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保笑了笑。當年他家境不好,未婚妻嫌棄他家裏太窮,還有一個常年病痛的爹,退婚去了。
後來一直拼殺在前線,也沒有家裏人管束。便一直這樣過來了。
如今就要三十了,卻還是一個人。
前幾年,爹病故之後。他就成了一個人。
如今雖然成了有功的將軍,可也不過是一個人守着一處府邸罷了。
忽然間,就在深夜裏看見這麼一個與他那遇人不淑,早死的妹子有些相似的孩子,難免有些恍惚。
「早早回家去吧。」宋南保嘆氣,像是看着當年自己的妹子。
「嗯,是啊,是,我困了。」葉恆喃喃。
「我送你回去?」宋南保看他,只覺好笑,一個男孩子,這麼嬌弱?
「不,不不回去,你家在哪,收留我一回……我……」
終於沒說出什麼,就徹底睡過去了。
宋南保見此,一時間也不知這是誰家的孩子,只好扶着他出了酒肆回府了。
這是個富貴鄉里出來的孩子。
養尊處優。
他遇見了,也不能不管,要是留着他在這裏,出事了也是不好。就衝着他與妹子長得相似,他就狠不下那個心啊。
終究,還是扶着葉恆起身,回了他的府邸。
說起來,作為同一批功臣,宋南保是認識其泰的。
可一路回京,其泰沒有叫葉恆露面,所以他們是沒有見過。
只是,也絕不算是沒有交集了。
次日早晨,葉恆從宋家出來的時候,臉色怪異。
後頭,宋家的奴才恭敬的送出來:「這位小爺不若等等?我們家爺上朝去了,這就回。」
「不必了,我……不必了。」葉恆是實在不能留下了,一早起來,就發現懷裏抱着一個女子。打扮還是個丫頭……
他雖然喝多了,可該記得還是記得。
他強迫了人家,他也不是好人,可這麼些年還是頭回呢……
一時間,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畢竟,是洗漱的時候他拉着人家不放的。
也是他醉得厲害,非得叫人家姑娘陪着睡。那姑娘都哭了,哭的還挺慘的……
葉家二爺不敢一個人睡。
自打西北一年之後,就有了這個毛病。
一個陌生地方,又喝多了酒,怎麼會委屈自己?
可他昨夜哭着喊着怕黑,死活拉着人家姑娘一起……
葉恆想到此,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
實在是又尷尬又後悔,執意要走。
到底宋家的奴才機靈,不敢攔着,卻有人跟着。
葉恆回了葉家,葉明遠和葉楓都在各自的衙門忙着。
府里只有女眷。
昨夜他瞞着的,所以如今竟沒人知道他出去過了。
回了屋子,就把小廝嚇着了。
二爺臉色很是蒼白,整個人都看着不大好。
「二爺,您這是怎麼了?您……」小廝嚇得不輕。
「閉嘴,我沒事,就想睡覺。你給我倒茶來。」葉恆吼道。
小廝走近些,聞見了酒味,才算是安心些。
原來是二爺宿醉,那是難受的。
忙去泡茶拿毛巾了。
葉恆躺在榻上,由着小廝給他擦洗了,換了一身衣裳。小廝雖然發現二爺的衣裳不妥,可也不敢說。二爺也不小了,就算是有些風流韻事也不奇怪嘛。
那頭,宋南保知道了葉恆的身份之後,下巴都掉了。
他本來是很生氣,收留了他一晚上,就差點害的一個丫頭自盡了。他回來知道之後,簡直要抽死那人,結果那是葉家二爺!葉家如今哪裏有人敢惹?
何況,葉家二爺名聲可不怎麼好。
昨兒還是前兒來着,聽說葉侯爺給兒子說人家呢。
有不少人家有興趣,說起來都是願意給葉世子葉楓做妾。
因為葉楓尚未有子。
可說起二爺葉恆來,就有不少人不願意了。
葉家雖然權勢滔天,有貴妃娘娘和五阿哥八阿哥。
可大家都知道,貴妃娘娘對這個弟弟可很是不待見。
所以,便是想要葉家的權勢,也斷不能選二爺啊。
故而,宋南保也就記住了這個人。
本以為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小子,不料竟是那樣一個人……
可這做的事……還真是……
宋南保泥腿子出身的,說白了府里總共沒幾個奴才。他也不委屈他們。
只長嘆一聲,只怕昨日之事,那丫頭只能是忍了。
大不了以後給那丫頭些銀子,叫她嫁人也就罷了。
宋南保搖頭,拋開這些,出城練兵去了。
還是……早早的去西北好,京城裏,不呆着也罷。這些個富貴鄉里的公子們,行事着實不是他能看清楚的。
葉恆的事,沒有人知道。
他只說是有些風寒了,所以閉門養幾天。
因為不嚴重,叫府里的郎中開了幾服藥之後,也就不在請太醫之類的了。
葉明遠來瞧他,見他只是面色不大好,其餘也無礙,就安心了不少。
葉恆其實是心病,加上那邊喝多了的緣故。
本來他因為葉瑾的事,心裏煩躁的厲害。昨日結識的人很不錯,可他卻禍害了人家的丫頭……
這叫本來就覺得自己差勁的葉恆更是對自己失望了。
這些日子,葉恆內心本來就劇烈掙扎。
葉家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如今竟是沒有什麼真實感。
他是葉家嫡子,也是跟着葉明遠長大的。
可眼下的葉家,卻不是他熟知的那個葉家。
葉楓,覺羅氏,葉珍,葉櫻,都是他不熟悉的人。
以及,從小覺得不錯,卻看錯了的陶氏也不是熟悉的人。
便是熟悉的阿瑪葉明遠,事實上,他也不是很熟悉。
然後是三姐姐,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忽然之間就成了那樣。
他後悔之前不知輕重,打死了人,才會去西北。
也許就是因為他走了,才導致葉瑾忽然成了那樣子吧?
這才會喝多了,才會有這樣的事……
如今再加上這件事,葉恆整個人都是混亂的。
倒也不是一個侯門公子睡了一個小丫頭就懷疑人生。只是,葉恆雖然不是好人,可這種事上,卻很是乾淨。
他只是對自己失望罷了,想想那個姑娘昨夜裏哭的那麼慘,他自己卻跟禽獸似得,就覺得自己混蛋。
種種事情加在一起,竟然有種以後不知該如何走的惶恐。甚至,他都想到了出家。
一了百了也挺好的……
可想到那姑娘,又不知道怎麼辦好了。按說,也該接進來……
可實在是沒臉見那個宋南保了。
他當時不知道,過後打聽也就知道那是哪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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