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三司使 第六十一章 十萬火急

    「你們兩位意見如何？」李隆基依舊問高力士和李适之二人。

    「啟稟陛下！微臣以為右相之言可！楊翰林雖然年輕，不過辦事非常老成，倒與其年齡不相符，精明絕非常人！可以讓其任判官！不過這一般還要徵詢郭公本人的意見！如果他另外有心儀之人，倒不好強求！」

    李适之心直口快，他倒是很喜歡楊游，他自己就是從軍起家的，也希望楊游有更好的發展。況且跟隨李林甫的提議，也不會讓他生氣！

    李适之說完，只見高力士道：「陛下，本來老奴是內臣，不干預日常朝事！既然陛下問起，老奴就發一言！老奴也認為楊游此人倒是如二位李相所說，只要多多鍛煉，堪當大任！不過他如今職位太低，驟然升任此要職，怕是難以服眾！如果非要他去，這職位怕是要略作調整！」

    高力士知道李林甫極得皇帝信任，自己如果公然與李林甫發生爭執，必然兩敗俱傷。只有雙方保持一種默契，互不招惹，才能相安。

    幾位說完，李隆基微微點點頭道：「既然三位愛卿都說此人可用，朕也沒什麼好說！所謂人才難得，也許此人真的是個大才吧！

    不過是虎是貓，總得試一下才知道！那就讓其擔任郭公的判官！此事就讓李右相去徵詢他的意見！另外，高將軍之言也不無道理！

    這軍人雖然主要是看軍功，不過也還是比較看重資歷！就讓楊游守殿中侍御使、大理司直！這七品憲職也不算太低了！其餘職務解去！鑑於其還要帶隊參加馬球賽，准其端午後五日與郭虛己一同赴任！」

    「臣等尊旨！」

    高力士一聽，讓李林甫去徵詢其意見，不是等於剛才李适之白說嗎？即便郭虛己有心儀之人，也會推掉無疑！

    這郭虛己雖然打仗很不錯，不過卻是心胸開闊的忠厚長者，不會拿身家性命來與李相作對！

    ……

    第二日下午接近傍晚，楊游，得到高力士的秘密通報，既高興，又擔憂！

    高興自然不必說！這擔憂卻實實在在！

    自己與李林甫無任何關係，他推薦自己擔任此要職，必然有深意！極有可能已經準備好了對付楊慎矜的計劃！

    如果楊慎矜被害，自己必定被牽連！輕者貶謫偏縣，重則流放嶺南。依照李林甫斬盡殺絕的手法，估計不論流放何地，自己都難逃一死！

    這楊慎矜對自己有知遇之恩！如果沒有他的提攜，自己還在玄都觀算賬呢！也許真的要六年以後才能放一個偏遠的縣尉，那這一輩子就在偏僻的縣尉當中沉淪了！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幫助楊慎矜，都不能讓奸相李林甫的計謀得呈！

    心裏計議已定，便急着騎馬來找楊慎矜匯報！如此十萬火急之事必須得第一時間通知他才行！

    ……

    傍晚，楊慎矜家。

    楊慎矜此刻正在與一位密友閒聊！還沒來得及吃晚飯，聽得楊游到訪，他自然很高興！因為楊游放判官一事，滿朝盡知！

    沒想到自己果然發現了一個人才！他心裏自然很開心！

    「趕快請他進來！」他忙說道！

    楊游進門，看見楊慎矜正與一位四十來歲、中等身材健壯男子聊天。

    「參見楊公！」

    「免禮！快請坐！」

    旁邊早有侍者上茶！

    「楊公，這是兩斗晚生尋得的美酒，今日帶來給楊公品嘗！」

    楊慎矜點點頭，卻來不及詢問這美酒之事，急忙向楊游介紹身旁的那位男子！

    「楊郎，鄙人來介紹一下，這位高人名叫史敬忠。他可是精通儒、釋、道三學！學問高深，而且還能預見今後十年的大事！對讖（cheng)書極有研究！

    史先生，這是楊游，以前是翰林學士、監察御使兼太府寺出納使判官，我的屬下！如今被聖上任命為劍南道節度使判官，前途無量！」

    「楊判官好！」史敬忠口氣很冷淡，他似乎對眼前這個二十來歲就當上節度判官的人並不太感冒！

    史敬忠！楊一聽，腦袋瞬間一聲悶響！

    怪不得那日在興善寺聽得釋無風老和尚說起這史敬忠，自己聽得耳熟呢！

    今日一聽這二人談論什麼讖書！他猛然把楊慎矜被害的大致經過想起來了：

    這李林甫嫉恨楊慎矜有拜相的苗頭，便聯合王鉷要搞倒楊慎矜！因為王鉷是楊慎矜的晚輩，他從前幫王鉷當上了監察御使。所以在王鉷當上御使中丞高官後還直呼其名，還無意中將他母親卑微的出泄漏了出去，王鉷極度憤恨！

    因此，儘管他是楊慎矜的表侄兒，卻依然被李林甫收買！

    當然，這一切都被埋在鼓裏！楊慎矜並不知道。

    而且因為楊慎矜是皇帝的紅人，王鉷並不敢當面與楊慎矜翻臉！表面上，他與楊慎矜一樣親密！楊慎矜也未察覺任何變化！

    這裏面的最關鍵證據，就是楊慎矜親自向王鉷說過他與這史敬忠討論讖書一事！

    所以這史敬忠就是最關鍵的證人！只要他消失了，一切都不存在了！

    「史先生好！」他也淡淡回了一句！

    接着，三人又聊了幾句，便開飯！

    楊慎矜這才想起剛才楊游送來的美酒，於是打開來一起暢飲！那二人自然把此酒又讚揚一番！

    酒過了二巡。楊慎矜湊近了楊游，小聲道：「楊郎，史先生可是不簡單，他會觀天像，據他推測，不出十年，必定天下大亂呢！」

    楊游一聽，心裏咯噔一下，莫非他知道「安史之亂」？

    「史先生，楊公所言可是實情？不知先生以為亂從何來？」

    史敬微微一笑：「鄙人夜觀天像，北方紫微灰暗，震盪不已；東北方太微奪目，大放神光。鄙人再結合讖（chen)書推斷，必定大亂！」

    靠，怪不得釋無風老和尚說他有些道行，看來果然不假。

    不過他把此天機到處亂講就不好了，這要是讓皇帝知道了，連自己也要有大麻煩！因為這史敬忠在皇帝眼睛裏面必定是「妖人」無疑！

    「史先生的意思是契丹、奚二族會入侵大唐？」

    楊游故意不說安祿山反叛之事，試圖讓他自己講出來。

    「究竟是何緣由，鄙人倒是看不出來。不過鄙人看這天像一般很準，我等都應該早作準備才是。

    鄙人這裏還有一本讖書，名叫《推背圖》，乃是李淳風所作，楊公已經看過，楊判官可要看一看？」

    這史敬忠說完，想翻一旁的口袋，拿書來給楊游看。

    楊游急忙回絕：「先生，鄙人向來認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些書，我看不懂，也沒有多大興趣！」

    誰知一旁的楊慎矜卻輕描淡寫道：「既然楊郎不看，那也罷。不過我倒是看過，也沒啥稀奇。所謂天道循環，哪有皇帝江山萬萬年的！」

    楊游心裏感嘆，看來任何時候果真有不怕死之人。不過他是大隋皇家後裔，有此想法，也不足為其！

    飯後，楊游瞅準時機道：「楊公，鄙人此來，不全是獻酒，卻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告訴楊公！」

    那史敬忠一看他二人有急事，便告辭而去！

    「好！你說吧！」楊慎矜看這史敬忠已走，便讓楊遊說事！

    楊游四下一看，旁邊還有幾個侍候的侍者呢，這楊慎矜也太不嚴謹了！

    於是道：「楊公，此事絕不能讓外人知曉！晚生的意思，還是找一間秘室為佳！」

    楊慎矜看楊游表情十分沉重，估計有大事，於是將其領到書房，關上門窗！

    ……

    一進屋，楊游便將詳情全部講出來！

    他為了讓其相信，故意把大部分事情說成是高力士探聽到的信息，這樣不由得他不信！

    特別是這讖書一事，楊游明確告訴他，王鉷已經將此事報告給李林甫，如果有人證，皇帝必定會相信此事！何況此事本身並非虛構！

    最後，楊游道：「楊公，此事迫在眉睫！如果不當機立斷，我等恐全族遭殃，死無葬身之地！」

    楊慎矜聽完，嚇得目瞪口呆，不住擦拭額頭冷汗！

    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應該不會吧？」

    「楊公！那韋堅可是前車之鑑！他與李林甫關係本來極好，比楊公與他的關係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又是親戚，本身並無任何矛盾，就因為他有拜相之的苗頭，被李相嫉恨！結果楊公比我更清楚！」

    楊慎矜又呆立半晌，他也是極聰明之人，漸漸明白過來！

    「果然如此！那皇甫惟明是推薦韋堅入相，結果被李相連根拔起！如今看來，這史先生果然是關鍵證人！只有讓史先生永遠不講話，我等才能安全！否則，我楊家數百口人性命堪憂！

    另外，我從前對王鉷是有些刻薄，看來今後還是要以普通同事相處即可！」

    「楊公此言有理！上次玄都觀青雲法師不是講了：多言數窮，不如守中！言多必失！」

    「多謝楊郎提醒！鄙人今後一定謹記法師之言！斷然不會再讓別人抓住把柄！楊郎放心，明日之後，不會有人再看史敬忠！」

    楊慎矜表情突然變得冷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