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99 3.到底能不能吃？

    何清風牢牢的握住盤元藍的手。這時候，因為趙主任的聲音，四周已經圍聚起了不少人。

    四周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又顧忌着趙主任在，不敢大聲。偶爾傳過來的隻言片語都是怒罵何清風和盤元藍浪費糧食的。那些本來一見何清風就笑眯眯的叔叔阿姨，突然變了一副嘴臉，恨不得指着何清風母女罵。

    他們鄉，基本上葷素不禁，什麼野味都敢拿來吃。現在雖然是一九九九年，快到千禧年了。因為地區偏遠，總體來大家都沒什麼錢，特別做老師的。

    這兩鍋飯，如今被何清風用水破壞了一鍋，他們沒打到飯就只能餓肚子了。

    何清風聽着這些隻言片語，只覺得自己一片好心都用錯了地方。她心裏更惋惜那鍋飯還沒破壞掉，讓這群人全餓肚子好了。

    她口齒清晰的：「最近電視裏都播了，被老鼠沾過的東西吃了會得病的。」

    被老鼠沾過的東西，稍微有衛生常識的都知道不能吃了。但是這是什麼地方？這是趙主任可以一手遮天，也是一個比縣城經濟落後、消息不靈通的地方。

    電視才剛剛普及，哪家又有電視看了？基本上只有一些大戶才有電視看。大部分人都是跟關係好的閒來沒事才一起看看晚間放的電視劇。

    趙主任啞然了片刻，才：「你這妹崽，老是嗦被老鼠沾過的東西能不能吃。問題是，就你一個人嗦到老鼠爬了，我們都沒看到。誰曉得是不是你撒謊？再嗦了，我們這兩鍋飯，煮之前洗得乾乾淨淨，又經過高溫蒸煮，哪裏還會有事情？」

    其實站在趙主任的角度合情合理，誰會相信一個才五歲女孩的話呢？

    盤元藍也只是看到那隻老鼠，以防萬一，又相信自家從未謊過的女兒，這才想跟趙主任報備，結果話題剛談起來，趙主任就跟炸毛了一樣，一路爭執到現在。

    這時候下課鈴已經打了三遍，不少學生都聚集在了食堂準備打飯，看見食堂半天沒動靜，就聽見趙主任在批評一個女人和一個妹芽。

    等着打飯的學生當時就把這兩人恨得牙痒痒的別看現在已經要進入千禧年了，龍脊鄉屬於偏遠地區，還有很多人家裏沒有錢，都是靠家裏人省出一口飯，用飯直接抵飯票和錢的。

    那何清風把那鍋飯泡了水，就等於把他們的糧食糟蹋了，心裏能不恨她？

    再加上，等會兒還要上晚自習，心裏真是恨毒了這對沒事找事情做，浪費時間的母女。

    有知道的已經把何清風和盤元藍的來歷交代清楚了：「是何老師的老婆和他女兒。」

    「就是教我們數學的那個？」

    「何老師看起來還可以啊，怎麼他的老婆和女兒」

    趙主任也聽見了學生的竊竊私語，他有些驕傲又有些得意：「你明天就別來了。今天這鍋飯的錢，我會跟校長商量着在你工資扣。」

    這話一出，盤元藍的身體晃了晃，隨即被何清風撐住。盤元藍：「趙主任，我女兒用水泡飯，是她的不對。我會她。但是請你也注意下，如果真的有老鼠爬過，吃了這樣的飯，還是有一定隱患的。」

    趙主任直接替學生們出了他們的心聲：「什麼屁隱患？當年饑荒，連老鼠都吃。你也吃過，現在還窮將就起來了？真被老鼠爬過又怎麼樣？連老鼠來了我們都吃了！」

    一席話聽得大家默默頭，誰家沒窮過？誰家沒吃過蛇、蟲、鼠、蟻？就你盤元藍也是吃這些東西長大的！現在就為了一個五歲孩子的話，興師動眾，還把大家的糧食浪費了！你信你女兒的沒關係，別搞東搞西，把大家的東西拿出來像玩具一樣給她弄！

    何清風看大家都贊同趙主任的話，實話，要是她不知道有出血熱出現，她也會贊同萬分。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嘛。

    因為盤元藍母女倆的擅作主張，讓大家認定了盤元藍母女多管閒事，浪費糧食。就算何清風一開始就吃了老鼠爬過的飯，就會引起出血熱，他們也不會相信。更別現在了

    何清風聽到了大家的議論，心裏不是不氣憤。好吧，你們吃吧，到時候吃了得病別怪我。只希望多多少少，自己還是幫他們擋了一可能性吧。或許真如趙主任的這樣，大米洗乾淨，又高溫蒸煮了，是沒有問題的。

    實話，何清風有心涼了。她拉住盤元藍，正想走。

    「趙主任。」

    有人從門口擠了過來，他先是叫了一聲，然後看向盤元藍和何清風，「這事情是我們不對，大家該打飯的就打飯吧。這鍋飯，我們現在出去跟外面的飯店買飯回來賠！」

    「不用了！」趙主任喊了一聲，「何老弟，你的人品我還是理解的。到時候直接從弟媳工資扣就行了！現在也晚了，你就別幸苦了！」

    「那行，那就欠趙主任一個情了。」來人很明白趙主任的言下之意，他順着了一句，看向盤元藍和何清風的臉色已經拉下來：「還不回去，還嫌不夠丟人？」

    盤元藍委屈的哦了一聲，牽着何清風的手乖乖跟在來人身後。

    何清風在社會上歷練的臉皮早堪比城牆，這口水還傷不到她。之前要不是盤元藍一直扯她，按照何清風的暴脾氣直接就跟趙主任對罵了。

    身後還聽見趙主任得意又尖銳的聲音：「你們先吃這鍋乾的！這鍋濕的飯，我熬成粥，少便宜你們五分！晚上跟老師商量，就不上晚自習了！」

    人得志。何清風撇了撇嘴，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在來人身後暗自打探着，來人身高大約一米七八左右，頭髮還未禿。長得濃眉大眼，很是精神，按照何清風的眼光，其實有像那個像吳尊的帥哥。

    走路沉穩有力，時不時的往後瞧一眼盤元藍和她，怕她們沒跟上或者出什麼意外。

    何清風那種鼓譟的心情又來了。自己不僅見到了年輕的媽媽，還有年輕的爸爸。何清風越來越相信，這並非是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