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流雲手一抖,碎裂的命石脫手而出,落在地上的聲音像悶雷般響在四周。
鳳三
沒了?
鳳流雲手掌緩緩握緊,喃喃道:「不會的,肯定是這命石出錯了」
他衝出門去,墨軻正醒來,他疾步過去,啞聲問:「鳳三呢?!她在哪裏!」
「她死了。」墨軻連話都顯得艱難,哽咽着,「被墨離殺了。」
鳳流雲猛地跌坐在地!
「怎麼可能?」
嘭!
一念猛地自半空而落,狠狠砸入地面,將地面砸出一個深坑!
一道身影出現在空中,憑空而立,淡漠無情的睥睨着他,像一個冷漠的神,居高臨下,仿佛任何的人事物,都無法在那雙淡漠的眸子裏驚起半分波瀾。
他緩緩落下,吐出的話像冰椎刺骨般寒冷:「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把鳳三藏在哪裏?」
一念不語,下一刻他便倒飛了出去,撞倒了一排巨樹,留下一片狼藉。那被血染透的厚重衣袍便似一朵開到極致的花,仿佛下一刻便會凋落。
噗地撞上一棵水桶粗的樹,他身體一震,便一連吐了幾口血,隨即跌落在地,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惟余粗重的喘息之聲。
墨離到了他面前。
他問:「,還是不?」
一念緩緩撐坐起身,身上已是千創百孔,他的眸子更是幽深。他並不在乎自己此時處境,只淡淡望着墨離,問:「你既連她生死都不在意,為什麼要執着於那副皮囊?」
墨離蹙眉。
執着麼?
他並不覺得。
他道:「既是我的失誤,我便會想盡辦法復活她。」
一念問:「復活她之後呢?」
「陪着她。」
「為什麼要陪着她?」
墨離冷冷道:「與你無關。」
「你喜歡她麼?」
這個問題,一念曾經問過,鳳三後來也問過,墨離的回答,從來都是肯定的。
此時此刻,他也是肯定的。
若不是喜歡,他當初何至於扛下鳳三的一切,摻和進這紅塵俗事之中?他何必在鳳三不在的時間裏,傾心費力的護着她所在乎的一切?
這些他現在也可以做到,所以他覺得,他是喜歡鳳三的。
只是沒了當初的深情。
一念:「若是復活不了呢?」
墨離道:「這世上,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你復活不了她呢?」一念淡淡的問着同一個問題,那眸光竟令墨離不禁後退了半步。
一念:「復活不了她,從此以後,六道輪迴之中,就再沒有鳳三這個人了。」
「我了,我會復活她。」
一念斂了斂眸子,不知道該他有情不是無情,他能棄鳳三而救白鳳,卻固執的要留下鳳三一具毫無用處的軀體,妄什麼復活的話。
明明沒了那些感情,卻始終不肯承認,鳳三已經回天乏術。
本就是拼湊起來的魂魄,早已經毫末不存。
他爭着一具屍體,又有什麼用呢?
一念手掌一翻,掌心裏便多了個黑色光團,他溫和的眉目間透着疲倦,「這是我尋到的你的魂,你若融合了它,我便把鳳三給你。」
墨離冷冷的接過那道屬於自己的魂。
自始至終,他臉上都沒有什麼情緒。
「她因你而死,即便所有人都忘記她,但是我要你墨離,必須生生世世,永生永世記住鳳三的名字!」
一念如是。
鳳流雲將墨軻和夏雪安頓好,想要去尋找墨離。
不料將將出門,便看到夜色下,一道灰色身影緩緩而來。
他懷裏抱着一個人,輕的好似一片羽毛,夜風拂起兩人衣發,像是自遠古走來的幽靈。
面對墨離,敬畏已經成了鳳流雲的本能。
連心中的恨意與悲傷都無法輕易蓋過這種本能,當看清是墨離時,他的雙腳仿佛粘在了地上,不爭氣的佇在原地,動彈不得。
月色皎潔,夜色正濃。
墨離漸漸到了近前。
鳳流雲也終於看清了他此時的模樣,霎時愣住!
這是墨離?
墨離橫抱着鳳三,用一種呵護的姿勢,讓她的臉埋在他頸窩裏,看起來鳳三好像只是在睡覺,甚至嘴角還帶着淺淺的笑。
墨離的臉色是鳳流雲從未見過的蒼白,一雙眸子血染一般通紅,兩人衣發髒污,像是在泥土裏打了滾似的。他看似穩重的步伐,每一步踏出,都帶着無可名狀的顫抖,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
鳳流雲便就站在門口,看着他一步一步走進來,前院因先前的打鬥已是坑坑窪窪,他不心一腳踩空,連帶着懷裏的鳳三一起摔倒在地!
嘭地一聲,巨大的聲響令鳳流雲仿佛聽見了骨骼斷裂的聲音。
鳳流雲呼吸一窒,下意識要過去扶起鳳三,手還未碰到鳳三,墨離忽然一聲低喝:「不許碰她!」
鳳流雲的動作便就生生僵住。
隨即墨離自地上爬起來,他甚至爬起來時又摔倒了一次,才堪堪起身,跌跌撞撞的來到鳳三身邊,心翼翼的像是怕碰碎了她一般將她抱進懷裏。
「真髒。」他柔聲着,甚至嘴角帶着輕淺的笑意,用袖子輕輕擦拭着鳳三臉上的髒污,動作無比溫柔。r1
卻令一旁的鳳流雲毛骨悚然!
鳳流雲吞了吞口水,眼見着墨離抱着鳳三起身,徑自繞過他走進屋裏。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兩人會是滿身髒污。
從大門到樓上,短短數百米路,墨離跌了無數次。
鳳流雲跟上樓,鳳三臥室的門開着,他能清楚的看到裏頭的情形。
墨離噗嗵一聲跌倒在床上,這一次他將鳳三護的很好,沒有摔着她,他像是鬆了口氣,吻了吻鳳三額頭,:「對不起,嚇倒你了。」
鳳流雲下頜緊繃,大氣不敢出。
忽然他聽到墨離低低地聲音哽咽着:「對不起」
他緊摟着鳳三,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壓抑着嗚咽出聲,卻又隱忍着,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那三個聽起來輕飄飄的三個字:
對不起。
他不住的輕吻着她,像是要彌補着什麼,然而懷裏人始終靜默。
連嘴角那絲弧度,也似乎變成了嘲諷。
仿佛在諷刺他的反覆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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