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道場 1、異人祝瞎子

    到了天明，這人穿戴好出門，師父才發現他是個算命先生，帶個大墨鏡，拄着一個長幡當拐杖，師傅從側面偷看他眼睛，他笑着拿下墨鏡給師父看，眼白紅彤彤的，瞳孔豎成一條，像個貓眼，怎麼看都是盲人。

    他對師父做個鬼臉，笑着說：「以後白天，你就跟我走街串巷，我們一邊替人算命，一邊踩盤子，幡你扛着，我拉住你肩膀行走，這樣沒有人會來盤查我們的。」

    有個瞎子在一起，確實方便多了，於是師父正式和他聯手，反正他也沒有地方住。這人的宅院雖然破敗，但是面積還是很大的，而且裏面家當應有盡有，生活很方便，周圍鄰居對祝瞎子也很親熱，見他撿了個小孩子當徒弟，有鄰居還給師傅送來小孩衣服。

    隨着了解加深，兩人也親密起來，瞎子是個道人，姓祝，平時擺攤算卦，認識他的人很多，都叫他祝瞎子，已經在九香島住了二十幾年了，九香島每條街，都有人認識他。

    不過他不僅不瞎，眼睛在夜裏很靈光，以前就會夜晚出來殺人，東隱人來之前，他殺的都是洋人，不過他殺人，沒有師父那麼頻繁，都是先踩好點後才上門，九香島公差也無從查起，收捕一陣，趁機大撈一筆也就算了。

    自從東隱人進來後，祝瞎子出動就頻繁了，把目標全放在東隱人身上了，遇到師父是意外，兩人碰面卻是祝瞎子主動的，在聯手殺敵的時候，祝瞎子發現師傅年紀不大，殺起人卻相當老道，實在是個可造之才，完全可以繼承自己的衣缽，才極力邀師傅和他一起住。

    等和師父聯手後，祝瞎子就不再出手，只負責指揮和望風，理由是他已經一百多歲了，老胳膊老腿的，殺人太累了。不過有他的指揮和望風，師父做起活來，如魚得水，連幹了幾十起大事，搬財物和撤退都很順利。

    兩人在九香島，有很多的埋藏地點，具體埋了多少，埋了什麼，兩人甚至都不會看，反正他們用不上，不讓東隱人拿走就行了。

    多了這麼一對殺人高手，還專門往東隱人心窩上捅，給東隱人添了很大麻煩，他們為了控制局面，從澎灣調來很多的兵，把商行周圍都駐上澎灣兵。

    兩人踩點後，發現短期內是無法再搶商行了。在師傅的建議下，兩人開始偷襲東隱巡邏兵，結果殺了幾次後，東隱人把伏兵圈子擺得很大，他們動手後，差點被包圍，還是祝瞎子沉穩，帶着師父左轉右轉，繞了半天才逃脫出包圍圈。

    這下子，連祝瞎子都覺得生意難做了，就帶着師父走街串巷，去了鄉下，又搭船去了南海郡。等繞了半年，過了搜查的風頭，才回到九香島，重抄舊業。

    在這些地方來回奔波幾次，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做出大案才離開。

    兩人一路上，到處給人算命，師父看起來就是稚童，用竹竿牽着瞎子走路，這對組合，怎麼看都不像是刺客。

    祝瞎子眼睛裏面佈滿了血絲，紅彤彤像個血洞，怪嚇人的，多次被關卡東隱兵拿開墨鏡檢查，根本沒有破綻，所以兩人一直沒有被發現。

    東隱兵在東南方的掠奪，好多物資要從九香島轉運回東隱，派駐的澎灣士兵也越來越多，祝瞎子覺得殺不到東隱人，也弄不到商會，再留下來沒有意思了，就問師傅想去哪裏，師父脫口就說出江海。

    按照師父的意思，兩個地方最好，到京陵去，那裏的大夏奸最多，要殺東隱人，就要到江海，這裏東隱人最多，而且好殺。

    祝瞎子見到這孩子，整天就想着殺人，雖然不解他哪來這麼大殺意，不過也沒有反對，只是說：「是該回去看看了。」

    這次是花錢坐了得意國人的輪渡，祝瞎子也不是瞎子模樣，扮個商人，帶着小孩，坐在船上很安逸就到了江海。

    有了祝瞎子指揮，師傅也不再冒失了，兩人先找到地方住下，連着出了半個月的算命攤子，一邊閒逛，一邊踩盤子，終於看準機會，做了一起大案，然後就躲到吳東去了。

    這起大案，也讓兩人發了大財。兩人來這兒時，並沒有帶多少錢，太多了顯眼。不過幹了這一票，兩人身價一下子就暴漲起來了。

    兩人一起踩的盤子，師父沒有看出什麼名堂，祝瞎子卻說這裏是東隱人的地下商會，白天來往的東隱人很多，卻都是便衣，到了晚上還有十來個駐守，祝瞎子斷定這裏儲存的東西很關鍵，要麼很值錢，要麼很重要。

    東隱人選定這裏，是因為位置相當偏僻，轉運方便，對於祝瞎子來說，這裏方便搶劫，只要把駐守的人一鍋端，可以有充足的時間搬運。

    一老一少的算命組合，路過這個商行門口，又在不遠的小巷子裏歇腳，都沒有引起東隱人注意。

    這個商行周圍被兩人走遍了，最終選擇一個破敗的院子，距離商行也就三四百米，原本好像是個馬車行，後來汽車多了，這裏也就荒廢了，面積很大，在原來馬棚的位置都是荒草。

    祝瞎子帶着師傅，提前幾天，夜裏都到這裏偷偷挖坑，挖出來的土都扔到河裏，白天在上面用草和積年馬糞蓋上，一人多深的大坑裏，也都用荒草填上，不仔細搜查，根本看不到。

    等坑挖好，也就是徹底做足了準備功夫，剛好也到了沒有月亮的日子，天上星星很多，卻是伸手不見五指，到了天剛黑，兩人就摸進商行里，祝瞎子趴在那裏聽了半個多時辰。隨後就自己出手，幹掉四個暗哨，才讓師傅動手。

    今天也不知怎麼了，平時商行里只有十來個人，今天居然有三十幾個東隱人在這裏，祝瞎子害怕夜長夢多，才沒有另選日子。今天他們殺得很快，絕大多數死在祝瞎子手裏，三十幾個人沒有一絲動靜，就死在兩人手中。

    師傅沒有發現那些暗哨，但是祝瞎子卻能很清楚就找出來，然後還能摸過去殺了，這讓師傅對這老傢伙很佩服。

    張易聽了暗嘆：祝瞎子應該就是修煉者了，五識都敏銳得多，加上經驗老道，是殺人的行家啊。

    等祝瞎子開了庫房，師傅就發現，這裏是東隱人轉移財寶的一個主要據點，其他地方搶的，都會先送到這裏，然後挑揀分類，統一打包運走。

    這次明顯是準備大搬運，金條和銀元都是包裝成箱的，零散從富人家裏搶劫來的金銀首飾，也都分成金銀，各自裝在不同箱子裏。

    祝瞎子拿出一個手鐲，對師傅說：「這上面都是血，而且是死人的瘀血，是砍掉屍體的手才拿下來的，這幫人太惡毒了。」

    師傅從首飾堆里看到一個金牙，用手拿出來對祝瞎子說：「這肯定也是從死人的嘴裏敲下來的，下面還連着半截牙根。」

    祝瞎子搖搖頭，把手鐲扔到布袋裏，對師傅說：「算了吧，快點弄，今天要把所有值錢的都拿走，就算我們那個坑裏堆不下，也都扔到河裏去，堅決不讓他們再帶走了。」

    這裏有很多的物資，兩人先盯住黃金搬運，就埋在那個大坑裏，他們根本不要箱子，全是用布口袋一趟趟裝運，到了坑邊上，直接就把黃金倒在坑裏，足足搬運了上百趟才搬空，兩人動作都很輕，速度也快，沒有驚動任何人。

    從黃金到大洋，然後就是那些首飾，玉石和字畫，直到大坑滿了，才罷手，兩人先把地面恢復，壓實，撒上厚厚一層浮塵後，再把那些枯草，按照原樣子栽好，然後再回到商行，把所有花瓶和青銅器這些大件古董，全部敲碎，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