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這一閉眼,便是整整半天,暮東流慢慢睜開了自己渾濁的眸子,裏面似乎更加渾濁了,就如同那渾濁的水,被七情染濁,被凡塵染濁。
而同時那食指在虛空上留下的道紋軌跡也慢慢消失。
「其實,有時想想做個普通人也是蠻好的,能哭能笑。」
他自語着。
屋內很安靜,此時天氣稍涼路上反倒是多了一些人。
暮東流並不會擔心自己的小店被偷,因為裏面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以前倒是有小偷來過,只是屢屢空手而歸,之後便再沒來過。
屋內那熟睡的小花睡着了還不忘着吧唧嘴巴,似乎像是在吃什麼。
這個世界,只有他和這小傢伙,而其他的,他都留在了之前的那裏,越走,他越覺得自己的路危難重重,並不想其他人因他涉險。
「小李飛刀,陳摶……」
他雙眼有些出神的望着天空,思緒似乎已經飛離了身體,漸漸飄蕩到曾經一些幾乎快要忘記的畫面上。
「只是,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曾經的他們?若是,為何沒有阿飛的傳說?難道,他折劍在了路上,敗亡了?」
念及此處,剛聞諸多七情之音的暮東流眼角已是滴下渾濁的淚,卻見那淚滴落入青石之上後竟慢慢長出了一朵聖潔白色的蓮花而後又枯萎。
身入紅塵而心如蓮花,這是暮東流這些年以那所知的佛陀之法煉心,以七情之意修煉符道,更是煉心,只求自己的心境圓滿,脫胎換骨。
周圍過往來人繁多,但無人看到這一幕,只因暮東流不想讓他們看到。
「找時間,看來還要去長生界走一遭啊。」
看了看天色,暮東流慢慢站起身體。
木門關閉,他又走上了回家的路,而他走過的地方,那些身邊的人,心中都莫名湧起一股哀傷,被他那還未圓滿的心感染,原本嬉笑吵鬧的人群居然靜了下來。
只是,所有人的眼中似乎都沒有這個老人的影子,任由他穿過人群,穿過街道,孤零零的,抱着懷中還在酣睡的小花遠去。
秦淮河。
暮東流腳步輕慢的走着,夫子廟前,似乎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並未因為天色而減少,而河上,無數花舫漸漸傳出曲聲,還有笑聲。
琴聲幽幽如水,又如清泉落石,穿過了嘈雜,穿過了風聲和水聲,讓他的步子止在了原地,靜靜地聽着。
「唉!」
然而,卻不想靜聽許久,一聲突兀的嘆息居然直直的落入到暮東流的耳邊,他緩緩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河邊,那裏,有一個女子。
一眼之下,平心而論,這女子便是比那蘭諾都有所不差,氣質出塵,而且美的讓人窒息,宛如畫中走出的女子。
似乎察覺到了暮東流的目光,那女子轉過了頭。
「老人家,有什麼事嗎?」
溫柔的聲音響起。
而暮東流的眼中則有些好奇,好奇她居然能看到自己,再看那女子好似沒有一絲雜質的純淨眼神後他頓時心中瞭然,原來,她是有一顆純淨無暇的心。
「適才聽到姑娘哀嘆,卻不知何故啊?」
他開口問道,然後慢慢走了過去。
只是那女孩聞言面色微黯並不開口,只是非常珍愛的看着手腕上的紫玉手鐲,似乎這個東西對她來說很重要,她在沉默。
「老人家,你會去等一個不知歸期的人嗎?」
良久,女孩才開口,只是話語很是低弱。
暮東流聞語亦是沉默片刻。
「重要的並不是會不會去等,而是願不願意去等,我若是願意等一人,哪怕百年千年,哪怕一生一世也會等得……」
說到此處暮東流已止住了話語,略微嘆息着搖搖頭。
「老人家,你為什麼搖頭?」
女孩正在出神聆聽,見無下文帶着疑惑便見眼前老人在搖着頭。
「為何你只會等,而不會去找他呢?」
暮東流回答讓女孩臉色聞言微亮,但隨即又黯淡下來。
「我不知他去了何方?」
似乎勾動了心中悲傷,女孩眼中流出了淚,那淚很是純淨,如她的眼,沒有雜質。
「他叫什麼名字?」
暮東流復又無奈嘆息一聲。
「他叫蕭晨。」
女孩擦試着眼中的淚,隨即說道。
至於暮東流則是微楞然後恍然,心中更在嘆着造物弄人。
「多謝老人家開導。」
女孩似不願再停留在此地,轉身欲走。
「唉……」
暮東流驀然長嘆一聲,迎着女孩的背影。
「我那日,在崑崙山上紅塵峰中,見那蘭諾破碎虛空之時有一青年似被人追殺誤入破碎之地,也許,他的家人也不知他是生是死,更不知他已誤入長生界中,造物何其弄人啊。」
女孩的身體因為暮東流那似自語的話驟然止步在原地,然後急忙轉身。
「老人家,你說的可是真的?」
女孩哭中帶慌。
「當初有人親眼見他被那趙琳兒追殺,如今趙琳兒被傳進入長生界,那麼他很可能也是如此。」
女孩自言自語的說着,眼中轉哭為笑,但隨即又有許多擔憂。
「你還願等他嗎?」
暮東流問着。
「願意,一生一世亦是願等得。」
得知那心上的人兒並非有心,而是實屬無奈,女孩的心也放了下來,但隨即又是擔憂漸濃。
「遇見即是有緣,我便再送你個東西吧,把手伸出來。」
暮東流笑着。
隨即在女孩不解的注視下,他雙眼微凝,眼底徒然生出一道精光衝破渾濁,就如同割開永夜的晨曦,那是刀光。
他食指抬起泛着毫光,點入虛空,然後急筆狂書,只見瞬間一個道紋所刻之字已躍然於虛空之上,那字一經出現就散着恐怖刀芒,字體筆畫就如一把把璀璨神刀所組,然後落到了女孩的手中融了進去。
那是一個斬字,女孩好奇的看着一閃而逝的字,摸了摸自己的手掌。
「多謝……老人家。」
她想抬頭道謝,卻不想眼前那還有什麼人,幽靜無聲,甚至於周圍路人經過許多都沒有察覺到之前的異狀。
……
黃河畔。
「哼哼哼……」
小花眼露異色,似乎有些不明白暮東流為什麼會幫那女孩。
暮東流默然片刻。
「韶華易逝,紅顏易老,緣聚緣散,這個世界有着太多的不如意,每個人都有着很多的無奈,卻無法改變……不過,即是遇見了,幫她一次又能如何。」
小花聞言不停地點着自己的腦袋,一副認同的樣子。
「哈哈,若是有機會,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
「哼哼哼……」
「可不是母的,那可是一個逆天的小獸,你可要努力修行啊。」
「哼哼……」
「你不喜歡公的?」
「哼……哼哼……」
「你在罵我?」
「……哼哼。」
「好吧。」
「哼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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