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訓練有素的兵卒包圍住大庭院,刀劍出鞘,弓弩上弦,更有十多個不亞於尋常武人的特案組成員拒守前後,再加上許莜。
可謂天羅地網,就算院裏的人拼死突圍,也逃不出去。
院裏的人除了幾個首測老人外,其他外國人都顯得有些慌亂,擠成一團。
「呵呵,好久不見,莫漢頓。」
許莜嘴角掀起,笑呵呵看向院中那個傑出的金髮騎士。
「你來做什麼,許。」
莫漢頓目光冰冷,聲音中帶着幾分沉重。
許莜回顧四周兵卒,洒然一笑:「你問我想做什麼?這不是很明顯麼。」
手一抬,三百弓手舒臂引弓。
一聲聲弓弦拉張的聲音,讓院子裏的外國玩家心驚膽戰,渾身顫抖。
許莜一下子斂起笑容,殺意迸發:「怎麼,就許你帶人追殺我,不許我帶兵剿殺你?」
「莫漢頓,她是什麼人?」
有人急切詢問莫漢頓,希望他能率領大家解決危機。
有人從兩人的注視中看出一些不好的端倪,冷聲質問:「莫漢頓,這女人難道是你的仇家?」
更有人直接向許莜交涉。
「請等等,我們是無辜的。」
「就算是兩千多年前的野蠻東方人,也要遵循道德與法律。」
「我們沒有違反任何法律,你們沒有權利抓我們。」
院子裏亂鬨鬨的一片。
外國人中也有稍微冷靜的人,觀察到士兵們沒有採用暴力令他們安靜下來,心裏頓時泛起勇氣,脫眾而出,朝許莜走過去,想要跟她交涉。
古代的華夏人也不怎麼樣嘛,只會拿着武器嚇唬人,根本不敢動手。
馬科斯眯着眼,下巴不自覺揚了起來,臉上隱隱浮現出幾分傲慢。
若是說服了這位女將軍,讓大家脫離危險,說不準我就能取代莫漢頓,成為團隊的領袖。
「你好...」
馬科斯伸出手,準備給予面前的女將軍一點尊重,結果剛開口。
「殺。」
許莜壓根就沒看他一眼,一直注視着莫漢頓。
馬科斯面容一僵,還沒來得及反抗或者求饒,四柄長矛從許莜背後伸出,刺中他的頭顱、脖頸、胸膛,還有小腹。
長矛收回,馬科斯撲通倒地,血不住的從幾個腕口大的血洞流出來,染紅了門階。
還沒來得及暴露自己的野心,馬科斯直接被許莜派了便當。
物傷其類,馬科斯的死,令院裏的外國人更加驚恐。
「你到底要做什麼?」莫漢頓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我們都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你為什麼要殺他!」
「呵呵,殺了又如何。」
許莜背脊挺拔,僅能稱得上清秀的臉頰上浮起一抹清晰的譏誚。
「不要悲哀,不要憤怒,人死不能復生,咱們一切朝前看,拋棄仇恨,擱置爭議,團結合作如何?要放下個人私怨,為了大局着想,這樣吧,我跟你道個歉,你也別計較了,坐下來慢慢談如何?」
許莜每說一句,嘴角掀起一度,說道最後,更是猖狂厲笑,笑聲尖銳到令無數人心生寒氣。
良久,笑聲頓遏,許莜抿起嘴角。
「你以為我會這麼跟你說嗎?開什麼玩笑。」
周舟和易淳剛趕到城西,就看到這裏動了兵禍,立刻換了個視野開闊的高樓觀戰。
正好聽到了許莜的發言。
「喂喂喂,這個女人是誰啊,風格很尖銳啊。」
易淳咂咂嘴,臉上顯露出幾分害怕。
壓力山大。
「尖銳?你形容的很到位呀,我還以為你要用侵略性來形容她。」
周舟微微點頭。
不知道是稱讚易淳,又或者是對許莜的做法表示贊同。
反正易淳看不出來,他皺着眉頭,望着下方的包圍:「侵略...沒到那個地步吧,我只是覺得那個女人有點...唔,有點偏激。」
「感覺很彆扭?」
「嗯。」
「那你把雙方的位置顛倒,順便把背景也給換掉,換成西方古代背景,然後院子裏是驚慌失措的華夏人,據理力爭想要爭取公平的是那個女人,包圍着他們的士兵是西方騎士,囂張的幹掉華夏人的是那個金髮的外國人,威逼利誘外加大放厥詞的也是他,你會不會覺得順眼多了?」
易淳想像力豐富,輕鬆構想出周舟說的場景,臉色頓時一沉。
再看許莜殺人,突然變得順眼多了。
但不得不承認,他想像中的遭遇,確實是很多情況都會發生的事。
不只是華夷之爭,還是良善之爭。
壞人做壞事,總是容易得到原諒,好人受到傷害,卻經常被要求原諒,要求寬恕,要求共同開發。
在旁觀者、鍵盤俠、觀眾眼中,原諒與寬恕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可在當事人的立場上,想要原諒迫害者,卻不是那麼簡單。
原諒是一種美德,我們不能否定它的存在,但傷害也是實在在的,受過傷的身體,受過傷的心靈,卻無法得到藉慰。
但目前的現實社會當中,卻多數是『選擇原諒他』,為什麼?
輿論的壓迫僅僅是外因,畸態的思維認知也是內因。
這社會還有多少抱着『做錯事就要挨打』的『天真』孩子成長為『寬恕是美德豁達的表現』的『冷血』大人,周舟不知道,但他清楚,下面的那個女人,許莜,她所受到的教育,絕不是把人培養成綿羊,而是將人打造成利劍。
現在這柄利劍已經成熟,然後展現出無匹的鋒芒。
人皆有私,比起自己被脅迫,死的是自己同胞,不管是周舟,還是許莜,都更願意主動脅迫別人,流的是別人的血。
易淳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還覺得很彆扭,但周舟讓他換位思考了一下,易淳頓時察覺到對比。
大公無私的好人是存在的,捨己為人的英雄是存在的。
易淳欽佩他們,憧憬他們,但絕不想成為他們,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偉大,他只是一個小人物,只想保全自己,保全家人,不想自己傷痕累累還要『原諒他』。
沒有人可以逼迫別人『偉大』『犧牲』『無私』『寬恕』,那不是善良,那是比殺人還要骯髒的罪惡。
所謂的『大局』,更是一個笑話。
一個人與一千個人,從來都是對等的,不對等的是自己的心靈!
周舟看到易淳的臉色,緩緩道:「明白了吧。」
這種承認,這種默許,這種麻木,讓驟然驚醒的易淳無比的悲哀。
「她的所作所為,並不是什麼『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僅僅是掌握『主動』罷了。比起被『其人』逼迫,被『其人』傷害,然後依靠奮鬥或者反抗來對付『其人』,她更傾向於主動攻擊,將局勢操控在自己的手中,不給對方任何傷害自己的機會。」
「這種做法放在小說電視裏的反派或者外國人身上,都顯得那麼自然而然,可若是落在一個華夏人身上,你卻覺得她偏激,覺得她尖銳,這是為什麼?因為你以及抱着你一樣看法的人,都受到中庸文化的影響,中庸並非錯誤,但華夏文化之所以流傳五千年不墜,憑的並不是中庸,而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與時俱進,推陳出新。』眼下現實世界異變頻生,一場從未有過的大格局、大變革、大毀滅即將降臨,在這個波瀾壯闊的時代,中庸,已經跟不上時代。」
「華夏錯過了激烈噴發的大航海時代,以至於蒙受羞辱長達百年,又奮發百年重新站到世界強國的路上,在新的時代,難道還要繼續中庸下去,而不是選擇『激進』?」
周舟喋喋不休說了一大堆,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阿玉,你憤青了。」易淳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滾!」
……
正如周舟所言。
許莜確實是在劍尊萬千秋的膝下成長,身為經歷過黑暗百年奮鬥百年的老人,萬千秋擁有卓越超前的偉大前瞻,他知道華夏需要什麼,他也在為這個國家培養着什麼。
許莜只是他培養的眾多孤兒中的一份子,卻已經大放光彩,展現出強大的統率力與戰鬥欲望。
華夏人喜歡看以弱勝強的劇情,因為他們代入了弱者,在心裏將自己當成了弱者。
可在百舸爭流的大時代,華夏需要強者,或許實力不一定強,但心必須無比強大。
甚幸,許莜的心不僅強,她的實力也強。
而同樣進入主神遊戲的外國人,卻成了弱者。
所以許莜庇護了同胞,讓他們免遭死亡的威脅。
所以許莜用刀兵對準了外國人,而外國人卻只能憤怒的表示抗議。
當第二個人倒在血泊後,莫漢頓終於冷靜下來。
「住手,別再殺人了,我們投降,我們可以合作。」
「合作?」
許莜終於露出了笑顏,但那種笑顏不是興奮,而是滿足,但許莜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了莫漢頓一個問題。
「你知道我在首測中採取落草為寇,割據一方的首要原因是什麼嗎?」
「不是你想獲得最大利益,所以才主動開闢第三陣營。」
莫漢頓臉色有些茫然。
「那是根本原因,為了根本利益,我問的可是首要原因啊,莫漢頓先生,你回憶一下首測副本的背景設定?」
莫漢頓微微一愣,心裏驟然咯噔,好像抓住了些什麼。
許莜冷笑。
這個順風順水的金髮騎士,或許忘了首測中以他為首的外國選中者,是怎麼排擠歧視華夏的選中者,以至於華夏選中者裏面,除了賣國求榮的宋世誠,還有成為首席魔法師弟子的衛振明外,其他華夏人都投靠到馬賊陣營。
許莜正是因為搜了那些被她襲殺的遊騎兵的屍體,檢查出他們的顱骨近似於西歐人種,這才未雨綢繆,迴避掉被人排擠迫害的不確定未來。
「在你們擅長的世界副本里,你們就肆無忌憚的排擠和鄙夷,那我為什麼要在我們擅長的世界裏,擱置爭議共同開發,我又不是...」
英姿颯爽的女將軍突然俏皮一笑,頓時令不少人怦然心動,然而她口中的答案,卻令無數人血液都變得冰涼。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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