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先生,你怎麼不吃啊,這個很好吃的。」
一個客棧之中,暮東流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戒吃小和尚正滿嘴流油的啃着手中雞腿和其他肉食。
他眼神變了幾變,沒有說話,隨後視線看向另一邊。
時至清晨末時,客棧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魚龍混雜。
而在那客棧中央不知何時來了一個書生,很顯落魄,但看他準備是一個說書人。
看到這一幕,暮東流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一對一老一小的身影。
只是。
「今天,我們不說奇聞怪談,不說江湖風雨,不說武林豪傑。」
那書生整了整衣服,一開口便已讓那些準備打磨點時間的人噓聲一片。
那知那書生卻面色不變好似早有準備。
「諸位莫急,我今天要說的,比這所有加起來的要好聽百倍。」
他迎着眾人期待的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氣。
「今日,我所要講的,那是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神,或者說是一個魔。」
此言一落,暮東流眼睛已是半眯而起,戒吃的身體也猛然一頓。
「上能吞雲裂天,下能食龍隔海,非生非死。」
一聽此言,所有人立馬被勾起了興趣。
「你說的可是旱魃?」
一有見識的老者接口道。
「老人家卻是見多識廣,但我今天所講之人卻不是旱魃,只因旱魃之說早已流傳幾千年,虛無縹緲不可考證,而我今日所說乃是真正存在的。」
書生信誓旦旦言道。
「他,斬一朝龍脈,化作天下絕地,集一朝龍脈死氣怨氣為一體,生死輪轉,不老不死,如妖如魔。」
暮東流看着那個說書人眼中已有幾分異色,只因這個書生實實在在是個普通人,沒有半點武功修為。
「是誰告訴他這一切的?」
心中思索一閃而過。
而客棧眾人已是有些聰明之人反應過來。
「你說的,可是十三驚惶,秦朝龍脈絕地,那條黑山之脈。」
有人驚呼道。
「不錯。」
書生應道。
「冥冥天定,此魔應劫而生,千秋大劫,眾生遭苦。」
所有人聽到此語都不僅一顫。
此時暮東流眼中已迸出殺機,傳出此言之人,其心可誅。
戒吃小和尚也是沒了胃口,臉上湧起一抹愁色。
幾日相處之下,他已經感覺到暮東流雖然性情冷漠,殺伐果斷,但其心還是善惡分明的。
這個時候暮東流已沒心思再繼續聽下去。
看了眼那個仍在聲色生動說着自己的書生。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原本正驚喜今天自己會有很多打賞的書生神色忽然驚怖大變。
只因天地好像驟然轉變,一眼之下,此刻的他好像處在另一個世界。
而他對面,只見一道偉岸不見面容的身影正端坐在遠處的一尊石座之上,石座上面滿是歲月斑駁的痕跡,風雨吹打無數年早已泛着青苔之色,而且還有無數裂痕,刀痕劍傷拳印,諸般兵器似乎皆在上面留下了痕跡,石座周圍更是插了無數殘兵斷器,好像經歷過無數慘烈廝殺。
那道聲音正是那端坐的身影所說。
「你是誰?」
書生神色驚恐喉嚨發乾。
「你不是正在講我的故事嗎?」
這是暮東流按照變天擊地精神大法所修出的精神之力,他的武道精神,雖然還很淺弱,但是對付這樣的普通人已經綽綽有餘。
書生聞言,立時嚇得面無人色,聲音發顫。
「這是一個老者告訴我的,說如果我講這個故事必將有所收益。」
書生急忙開口。
「他叫什麼?在哪裏?」
暮東流問道。
「我不知,只是此人似乎身體之上散發着惡臭,而且臉上有些毒瘡,他在集市西邊十里樹林中的一間木屋之內。」
書生顫聲道。
頓時暮東流心中瞭然。
剎那,一切回歸正常,眾人只見那書生說着忽然一頓然後已是渾身冷汗瑟瑟發抖的軟倒在地。
「咦?這裏之前有人嗎?」
一個小二和周圍的人皆茫然的看着旁邊那張滿是剩菜的桌子,似乎誰都沒有注意到什麼。
路上。
「泥菩薩?我倒要看看,你故意引我去見你是有什麼目的?」
暮東流喃喃自語。
「暮先生,泥菩薩是誰啊?」
旁邊戒吃臨走還不忘拿走兩個雞腿,一邊撕扯着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
「他是和你祖師一樣的人,都知道我的存在。」
暮東流回道,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冥冥之中有種危機,或者說總是似有似無的感覺有個未知的目光注視着自己。
之前醒來之後就有所感覺,本以為是錯覺,但沒想到此時這種感覺居然更加清晰明顯了。
「冥冥天定,應劫而生?」
暮東流緩緩念出了那個書生之前說的兩句話。
「天定?應劫?」
一邊走着,他一邊思索着這幾個字的意思。
「天?」
說着,他已經停下腳步下意識的看向頭頂湛藍天空,白雲縹緲,風和日麗,但,不知為何,他眼睛一縮,只覺得這一刻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未知恐懼,好似這白雲之後有難言的大恐怖。
視線在驚懼中慢慢收回,他心中卻震動不休,目中驚色未消,心中已閃過一個恐怖的念頭和猜測。
「希望我想的是錯的。」
暮東流眉頭緊皺,如果真是那樣的存在,現在的自己恐怕當真沒有半點把握。
「應劫?呵。」
暮東流冷笑着,臉上已閃過一絲冷酷的寒。
「不管是誰,如果敢將注意打到我的身上,我都會讓你明白什麼叫做代價。」
兩人不急不緩,不多時便已來到林中小屋近前。
「你來了。」
他們剛一停下,便聽一道聲音響起,好似早已知道他們會來,如同等待許久。
「嘎吱!」
木門打開,首先飄出的是一股濃烈惡臭,腐臭如爛肉,聞者欲嘔。
「啊!」
戒吃一聲驚呼已被那走出之人嚇得連連後退幾步,就連暮東流神色也罕見變化。
眼前之人從頭到腳佈滿毒瘡,左手其腕而斷,滴着黃色膿血,身上更似沒有一塊好肉,不人不鬼,實在可怖。
而此人,正是泥菩薩。
「命啊!」
泥菩薩虛弱的坐在地上嘆息一聲。
「問吧。」
他抬頭看了看暮東流,嘴上自嘲一笑。
「我這一生最開心的事是一睹天哭,最後悔的也是一睹天哭,詛咒之下,生不如死,更牽連親友,悔之晚矣。」
他聲音乾澀,好似幾日未曾進水。
暮東流看着泥菩薩這副慘樣原本心中想要問的問題也沒了什麼興趣。
他轉身欲走,但忽然又停了下來。
「你看到了什麼?」
暮東流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總覺得有種不安籠罩着自己。
而泥菩薩聽到這個問題居然笑了,只是笑容之詭異讓暮東流心中更加不安。
「我看到了白雲之後,天空盡頭。」
暮東流身體一震。
「有什麼?」
他看到泥菩薩眼中漸漸透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怪異神情。
最後,泥菩薩緩緩看向暮東流,口中無聲的吐出一個字。
那個字是,天。
暮東流凝滯在那,然後離開。
而身後坐在地上的泥菩薩此刻已經沒有了氣息,並非暮東流動的手,而是在他念出那個字的時候就已經氣絕身亡,好似苟活至今只為告訴暮東流這個字。
「阿彌陀佛!」
戒吃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上前將泥菩薩的雙眼合住,隨後轉身緊跟上去。
「我本以為日後才會碰到,不想這個世界竟已經誕生出來這種意識。」
暮東流心神急轉,他知道泥菩薩口中的天是什麼,如果真的是它,誰也無法淡然,那是一方世界的意識,主宰,天道,他甚至不知道它是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存在,擁有什麼樣的力量。
身旁戒吃看到暮東流那變化不停的眼神後莫名的嘆息一聲。
「唉!」
暮東流頓時自出神中驚醒,有些詫異的看着他。
「暮先生,我們下一頓飯什麼時候吃啊?」
然後他就聽到戒吃的問題,頓時沉默。
「剛才就吃了個三分飽。」
戒吃不好意思的說着。
「」
暮東流沒有回答他。
只是不時看看天空。
「既然你不想出來,我就把你逼出來,讓我好好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這個世界之上什麼最可怕?有人說是兵器,因為它殺人見血,有人說是毒藥,因為它殺人於無形,有人說是人心,口腹蜜劍,兩面三刀。
但此刻,對暮東流來說,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未知的敵人,未知的存在,而且還是一個潛藏在暗處看着自己的存在。
兩人漸漸走遠,身形慢慢消失。
只是,他們卻不知道,在他們剛走沒多久,那木屋前原本死去的泥菩薩,那本來已經閉合的雙眼驀然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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