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的出現,讓賀一鳴的心頓時一沉。
他忽而意識到,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它或許在葉蕊芯被俘虜的那一刻就已經在發動了。
也或者,是在賀一鳴返回救人的那一刻,悄然萌生了。
到底是怎樣的,賀一鳴不清楚。
但他知道,他已經深陷其中,無法逃脫了。
賀一鳴緊緊盯着遠處的弗蘭。
那個身高兩米多,背後生有雙翅的紅臉亞龍人。他一臉輕鬆,臉上帶有着得勝的笑容。
賀一鳴清楚地知道,這個弗蘭就是這艘戰艦的指揮官,同時也是入侵地球的二號人物,只要除掉他,這艘戰艦就會群龍無首,入侵地球的隊伍也就會遭受重創。
一念至此,賀一鳴迅速摸來了手邊的自動步槍。
取出彈夾,裝滿子彈。拉動槍栓。
他緩緩舉槍。
「啪啪啪!」走出來的弗蘭突然間鼓起了掌。
空曠而寂靜的廣場裏,這掌聲異常刺耳。
異常響亮。
「很精彩。」弗蘭忽而開口。
「一鳴,快走!」葉蕊芯焦急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殺了他,帶你一起走。」賀一鳴堅定地回道。
葉蕊芯沉默了下來。
賀一鳴緩緩舉槍。
「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遇到需要全力以赴才能對付的對手了。」弗蘭表情沉醉,「我很欣賞你,地球上的勇士。」
「下地獄去慢慢欣賞吧。」賀一鳴喃喃地自語道,猛然扣動了扳機。
一發子彈瞬間出膛。
子彈帶着賀一鳴的殺意,帶着他的仇恨,帶着他全部的希望疾沖向了弗蘭。
這一槍,只要命中,賀一鳴就有機會救下葉蕊芯。
他必須要命中!
然而,在賀一鳴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弗蘭伸手,兩指一夾,那一顆子彈被他穩穩地夾在了兩根手指當中。
「嘶!」賀一鳴倒吸了一口氣。
「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
「嗯,很精準的射擊。」弗蘭淡淡笑着,「不過,這對我無效。」他的手指陡然一合,子彈應聲而斷。
「噹啷!」一聲,斷成了兩截的子彈摔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賀一鳴被這響聲驚醒了過來。
難以言說的恐慌湧上了他的心頭。
「你這混蛋,去死吧!啊啊啊!」賀一鳴大吼着,將一梭子子彈全部摟了出去。
密集的子彈仿佛雨幕一樣,朝着弗蘭傾瀉了過去。
眼看着所有子彈已經出現在了弗蘭身前,就在這時,弗蘭動了。
他仿佛一陣旋風,在原地颳了起來,隨後,一切恢復平靜。
弗蘭再次出現。
他靜立在原地,赤紅的臉上帶着譏諷的笑容。
他緩緩抬手,展開,一把子彈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我說過了,這對我無效。」
他說着,手腕一翻,「噹啷啷!」子彈撒落一地。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我們和你們之間的差距。」他說着腳下一踏,沖天而起,「咣當」一聲,落在了賀一鳴藏身不遠的地方。
地面都在微微顫動。
「我可以慢慢地教會你,這種差距到底有多大。」他說着,朝着賀一鳴藏身的地方緩緩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朝着弗蘭猛地沖了過去。
「快走!」葉蕊芯的聲音從衝過去的那個身影里傳來。
賀一鳴驚住了。
因為他看到的這個身影,一半是人,一半是機械。
她的左側大腿,肌肉組織已經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集的線路,金屬的骨骼。血液就是從這條腿上流淌下來的。
而她的右側大腿則保持着完好。
她的左側手臂,亦是如她的右側大腿一樣。
賀一鳴已經完全驚呆了。
他無法相信他眼前所見到的這一切。
這不是克隆人,而是機械合成人,是人體和機械結合的產物。
而那竟然就是葉蕊芯。
賀一鳴大驚。
他突然間反應了過來。
他意識到,葉蕊芯之前一直在對他撒謊。
他被騙了!
但她為什麼要騙他?
「轟!」一聲巨響,將賀一鳴的意識驚醒了過來。
遠處,疾沖而去的葉蕊芯,在炸藥引燃的瞬間,回頭瞧向了賀一鳴。她的眼中閃過了痛苦,閃過了不舍,閃過了許多許多難以言說的情緒。
隨後,火光沖天而起,瞬間吞沒了她。
一個身影急沖而來,猛地撲在了賀一鳴身前,將飛船間的縫隙全部擋住。
爆炸的餘波被那個身影全數擋下。
良久,一切歸於平靜。
「你沒事吧?」葉修的聲音傳來。
「不,不,不不!」賀一鳴爬了起來,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他推開葉修,疾沖了出去。
爆炸的餘波,將附近的一切都摧毀了。隱藏在暗處的狙擊手和躲藏着的守衛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賀一鳴急沖而過,徑直來到了爆炸中心。
彎腰,尋找,他見到了一顆殘破的頭顱。
那是合成體葉蕊芯的頭顱。
它眼中的光彩還未完全褪盡。
賀一鳴抱起它,嘴唇哆哆嗦嗦。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心裏空空蕩蕩的感覺,讓他感覺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對不起,我…我騙了你…」合成體葉蕊芯的頭顱在見到賀一鳴的瞬間,眼中閃過了高興的神色,但隨後,就變成了痛苦之色。
賀一鳴抱着它,緩緩搖頭。「不,我沒有怪你。我只是…只是不太明白。」
「葉蕊芯,她確實做了一具克隆體,但是那具克隆體產生了自我意識。她很抵制葉蕊芯的意識。後來,更是藉機逃走了。」頭顱所說的話,讓賀一鳴心中一驚。
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我原本是她的助手機械人,在她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她用她的軀體和我結合做出了新的我。我繼承了她的能力和遺願。十年的時間裏,我日日夜夜在你身邊,將你從一顆細胞逐漸培育成了一個完整的人。我對你產生了感情。」它說。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賀一鳴問。
「我怕。」它說,「我怕你看不起我。怕你拒絕我,我害怕了。」
淚水陡然間從賀一鳴的眼中滑落。「我們還可以再挽回的。」他說。
「來不及了。」它說,「我引爆了軀體裏的動力系統,他們植入的塑膠炸彈有腐蝕金屬的成分——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它的眼神漸漸黯淡了下去,僅剩的頭顱也開始變得灰白了起來,「謝謝你,在我生命的最後時刻,還能陪在我的身邊。」
「那句話…我也想說同樣的話…」它的話音還未結束,眼神就徹底黯淡了下去。
金屬外殼迅速變得灰白了起來,隨後,在賀一鳴的懷中,它化成了漫天的粉塵,漸漸消散。
賀一鳴泣不成聲。
「啊!!!」他朝天怒喊,眼淚如泉湧一般滾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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