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的深處。
「阿秀,這?」
鐵柱的眼睛不受控制的一縮,他看了眼阿秀脖頸處露出來的縮骨還有手臂的變化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那些膚肉在慢慢淡去,白骨顯得很是清晰,如同血肉在慢慢消失,她的身上開始飄出淡淡的妖氣,她開始化妖了。
「爹娘也是這樣嗎?」
鐵柱語氣有些顫抖。
阿秀點了點頭,她那縮在寬大衣袍里的身體似乎也在顫抖,她的雙眼在恐懼。
鐵柱沒想到這一切來的這麼快。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他雙手抓着阿秀肩膀,望着那無助的雙眼。
「我們是妖嗎?」
阿秀再也沒有以往的笑容,雙眼迷茫。
「不,不是,是我的錯,我以為」
看到阿秀此刻這種神色,鐵柱之前的平靜頓時不復存在,語無倫次。
「不哭啊。」
鐵柱雙手顫抖着想去擦阿秀的眼淚,但手一觸摸到她的臉頰卻感覺到這容貌之下似乎只剩白骨了。
「為什麼會這樣?」
阿秀只有在看到鐵柱的時候黯淡的雙目才會露出一絲亮光。
「我現在一閉上眼睛,就會聽到耳邊傳來無數人的慘叫還有哀嚎聲,他們說是我吃了他們,他們說我是妖。」
阿秀怔怔的看着鐵柱。
「我感覺我的身體好像不會再老了。」
她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臉,可隨即好像感覺到什麼又停在了半空中。
「以後你住在寺中吧,還有爹娘,住在後院,他們不敢進來的。」
鐵柱忽然溫柔的笑着。
「我再也不趕你走了。」
他輕拭着阿秀的眼淚。
「你怎麼哭了?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哭。」
阿秀看着鐵柱笑着,但他臉頰卻流下淚,她楞楞道。
鐵柱搖了搖頭。
天空的風在吹着,不知是蒼涼的號角還是什麼。
良久。
鐵柱看着阿秀走進廂房才慢慢收回目光。
佛殿中。
在阿秀消失的剎那他臉上柔和頓時碎裂,多出一抹猙獰,右手已自蒲團之下拿出一顆舍利,那是之前觀音給他的羅漢舍利,這是一個羅漢畢生佛法所凝,非大覺者不可生,普通人若是融合此舍利便可立時繼承其阿羅漢果位,如同立地成佛,壽可萬載。
「果位?」
他眼中神色冰冷,雙目已透出無數灰氣,右手更是灰氣瀰漫將那舍利裹住。
無數佛光從舍利之中順着灰氣鑽入鐵柱的身體,鐵柱雙眼平靜的凝視着舍利。
「不知道我吞了這舍利之後會有什麼變化。」
他說着,身形之中已生出無數灰氣,絲絲縷縷,將他裹住,連那舍利亦是如此,最後化成了一顆灰色的大繭。
「這世間,終究還是力量主宰着一切啊。」
鐵柱的雙目緩緩閉住。
白虎趴在遠處偌大的腦袋耷在地上守護着佛殿。
時間如水,眨眼之間,已秋去冬來,而後春天。
這個後院如同與世隔絕,無人進來,因為他們不敢,而那金山寺下,無數信徒到此,久而久之他們竟在這山腳之下住了下來,有的拖家帶口,有的一人獨行,漸漸形成了一個聚集地。
金山寺後院。
「撲通撲通」
急促而強力的聲響打破了以往的平靜。
院中三個隱在黑袍中的人亦是聽到這個聲音,他們隱在黑袍中的面孔亮出一對幽光,就好像兩團藍色的火。
「鐵柱要醒來了。」
一聲激動沙啞的聲音響起,那聲音竟和鐵柱的娘有幾分相似。
佛殿之中,那灰色大繭已慢慢消失,慢慢的變薄,裏面的一道人影也在漸漸清晰。
「我?我是誰?」
一對眸子驟然睜開,只是緊接着那雙眼中卻生出疑惑,而後漸漸變得清明。
「鐵柱?暮東流?」
他遲疑許久,口中說出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唉,大夢方醒啊。」
最後他嘆息一聲,那剩下的繭瞬間炸開化成無數碎片散成無數光點。
只見他看了看自己身體的狀況,目中若有所思,又看着那手中佛性盡失的舍利蹙起眉頭。
「三葬之道?」
但隨即,他神色已變,已來不及思考,此刻他的身體被灰氣遍佈,血脈,骨肉,皆不停的被其滲透,身體似乎正在發生着詭異的驚變。
還有自己胸膛中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不斷傳出,那心跳速度越來越急,聲音越來越大,他的面色也有些扭曲。
徒然,所有都突兀的靜止了下來。
然後。
「啊!」
一道無聲的嘶吼驟然響起,此聲好似不可聞,無人可聽,如同承載着難言的道與理。
同時,一股恐怖的氣息,化作一道灰色驚天光束瞬間自暮東流的口中吐出,直衝天際,將頭頂原本已經出現的天明瞬間染成灰色,如同天崩,灰天蔓延無邊,聲勢恐怖。
他腹中一顆金丹慢慢升起,在那灰柱之中起伏,再看那光束之中正有無數灰色經文生出。
那經文一經面世居然化成無數神魔仰天吸食日月天地靈氣,然後一個個烙印在那金丹之上。
金丹越轉越快,似乎那經文每烙印進去一個,金丹便疾一分。
「啊」
足足九聲嘶吼喊出,之前的鐵柱,現在的暮東流,只見這九聲嘶吼降臨天地之後,天地間漸漸飄起一股幽風,如同從九幽吹出,無數面孔在其中浮現,那是無數鬼魂。
而在那天空深處更是響起恐怖的轟鳴聲,如同天地要重歸混沌一般,無數神人驚懼無比。
西牛賀洲。
一個人,應該不能算是人,那是一頭精壯異常的大黑牛。
此刻正直立着雙腿蹲在一堆柴火前,滿嘴流着口水的看着烤架上的野豬,兩隻前蹄不停的搓着。
忽的,只覺天空一黑。
「狗日的,這鬼天氣,說變就變。」
它只覺的頭頂一暗,嘴中嘟囔抱怨着。
可是下一刻抬起頭才發覺有些不對。
「這這這」
一句粗口下意識的吐出,而後目瞪口呆的望着頭頂灰天,舌頭都有些打結。
接着似乎想到什麼便嚇得一個激靈。
而在那東勝神州腹地,一處被掩藏在歷史之下的殘垣斷壁之中,那是一座古老城池,可惜滿是焦痕,好像經歷了無法想像的殘酷戰火。
其中,一座古樸威嚴的帝椅上,一道端坐其上的雕像如同大夢初醒般微微一震,立時雕像之上被掩蓋的東西再次散發出那原本的光澤,那本就不是雕像。
這一刻,日月好似都在搖晃,那身影雙目徒然睜開,一道混沌色的目光好像看向未知的地方,深邃無比。
那是一個人,一個身穿黑寒戰衣的人,戰衣上面滿是戰與火的痕跡,其形猙獰,顏色斑駁,他的面容被一黑色的面具覆蓋着,身型異常魁梧高大,就好像一尊人間的偉岸神魔。
「姬發,竟敢與神勾結,害我伐神之戰功虧一簣,其罪當夷十族,炮烙其魂。」
只聽那人口中聲音異常的冰冷,帶着一種難言的磁性好像直入心底,他十指舒展之下遠處堆積如山的金色骸骨中徒然飛出來一道黑色流光,黑光之中,那是一把長柄的黑刀,黑刀飛至那人面前插於地面,嗡鳴不止。
「妲己,孤王定會為你報滅族之仇,一切,都會在屠神刀下,煙消雲散。」
那人凝視黑刀許久目光又緩緩看向冰冷戰衣覆蓋的左手,在那手腕處,居然有一花環,它們似乎還有生機,如同永生花一般,那顏色在這黑暗中顯得異常鮮艷,話語落,面具之後是兩行眼淚緩緩流下。
此刻,天地間不知何時慢慢響起一聲聲似有似無直至靈魂的哭嚎,席捲整個人間大地,掀起無數驚呼和變色。
「鬼哭神嚎?」
大水牛的身體瞬間直直立起,但之前怪異之感全部消失,取而替代的是一股驚天氣勢,巍峨如同山嶽,恐怖的妖氣直衝霄漢,如同一位曠世大能。
只聽他口中喃喃自語。
「想不到,想不到,自那猴子之後居然又有人修成了逆天大法,只是卻似乎不太一樣。」
但隨即,只見那天空無邊灰天忽又轉變,亮起九彩之光,普照大地,驅散了所有陰霾,天地響起祥音,靈氣頓時濃郁,萬物更加生機勃勃,好似都在呼吸,如同天地在雀躍。
「這?怎麼可能?九彩?」
天庭中,那曾經的金色眼眸忽然驚駭的張開,失聲出口,他望盡天地世間,可惜一切都昏暗無比,天機不
明,他看不到是誰引發的這個異相。
那雙眸子似乎顯得異常匪夷所思,如同這九彩之光有某種別的意思,他似乎知道某些別的東西。
「仙?」
乾澀古怪的音調忽然吐出,但沒想到那字剛一出口就聽一聲恐怖的轟鳴乍起於心底。
「我知道,我們只是神只是神」
那雙眼立時一縮,而後眼神變得黯淡,如同這個字不可言,好像觸犯了某種可怕的禁忌,慘笑之中滿是驚懼。
而金山寺中,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九彩漸漸散去,異相也慢慢消失,無數經文烙印後的金丹正不停轉着。
暮東流右手一握,頓時福至心靈,一股不能用言語表達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好像這世間沒有任何言語文字可以形容此物,如同它是道與理所化。
沒有遲疑,他已一口吞下,金丹頓時直入腹中丹田。
冥冥中,他似乎感覺的一股不可言的道湧上心頭,那金丹每轉一次,那道就明悟幾分,每轉一次就好像詮釋着道與理。
「人山之道。」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5s 3.838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