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郁笑眯眯地坐在了慕桑旁邊的位子上,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不等吩咐已經麻利地送上了一套餐具。
慕桑瞪着眼睛看着他,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好奇之色。
舅舅看起來十分年輕,一點也不像是四十多歲的人,反倒像是才三十出頭的樣子,誰知道會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呢?
桑郁一點也不介意她肆無忌憚的打量,反而心情極佳地問她來時的情況。
慕桑心裏一暖。
「陸斯帶我來時,我真是嚇了一跳,飛機居然變成了潛艇……哦,對了!陸斯還引我看了食人鯊。」慕桑簡述了一番。
她說話時,桑郁的嘴一直是含着笑意的,只是她說到食人鯊時,桑郁勾起的嘴角一僵,幾不可察地微微挑了挑眉。
「食人鯊?」
他的聲音有些冷冽,慕桑不曾和他相處過,所以沒有覺察出他情緒里的不妥,而深知桑郁脾性的蘇文三人聞言心裏都是一凜。
糟糕。斯洛急忙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菜餚,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桑郁點到名。
而一向鎮定自若地蘇文此時竟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對桑郁躬了躬身,恭順道:「我想起我待會兒還有一場手術,現在要去準備一下設備,您請慢用。」
藉口。
慕桑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覺得她說的話是騙人的,否則怎麼她上一刻還答應了自己要一起去看舅舅,並且隻字不提手術的事?可她現在又為什麼要說謊呢?難道是因為表哥?
慕桑心裏疑惑,轉頭去看桑郁的表情,自己都能看出蘇文說的是謊言,表哥難道會看不出來麼?
桑郁的表情卻是無波無瀾,教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蘇文的心裏有些忐忑,手術一說卻是只是她為了離開而編造的藉口,因為她實在不願意和桑郁相處,他這個人平時總是笑眯眯的很好說話的樣子。但其實最難相處,和他呆在一個屋檐下,總要小心翼翼地,免得被他算計。她怎麼也想不明白。桑二叔那樣溫文儒雅的男人,怎麼就教出了這麼一隻蔫兒壞的大尾巴狼?
桑郁抬了抬眼,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只一眼,卻像是看穿了她似的。
「既然蘇醫生有事。那我就不留你了。」桑郁笑道。
蘇文心裏鬆了口氣。只是她那一口氣還沒吐完,桑郁就又慢悠悠的加了一句,蘇文聽了臉頓時苦了下來。
「不過,我這趟出去太久,沒有陪在我父親身邊,一直很掛念他老人家的身體,我想,待會兒你要是忙完了手術就來一趟我這裏吧,同我說說看我父親最近的身體狀況。」
他一口一個我父親,好像是在對蘇文暗示着什麼。
蘇文有些不悅地抿了抿唇。
桑郁是什麼人?他的眼神比針孔攝像頭還要毒。觀察能力更是一等一的敏銳,他難保不是看穿了自己對桑二叔的心思,所以這才一口一句父親,是在提醒她桑二叔的身份,提醒她不要妄想有一天能當上桑太太,這是在打她的臉!
呸!他也配!
蘇文心裏陡然怒了。
不過是就一個桑二叔領養的孩子,賜了桑姓,就真以為自己是桑家的少爺了?
「好。」她強忍着怒氣,勉強答應了。
她的目光掃過一旁若有所思的慕桑,心裏又有了一個主意。「不過,我手術結束以後可能已經很晚了,恐怕您早就已經休息下了。不如,我明天早上再去向您匯報?到時順便和您一起去給桑二叔做檢查?您看怎麼樣?」
蘇文暗自打算明天去的時候。哄了慕桑和自己同去,那樣的話,有慕桑在場,桑郁總會有所顧忌。
桑郁挑眉應下了。
慕桑並不知道蘇文打算好了要利用她,只是敏感地察覺到蘇文和桑郁之間有些不太對勁。
怎麼回事?慕桑下意識地偏頭看向花丫頭,試圖從花丫頭那裏了解一下蘇文和桑郁之前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誰知道花丫頭卻一臉驚恐地看着她。眼裏流露出哀求之色。
這是什麼情況……慕桑有些懵了,又轉頭去看斯洛。
卻見斯洛埋着頭,恨不得消失不見似的。
這都是怎麼了?怎麼這一個兩個都有些不太正常啊!慕桑心裏自犯嘀咕。
花丫頭卻在桌下悄悄伸出手,摸索着慕桑垂放在膝上的手,手指在她手心裏,一筆一划地做着暗示。
慕桑皺着眉頭,用心分辨着手心裏的比劃。
別……說……
慕桑訝然,旋即頭上落滿黑線。
什麼鬼……
慕桑瞪大了眼看着花丫頭,眼神詢問她寫下「別說」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此時花丫頭的內心是崩潰的。
桑郁身為閻殿二使之一的惡煞,和同為二使之一的陸斯一直很不對盤,兩個人的關係一直鬧得很僵,現在慕桑說陸斯帶她看了食人鯊,花丫頭便擔心桑郁借題發揮為難陸斯!
但這些事,慕桑全然不知情,好在她從花丫頭的神情里看出了花丫頭的緊張和擔憂,心裏就暗暗留了個心眼。
桑郁卻依然保持着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
「花丫頭。陸斯去了哪裏?怎麼不見他下來吃飯?」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花丫頭的心頓時慌亂起來,支吾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我也沒見到他,想來她今天早上很早就出去了吧。」
「是嗎?」桑郁挑了挑眉,突然將手上的筷子用力地拍在了桌面上,厲聲道:「我今天回來,他今天就正好不在,難道不是存心避開我嗎!」
慕桑被他突然嚴厲的模樣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花丫頭為什麼表情那樣慌張了,原來是因為陸斯!
花丫頭被他唬的紅了眼睛,桌下的腳又開始交疊在了一起,她心裏又是害怕又是擔心,吶吶道:「您的話不是這麼說的,斯哥哥又沒有做錯什麼事。為什麼要避開您呢?還有,或許是您知道斯哥哥今天不在,才特意選了今天回來?」
她這麼一說,就把桑郁原先說的話調了個頭。變成了是桑郁自己心裏有鬼似的。
在一旁默不作聲,努力減小自己存在感的斯洛驚得張大了嘴巴。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桑郁說話,花丫頭這是想不開了麼?
他直覺自己再聽下去,難免會把自己搭進去,也顧不上減小自己存在感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因為起身的動作太大,他把椅子撞得向後倒去,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倒在了地上,在場的幾個人紛紛看向了他。
斯洛的臉頓時燒紅了,卻覺得還是自己小命要緊,因此也顧不上不好意思了,對桑郁微微彎了彎腰,告辭道:「我剛剛和桑桑約了一起去看桑二叔,現在看看時間也該過去了,否則去了晚了。桑二叔該歇下了。桑桑,我們走吧。」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慕桑說的。
慕桑瞪着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要帶自己離開,可看着花丫頭臉上的哀求,她下意識地就想出聲拒絕。
斯洛以桑遠做藉口,桑郁自然不會再為難他,可桑郁有意在他們面前找陸斯的茬,又怎麼能讓這唯二的兩個觀眾離開呢?
「不急。」桑遠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等下也要去看父親。你們就和我一起去吧!」
他這麼說,斯洛哪裏還能說出拒絕的話來,因此只好苦着臉應下了。
下人忙上前扶正了椅子,恭恭敬敬地請他坐下了。
慕桑卻是大鬆了口氣。她雖然不知道桑郁為什麼要為難花丫頭,也不知道為什麼斯洛他們這麼害怕桑郁,但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就此離開,留花丫頭一個單獨面對桑郁的。
表哥很兇嗎?
慕桑覺得有些頭疼,她不過才在閻殿裏待了兩天而已,就已經發現閻殿並不如表面上看的那麼和諧了。二使六爵間似乎分成了幾股勢力似的。
慕桑心中暗暗分析,就以她目前見到了幾個人而言。似乎二使之間的矛盾更大些。她雖然不知道花丫頭在閻殿中是什麼職位,但是以她對陸斯的感情,無疑是陸斯一派的人。而斯洛雖然十分聽從陸斯的命令,但似乎只是礙於陸斯的職位比他大而已,並不是真心臣服,所以斯洛此時或是沒有立場或是自成一派了。而蘇文看起來和斯洛還有一些矛盾,卻不知道她對陸斯時怎麼樣的態度,可看她十分對桑郁避如蛇蠍的樣子,難道她也是陸斯一派的麼?那桑郁豈不是孤家寡人一個?
慕桑想到這裏心裏不禁有些難受,桑郁對她的關心並不像是假裝出來的,慕桑承了他的關心,再者覺得她和桑郁是親人,心裏自然有些偏向桑郁,此時心裏便有些心疼,覺得桑郁一個人委實太孤獨了一些。
所以,桑郁桑郁,鬱鬱寡歡的郁,鬱鬱而終的郁,鬱郁不得志的郁。
孤單溢於言表。
慕桑悄聲默默念了幾遍桑郁的名字,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突然傾身,伸手覆在了桑郁的手掌之上。
桑郁頓時驚訝地看向她,還以為她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不禁放柔了聲音道:「怎麼了?是不是我剛剛嚇到你了?對不起,是我失控了,不然就讓斯洛先帶你回去休息?」
慕桑見過他咄咄逼人的樣子,卻不曾想他對自己說話時總這樣和風細雨的,心裏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緩緩搖頭,聲音輕柔卻堅定,「不,我和你一起。」
斯洛驚訝的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桑郁也有一瞬的吃驚,卻很快反應了過來,嘴角揚起一絲笑意,他看着慕桑,微微點了點頭。
而花丫頭看向她的眼神卻有些埋怨。
慕桑不閃不避地迎着她的目光,對着她歉意的笑了笑。
對不起,桑郁表哥是她為數不多的親人,她不能和別人一樣害怕他、疏遠他。(未完待續。)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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