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亮未亮。
孫紹宗小心翼翼的,掙脫了繡橘的肢體糾纏,正待探手去拿搭在床頭的衣裳,卻早被兩條白嫩的胳膊環在了腰上。
隨即是繡橘慵懶中雜了些沙啞的嗓音:「爺等着,奴婢這就起來伺候您。」
「噓。」
孫紹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回頭看看貼牆側臥的賈元春,見她依舊睡的香甜,這才壓低聲音叮囑道:「你只管照顧好太太就是,我去喊司琪過來幫着善後。」
賈迎春畢竟有孕在身,昨兒絕大多數的火力,自然都由繡橘承受了。
雖說這丫頭也是樂在其中,可眼下卻也委實沒了精氣神兒,聽孫紹宗說要喊司琪過來幫忙,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孫紹宗胡亂穿好了衣裳,摸着黑到了西廂,屈指在那窗上三長兩短的敲了幾輪,聽司琪在裏面應了,又傳出了悉悉索索的穿衣聲,便直接從西牆翻了出去。
不多時西廂的房門左右一分,司琪自裏面探出頭來張望了幾眼,見院子裏已是空無一人,又回身笑道:「人都走了,還躲什麼躲,瞧你嚇的那樣子。」
話音未落,裏間有人挑帘子出來,跺腳嗔怪道:「真是信了你的邪,早知到有這等腌臢事兒,昨兒我就不該歇在你屋裏!」
說着,就待上前與司琪撕扯。
卻見這人蜂腰削肩、服白體柔,卻不是鴛鴦還能是誰?
眼見鴛鴦惱羞成怒的撲將上來,司琪急忙躲到了門外,叉着腰挑釁道:「姐姐若是惱了,不妨同我到太太面前討個說法,順便也問問到底是什麼事兒腌臢了。」
「好個黑心的小蹄子!」
鴛鴦恨的直跺腳,卻終究害怕驚動了堂屋的賈迎春主僕,賭氣一屁股坐到了條凳上,將胳膊往那方桌上重重一搭,憤然道:「這次可真是被你害苦了!」
「有什麼好苦的?」
司琪大咧咧的進了屋裏,道:「二爺有幾日沒來了,我怎麼曉得他昨兒會歇在太太屋裏?不過就算被你撞上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大不了的?
鴛鴦瞪眼道:「你」
「我怎麼了?」
司琪嗤鼻一聲:「就憑大爺和太太那三五日不見一面的,你敢說你來了這麼久,沒瞧出半點貓膩來?」
鴛鴦頓時語塞,這等事兒再怎麼遮掩,在她這種貼身管事眼裏,終究難免會露出破綻。
更何況孫紹祖為了遵守誓言,極少同賈迎春碰面。
「瞧出貓膩來的,未必就你一個。」
就聽司琪不屑道:「大傢伙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左右大宅門裏借腹生子的事兒多了,誰吃飽了撐的放着日子不過,非要把老爺們往死里得罪?」
「何況大爺還立下毒誓,絕不動太太一根手指頭,總比那一女侍兩夫的要乾淨些——照我看,也虧的是這樣,否則以二姑娘那逆來順受的性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被折騰死了。」
說着,她拿手一指鴛鴦,道:「還有你,若不是傳出和二爺的閒話,怕也早被老爺扯上床了。」
聽了這番話,鴛鴦不禁啞口無言。
到了這府上之後,她才發現孫紹祖的荒淫程度,更在榮國府的賈赦之上,一度也曾為此擔驚受怕。
後來卻發現孫紹祖對自己,並未存有什麼歹意。
原本以為,是因為有賈迎春從中勸阻,眼下聽司琪這麼一說,才猛然間醒悟過來——原來讓自己頭疼許久的流言蜚語,竟還成了自己的護身符!
正默然無語間,冷不丁卻被司琪伸手摁住雙肩,又把頭湊上來吹着熱氣問:「好姐姐,我今兒跟你說了這許多,你也給我透句準話成不?你和二爺到底」
「呸!」
鴛鴦起身搡了她一把,啐道:「就知道你這小蹄子沒安好心——快去把大門開開,過會兒我也好裝成是剛從外面進來的樣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不提鴛鴦、司琪兩個如何笑鬧。
卻說孫紹宗逾牆而走,一路瞻前顧後的到了書房後門。
進到裏面將那房門反鎖了,心下才鬆了一口氣,忽聽身後有人打着哈欠道:「這眼見就要南下了,二郎怎麼不多陪陪她。」
孫紹宗差點嚇的奪門而逃,隨即才反應過來,便宜大哥不是來捉姦的。
然而心下到底是有些彆扭,回過身訕訕道:「大哥怎得在這裏?」
「自然是在等你。」
孫紹祖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大手一揮道:「走,咱們去裏面說話。」
等兄弟二人在書房裏分別落座,便宜大哥先問了孫紹宗這次進宮的細節。
得知孫紹宗立下了救駕之功,他是大喜過望,連夸兄弟給自家長臉。
後來聽說皇帝一反常態,竟沒做任何表示,就打發孫紹宗離開了皇宮,便又皺眉沉吟起來。
不過思來想去,他也只能同孫紹宗一樣,判斷皇帝的失態與義忠親王有關,至於具體細節,就難以推論了。
「管他呢!」
最後孫紹祖乾脆兩手一攤,大咧咧的道:「左右陛下平安無事就好,那義忠親王如今不過是冢中枯骨,失去了這次的大好機會,以後還能玩兒出什麼花樣來?」
孫紹宗心下雖還有些忐忑,可如今想再多也是無用,尤其這等事兒又不敢胡亂打聽。
於是也便揭過這篇不提,向大哥詢問起了兵器鎧甲的情況。
「我今兒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呢,東西已然定下了,不過你得親自去將作監量個尺碼什麼的,也免得東西打出來不稱手。」
說到這裏,便宜大哥忽然又把臉一板,道:「兵刃鎧甲是置辦下了,可也未必非要用上——你現在畢竟是文官,尋個安安穩穩的外放,比什麼不好,非要」
安安穩穩其實也不是不行。
可生就這一副猛將身板,若不去戰陣上立些奇功,豈不是錦衣夜行、暴殄天物?
因而對這番話,孫紹宗壓根就沒往心裏去。
正哼哼哈哈的敷衍着,忽聽一陣悠揚的鐘聲,若有若無的傳入耳中。
這是
兄弟兩個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豎起耳朵細數那鐘聲的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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