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艘中州派的雲船帶着狂風,向着朝歌城西方落下,更先落下的是一團蘊着極大威力的霧氣,只是瞬間,便不知毀掉了多少房屋。那裏有梅台,有棋盤山,山下民宅雖然不多,但如果還有人沒能撤走,肯定當場便死了。
布秋霄神情微變,揮手放出龍尾硯,隔着遙遙數十里的距離,對準了那艘雲船。
一道強大而澄淨的無形力量,在龍尾硯與那艘雲船之間漸漸增長。
如果那艘雲船不停止動作,龍尾硯隨時發動鎮殺!
「說好了,今天這場戰爭只在皇宮!」
布秋霄望向應天門上的白真人沉聲說道。
白真人平靜說道:「太平在那裏。」
……
……
禮部尚書府確實在離棋盤山不遠的地方。
陰三躺在榻上,手裏拿着一匣子果脯在吃,很是津津有味的樣子。
青兒倚在窗邊,看着皇宮方向,愁眉不展。
園子裏忽然起了一陣大風,把窗戶刮的啪啪作響,緊接着一片極大的陰影籠罩了尚書府。
看着天空裏的雲船,陰三有些意外,說道:「中州派比當年強了不少,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我?」
青兒又不是玄陰老祖,直接揭穿道:「如果不是你故意放出消息,怎麼會這麼快?」
昨夜捲簾人與不老林在朝歌城裏做了很多事,中州派一時反應不及,但事後依然憑着多年底蘊,查到了很多線索。其中有很多道線索,都指向了禮部尚書府。
「掌門與白真人都不在船上。」青兒看了眼天空,依然保留着以前的稱呼習慣,回首望向陰三,嘲笑說道:「來的是越千門,你是不是有些被輕視的感覺?」
陰三微微一笑,說道:「都很冷靜啊。」
如果換作別的任何時間段,只要知道他的下落,談真人與白真人絕對會親自前來追殺,務求不讓他逃走。
今天這樣的事情卻沒有發生。
太平真人這個名字聽着可怕,實則現在戰力有限,如果中州派真的分一個巔峰戰力過來,皇宮那邊便會變弱。
這就是陰三的打算,只是沒想到卻被中州派識破。
即便談白二位真人沒有親至,越千門也是煉虛境的大強者,再加上那艘雲船,不是陰三能夠對付的角色。
他有些不舍地放下果脯匣子,背起雙手便離開了尚書府。
……
……
中州派的雲船在離地數十丈的空中高速飛着,縱然有陣法分風,龐大的船身依然帶起了一場恐怖的大風,所過之處,宅院倒塌,飛沙走石,看着極其恐怖。
真正恐怖的還是雲船舟首釋放出來的霧氣,那些霧氣里隱藏着無形的圓狀氣浪,便是堅硬的路面也被轟出了深達十餘丈的洞坑,千瘡百孔。
那些還沒能疏散的朝歌城居民,根本來不及反應,便死在了倒塌的樑柱下,或者直接被那些霧氣化成了青煙。
越千門站在舟首,看着地上的畫面,臉上沒有任何不忍的神情,眼神極其寒冷。誤傷凡人算不得什麼大事,只是廢墟里的那個紅衣少年身法為何如此詭異,雲船的道法鎖竟是無法鎖死他的身形,而且跟着他的那隻青鳥……難道是那位嗎?
「你是故意的吧?」
青兒看着身後漸成廢墟的街巷,眸子裏怒意漸生,飛到陰三肩頭落下,對着他的耳朵大聲叫道。
「你這麼生氣做什麼?」
陰三覺得有些癢,腳尖輕點一株荷花,如道輕煙般飛到百丈之外某座假山上,伸手掏了掏耳朵。
青兒用力啄了一下他的手指,叫道:「這麼多人都被你害死了!」
「神皇多撐一夜就是想讓朝歌城裏的百姓撤出去,這些人因為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原因不肯走,死路自尋。」
陰三看着天空裏的雲船微微一笑,身形驟然一虛,來到了數十丈外的一株大青樹下,伸手把青鳥接到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說道:「記住,那些人不是你的同類。」
青兒有些不安,說道:「你想說什麼?」
陰三認真說道:「你不是人,至少你不是真人。」
青兒完全無法理解這個瘋子的想法,喊道:「但你是真人啊!」
不管是真的人,還是太平真人,都是真人。
陰三淡然說道:「早就不是了。」
……
……
「就算太平真人在朝歌城裏,你們也不能這樣做,會有太多的無辜百姓死傷。」
布秋霄看着應天門方向沉聲說道:「不然的話我們與他又有什麼分別?」
那團雲霧沒有反應,朝歌城裏的那艘雲船卻停了下來,不知道是白真人的意思還是談真人做了些什麼。
在皇城裏也可以清楚地看見,以越千門為首,數十名中州派強者從雲船里飛了下來,繼續開始追殺,只是聲勢要變得小了很多。換作別的任何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會留在那處,因為太平真人在那裏,今天人們的視線卻很快收了回來。
談真人帶着景辛,一步一步向着大殿走去。
兩側的廂房裏夾牆裏湧出了數百名秘侍衛,拿着弩箭與各式各樣的兵器對準着廣場,神情無比緊張。
與無比廣闊的殿前廣場比起來,談真人的身影很是渺小,但誰都不會真的這麼看。
皇城大陣隨時可能落下,就像鎮殺神衛北軍指揮使時那樣,可那對談真人這等層階的強者沒有任何意義。
「都退下吧。」景堯的聲音從殿裏響了起來,有些微顫,但還算是鎮定。
很明顯,他是不想讓那些秘侍衛們送死。
聽到新皇的話,那些秘侍衛們沉默了會兒,領命離開,廣場再次變得空曠無比。
井九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從石階上離開,無視那些跪在殿前的大臣,走到了廣場上。
談真人停下腳步。
二人隔着數里的距離,平靜對視。
談真人說道:「現在,我們可以談談這個世界了。」
井九說道:「請。」
「我不希望朝歌城以及這個世界因為我們的事情而毀滅。」
談真人說道:「終究這是我們雙方的意志衝突,應該由我們自己解決。」
井九說道:「有理。」
「你我兩派出各出三人,誰勝了這件事情就聽誰的。」談真人接着說道:「勝者可以繼續再戰。」
這便是血戰到底的意思。
這種解決方法最是簡單,卻也太過粗暴,哪怕在凡間,也只有街頭流氓幫派才會如此做。
不過皇位更替、正道領袖之爭,與那些街道上菜攤收保護費的權力爭奪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呢?
談真人對此看得很淡然,井九也同樣如此。
他不介意像街頭流氓一樣鬥毆,但他不打算接受對方的提議。
離開青山之前他就仔細推算過,哪怕動用那一招,他也只有九成機會殺死談真人,剩下那一成怎麼辦?
更麻煩的是,如果他動用了那一招,必然沒有再戰之力,剩下兩場怎麼辦?
屍狗不會離開劍獄。
雪姬沒臉見人。
元騎鯨老了。
她還在睡覺。
必輸無疑。
……
……
天空裏的修行者們聽到了談真人的提議,覺得這樣的解決方法最好不過,如此血戰到底,才能夠避免世間血流成河。但沒有人覺得談真人的提議完全公平,因為誰都看得出來,青山宗沒有任何勝機。
談真人與白真人是朝天大陸的最強者,哪怕青山劍律元騎鯨也要略差一線,除非有一位青山鎮守出戰,可是雲夢山里還有位麒麟。有誰能連續戰勝中州派的這三大巔峰戰力?
就算當年血魔教的教主也不行。
大概只有幾年前那道縱橫天地的劍光可以做到。
想到那道劍光,各派修行者們的心情微異。
柳詞真人的離開,對青山宗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果不其然,井九沒有接受談真人的提議,說道:「不接受。」
談真人也不意外,說道:「真人有何想法,請講。」
所有人都以為井九會要求增加場次,或是改成別的方案,哪能想到他的提議竟是如此的難以置信。
「我是青山掌門,你是中州掌門,我們說話就算,那何必讓別人做事?而且弄這麼多事真的很煩。」
井九說道:「那我和你打一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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