模樣真是讓人心疼，今天發生的事，一定讓他很難過吧！

    希爾木聽到熟悉的叫喚聲，緩緩抬起了頭。

    他眯着眼睛認真注視着安迪，心中不由感嘆：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老夥伴已經兩鬢斑白，他跟着自己應該已經六十年了吧！

    「安迪，你六十六了吧？」

    「是的，公爵大人，您的記性真好，我就比您小兩歲。」安迪笑了笑，指着自己臉上的皺紋，「可您看——您看看我的臉，我看起來至少比您大二十歲呢！」

    希爾木也難得露出了笑顏，他想起了一些幼時趣事。

    「是啊，咱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可是從來都是我比你看着年輕，大家都以為你比我年紀大很多」說着說着，希爾木不知想到了什麼，情緒有些低落，「你會老得那麼快，都是因為照顧我，替我勞心勞力，甚至」

    安迪眼底閃過一絲悲痛，他能猜到老主人那句「甚至」後面，沒說出口的話。

    「依蘭多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您不必如此介懷。」

    「可他是你唯一的兒子。」

    「他不是還給我留下了一個孫女嗎？」安迪笑了笑，不知是在安慰希爾木，還是在安慰自己，「茉莉很乖巧，也很孝順，如今有孫女在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

    希爾木眼神閃了閃，原本想告訴安迪的話，突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要說這世上最了解希爾木的人，安迪如果排第二，就沒有別人了敢排第一了，他瞬間發現了希爾木的異樣。

    「公爵大人，是不是茉莉做了錯事？」安迪臉色沉了下來，心中隱隱不安。

    昨天邁克倫少爺遇刺，而茉莉正好是邁克倫少爺的貼身女僕——此時公爵大人這麼晚叫他過來，卻如此怪異——難道邁克倫少爺的死，跟茉莉有什麼關係？

    希爾木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但他卻不得不把如今的情況，跟這位老夥伴交代清楚。

    「根據卡修斯的推斷，茉莉是邁克倫遇刺的第一嫌疑人。因為她是邁克倫的貼身女僕，與他關係親近，而且但這也僅僅只是懷疑。」

    慘白着臉聽完希爾木的話，安迪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幸好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了他。

    茉莉居然有可能與人合謀殺死了邁克倫少爺？——天吶！一定是他聽錯了吧！

    「平心靜氣。」希爾木扶着安迪坐到靠椅上，然後迅速轉身，從抽屜拿出一顆藥丸送到了安迪嘴邊，「趕快吃下去。」

    藥丸入口即化，安迪的臉色也慢慢好看了些。

    希爾木鬆了一口氣，轉身把抽屜里的一整盒藥丸拿出來，放到了安迪手中。

    「這些藥你收好，務必隨身攜帶幾顆。」

    安迪看着手上的藥盒，眼底淚光閃動，心中同時感慨萬千。

    「帝國醫聖」的救心丸，千金難買。

    可早在二十年前，這麼珍貴的藥丸就已經成為了他的日常必備品，從未間斷過。

    真沒想到，原來公爵大人的書房也備着一盒呢！

    片刻後，安迪壓下眼底的澀意，緩緩開口：「公爵大人不必顧及我，如果真是她做的，我會親手了結了她。」

    「如果這件事真的與她有關，那她所做的應該是下藥，真正刺死邁克倫的不可能是她，她沒有那種一刀刺至刀柄的力道，所以罪不至死。」

    「不。」安迪猛然抬頭，斬釘截鐵道：「邁克倫的死只要跟她有關，那她就沒有資格做我的孫女，依蘭多的女兒，她活着只會玷污她父親的一世清白。」

    他這一生就是孤獨終老的命嗎？——兒子死了，兒媳死了，如今很有可能連孫女也

    安迪大力搖頭，不讓自己因感情牽畔而心軟。

    「公爵大人，需要我如何配合呢？」

    「不用你配合什麼，你只要好好保重身體，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就可以了。」希爾木拍拍安迪的肩膀，嘆了口氣，「你要記住——茉莉只是有嫌疑而已！」

    「好」

    緩緩走到房間門口，安迪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問道：「我知道公爵大人是因為我，才沒有第一時間抓住茉莉嚴刑拷問，公爵大人一定是害怕萬一抓錯人，傷了我的心吧？」

    「沒錯。可我不單害怕傷了你的心，同時也害怕傷了茉莉的心。雖然卡修斯的推斷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仍然覺得茉莉不會做出這種事。所以我要求卡修斯找到真正的證據，否則我不會相信他的話。」

    希爾木停頓了一下，抬起頭與安迪對視，湛藍的眼眸似乎有一滴晶瑩閃過：「你應該知道我一直把茉莉當成孫女吧！」

    因為阿莫斯家族幾百年流傳下來的傳統，希爾木從不親近自己的親孫女，反而茉莉十歲以前一直跟在安迪身邊，形影不離，所以也等於在他的身邊長大——幼時的愛麗絲，還因此視茉莉為頭號仇敵。

    那時他每天看着一個可愛的小女娃，不停在自己眼前晃悠，奶聲奶氣地叫「希爾木爺爺」，然後一日一日長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怎能不真心疼愛呢！

    希爾木的話，讓安迪眼底的澀意再在也忍不住了，他快速轉回頭哽咽道：「謝謝您始終對我坦誠相待，謝謝您的信任」

    希爾木望着黯然離去的安迪，歉疚地閉上了眼睛，那一顆珍貴的淚珠終於滴落，順着臉頰流到了嘴角。

    嗯是鹹的。

    他有多少年沒有嘗過淚水的味道了呢？

    希爾木默默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