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太子爺送出了給鳳影的信之後,也帶回了消息。
鳳影總算是好了些,肯好好吃喝休息了。
太子爺的一顆心,也算是放下不少。
與此同時,他想的也更多,往年裏,不肯動用的人,也漸漸要用起來了。
只不知,皇阿瑪今年是不是要帶他去江南,要是不帶
不過,皇阿瑪不可能不帶的,到時候他在京城,皇阿瑪是不會放心的。
果然,三月下旬宣佈的時候,太子爺,四爺,五爺,八爺九爺十爺都在列,十三爺求了一嘴,也有他一個。
其餘皇子都留京,直郡王和三爺都留京,但是,三爺這裏只是沒說什麼,直郡王那裏,卻是要監國的。
三爺的心情,真是沒人管啊。
反正,其餘皇子們都開始預備了,四月初一就出發了。這可沒多少時候了。
太子爺這裏,還是軟禁狀態,看樣子,是要等出發的時候直接走了。
皇上這一次,也是好藉口,太子久病不愈,特地帶了去江南修養些時候
事實上,太子爺的病已經好了,只是他這一次受了打擊,整個人瘦了一圈,精神不好罷了。
毓慶宮,太子爺在前院書房外頭溜達,一圈一圈的走。
不是煩悶,而是太久都躺着,他想活動,想叫自己儘快徹底好起來。
「爺,這回出去,您帶那幾位格格啊?」宋保過來問。
「不必了,帶她們做什麼。」太子爺停住腳步,抬眼看前院唯一的一棵樹,那是一棵海棠樹。
如今已經有了海棠花苞了,不過極小
太子爺分神想,今年是看不到花開了。
也許以後也看不到了。
「叫她們好好呆着吧。」跟着她,也許就回不來了。
「哎,那奴才去預備東西,這回出去,想來時間不會短了,可不能少了東西。」宋保說着,就去了。
太子爺依舊看着那海棠樹:「也好。」
他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宋保根本沒聽見。
站在他身後的東寶卻聽見了。
東寶一向比宋保細心,他早就察覺,太子爺不對勁了。
可有時候想想,這樣也不見得就不好。
哎,一國太子,如今這個處境,真是說什麼好呢?索相也不好了,只怕是也
「你去乾清宮,與皇阿瑪說一聲,外公病重,我想擇日去看看,畢竟眼下不看,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也許是心有靈犀,太子爺竟也想着索相。
東寶應了一聲,招手叫別的太監過來伺候太子爺,自己出去了。
乾清宮裏,宋保跪在下面。
「太子如何?」康熙爺問。
「回萬歲爺的話,太子爺好些了,只是精神不足,走幾步就撐不住了。」東寶忙道。
「嗯,好生伺候,太醫每日都去,他按時服藥了沒有?」康熙爺說不清心裏的感受,索性不想什麼感受了。
「回萬歲爺的話,太子爺都按時服藥了,想來病來的快,去的慢,不過還是在好轉的。」東寶道。
「嗯,你有什麼事,是太子有話說?說吧。」康熙爺這才道。
「回萬歲爺的話,太子爺叫奴才請示萬歲爺。太子爺說,索相時日無多了,太子爺想去看望一下。畢竟以後也就見不着了。」東寶說完這話,就將頭伏在地上,一副怕的厲害的樣子。
康熙爺沉默了一會,這才淡淡的嗯了一聲:「索相也是老了。罷了,太子想去,就去看看。李德全,你陪着太子去吧。早去早回。」
李德全哎了一聲,與東寶一起出去了。
索額圖與太子爺多年親近,如今人都不好了,自然也該去見一面。
太子爺得了準話,也不在意李德全是陪伴還是監視。
穿戴好,就坐馬車去了索相府上。
索相是起不來了,可家裏人都激動的很,太子爺能出來,就意味着事情過去了啊。
他們請安都帶着激動。
太子爺只是笑着,淡淡的笑着,一個個扶起他們:「帶孤去見外祖父吧。」
索相雖然病的厲害,可到底不是他兒子們那般見識淺薄。
看李德全跟着,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他甚至明白的知道了,這是最後一面
「外祖如何?」太子爺也不管他是不是明白,只坐在床前問。
「臣尚可,太子爺怎麼瘦了這麼多?要保重身子啊。」索額圖掙扎着坐起來道。
「孤也尚可,正在恢復呢,想念外祖,特地來瞧您。」太子爺還是淡淡笑着。
到了今日,似乎不必多說一句話了。
李德全也不好真的守在屋裏,便於東寶一起出去了。
屋裏只有索額圖和太子爺。
「外祖還能好麼?」太子爺問,像是問了一句今兒吃什麼一般。
「哎,好不了了。精氣神倒了,哎,要是能好太子爺也不必這樣啊。」索額圖苦笑。
人到了最後,沒有誰比自己更清楚,不成了就是不成了。靈丹妙藥也不能救命了。
「是啊,外祖不成了,我也不成了。」太子爺笑了笑。
索額圖身子一震,隨即,又放鬆:「太子爺想好了?如今雖然艱難,可未必沒有來日!您是皇太子!」
「外祖聰明,您看,這來日,是君臨天下,還是高牆圈禁呢?」太子爺又笑了笑,這一次,是嘲諷的一笑。
索額圖沒回答,他心裏未必不知道,到了這一步,再想恢復過去,是難了。
皇上只能一年比一年歲數大,何況他那傷勢,如今雖然有個寧神醫,可真的能痊癒不會反覆?
可太子爺呢,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皇上是臥榻旁邊不許人酣睡的性子,太子爺幾乎是什麼都不需要做,就是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
何況,這兩三年裏,屬於太子的勢力早已經七零八落
立起來一個皇太子,用二十幾年,毀掉一個皇太子,卻是兩三年就夠了。
還有年前的地動,毓慶宮塌了屋子,百姓中間都說太子不是賢人
可那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說得清楚呢?
皇上罵太子不忠不孝的話,早就傳遍了
這樣的太子,如何立足?廢了他,不過是等些時候,等臣子們集體上摺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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