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暫時穩定住之後,是六月下旬了。
可是,直隸與京城裏的疫情穩定住之後,宮裏卻出現了疫情。
三個宮女,兩個太監相繼發病。雖然已經及時的送出去了,可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沒有傳染人。
葉棗更加嚴格的控制住了後宮,也更加嚴格的控制住了毓秀宮。
尤其是八阿哥那裏,不許一個多餘的人接觸。伺候他的人,不許出毓秀宮。
當然,特殊時候,大家也不反駁,都是自願的。
每天要用滾醋在各處潑灑,眾人從主子到奴才都要喝藥預防。
毓秀宮裏,安然無恙。可是四日後,壽康宮裏一個太監病倒了。
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終於傳染了太后,是在七月初三這一天。
她病倒之後,就有不祥的預感,終於太醫證實,太后是感染了疫情。
一瞬間,宮中無比低迷。
四爺聽聞之後,就要來探望,只是百官不許。
可太后得知自己病了之後,先是驚訝不解,然後就要求四爺來侍疾。
是的,她主動,要求四爺侍疾。
原話是:「哀家不幸染病,就請皇上來侍疾吧。」
一個母親病了,叫自己的兒子伺候,這沒什麼不對的。
可一個母親得了傳染病,病了之後,第一時間想要自己的兒子來伺候,這……就叫人很是感慨了。
四爺當時的心情,真是說不清楚。
他是不介意去看自己的額娘的,也準備去。
可太后這樣正經的要求他去,他就覺得一個巴掌打在了臉上。
皇額娘是不知道她得了什麼病?
還是說……皇額娘有自己要是不好,他也不能好的想法?
葉棗第一個跪在了乾清宮外頭:「皇上,太后娘娘感染了疫情,本不該叫皇上見。雖然皇上孝順,可這是大事。皇上龍體何等要緊,倘或有個不好,天下百姓要如何?求皇上不要去看太后,臣妾貴為貴妃,願意替皇上去太后跟前盡孝!」
四爺出來,幾步過來扶着她:「起來吧,你這是做什麼。」
「臣妾擔心皇上一時因為孝順就不顧大局。皇上是大清朝的天,萬不可這麼自私!倘或皇上有恙,叫大清怎麼辦?還請皇上三思。」
她這麼說,這麼跪。四爺後頭跟着的臣子本就是來勸四爺的,這會子更是跪着求:「貴妃娘娘深明大義,句句都是肺腑之言。還請皇上為了大清,為了百姓,三思啊!」
「朕雖然貴為皇帝,可也是人子。哪有額娘病了,兒子不去看望的?叫朕以後如何立足?」四爺皺眉:「眾卿心意,朕明白,只是古來都沒有做兒子的不去看病中的母親。朕如何能開先例?」
這年頭的人,無能都還能忍。可要是不孝,你就是個蓋世英才,也是混不下去的。
後宮女眷得知貴妃起跪求,也忙來跪求。
可不管是後宮女眷,還是前朝臣子,都沒攔住四爺。
四爺帶着一種嘲諷的心情進了壽康宮。並且下令,不許任何人接近壽康宮。
葉棗站在壽康宮外頭,當着滿後宮的女子冷笑道:「親生母子便是如此,如此自私無情之人,竟封了一個的字做封號。真真是奇也怪哉,先帝爺竟也沒有問過她欺君之罪!」
說罷,甩手就走,也不管後頭的嬪妃們恭送的聲音。
眾人都因為貴妃這句話心裏震撼了一回,多得是人想傳出去,叫貴妃背上個不孝的罵名。
這畢竟是當眾指責太后無德。
可是,結合太后這一回做的事,有腦子的就知道,貴妃娘娘這份兒指責,是為了皇上。
就是皇上聽說了,也只有感動的,絕不會生氣。
太后生氣又如何,這一回,只怕是傷透了皇上的心了,這傷心容易,要是治好可就不易了。
太后要是就此過世也罷,要是僥倖熬過來了……只怕自己也後悔不迭。
再一想,莫不是太后就是覺得自己死定了,所以才叫皇上來伺候?
這麼一想,眾人都暗暗的倒吸一口冷氣。這樣的話,貴妃真是罵的很對,太后真的當不起一個德字。
見過臨死拉一個墊背的,可這個墊背的如果是自己的親子,又是皇帝呢?
那可真是從未得見啊。
四爺進了壽康宮,就見這裏的奴才們面上都掛着悽惶的神色,行走間也是小心翼翼,全無往日的樣子。
四爺不管這些,只是徑自進了正殿。
雖然他進來了,可是太醫還是給他整個身上都塗抹上了能防止病菌的藥水。
嘴上帶着口罩,就是口罩都是用藥水浸泡過又曬乾的。
呼吸之間,一股藥味,倒是不難聞。
太后的寢宮裏,她滿臉通紅的躺着,她發燒了。
這會子瞧着四爺來了,就露出一個笑:「皇帝來了。」
四爺上前:「給皇額娘見禮了。」
太后笑了笑:「見不見禮都是一樣,哀家很快就去見先帝了。」
太后是真的一心覺得自己要死了。至於叫四爺來,倒是也沒想着要他跟着死。
就是……臨死了,見不得他高興。
她病重,即將離世了,總要這個素來不肯低頭的兒子低頭伺候幾日吧?
以後,橫豎她死了,見不着了,他也就解脫了。
至於,她是疫病,會不會傳染給皇帝,她就不想了。
也不是不想了,是想到了,也覺得不會有事。
皇帝怎麼會的病?你看他這全副武裝的來,本就不會有事的。
太后對四爺,始終少了慈母心腸。
甚至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帶着愛意的恨意。
四爺不接話,只是擺手叫太醫繼續診治。
雖然說疫情穩定住了,可是真正靠喝藥治好的還是不多,準確說,還沒有。
四爺這一次,可謂是親力親為。除了不多說一句話之外,所做的一切都是認真負責的。
倒是叫太后都有些後悔了。
只是,她又想,已經如此了,現在出去也來不及了。
伺候了一整日,四爺出去的時候就下旨:「傳旨後宮,最近不許任何人亂走。朕也不去任何宮殿。朕暫時住在養心殿。除了上朝和去太后處,朕也不出去。京城之事,就用摺子商議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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