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張鵬和兩姐妹來到西側院落的書房。
一名七旬老人正戴着眼鏡,看着身前剛寫好的一幅字。他是張鵬的爺爺,村裏的鄉土書法家,能用拖把那麼大的毛筆寫大字,逢年過節不少人來求對聯,婚慶喜事來求大字。
「爺爺~」兩姐妹齊聲叫道。
「好好好,回來就好。」張鵬爺爺慈祥地說道,然後指着墨跡還沒幹的字,說道,「你們來看看,這幾個字寫得怎麼樣。」
那是「合家安康」四個字,寫得渾圓飽滿,筆意濃厚。可對於毛筆字,張鵬是絲毫沒有遺傳父輩,一竅不通,蕭天晴也不大感興趣,倒是蕭雨諾,僅憑張鵬爺爺偶爾教幾天,就寫得一手好字。
張鵬爺爺拉他們來看,說穿了,還是指望蕭雨諾這個識貨的。
「爺爺功力越來越深了……」蕭雨諾認真地說道,「這四個字,筆畫飽滿,字形圓潤,半是小楷,半是狂草,無棱無角,頗有「圓」的意境。」
「呵呵……」張鵬爺爺摸着鬍子,笑了起來,「丫頭過獎了,過獎了,我也就是瞎寫罷了……」正所謂紅粉贈佳人,寶劍贈英雄,只有識貨懂行的人,才能說到老人心裏去。
接着,三人從西院出來,回到大廳里,先將馬靜蕾準備好的各種滷味送進廚房,在把送老人的奶粉、營養品拿給張鵬奶奶,最後把進口零食等禮物交給小嬸嬸。
做完這些,小嬸嬸就催促到,「你們快去那邊吧,坐了一天的車,都累壞了,早點洗澡休息。」
小嬸嬸口中的「那邊」,指的就是東院。張鵬的父親是長子,地位特殊,所以整個東院都歸他們家住。平日裏,除了小嬸嬸偶爾過來打掃下衛生,開窗透透氣,大部分時間都是鎖着的。
三人從偏門進入,首先入眼的是兩顆結滿果實的龍眼樹。這是張鵬奶奶在兩姐妹五歲時,為她們種下的,再由張鵬爺爺起名,一棵名為「雨潤」,一棵名為「朝陽」。
雨潤,自然是蕭雨諾的,意為「雨潤心田,芳澤大地」;朝陽,則是蕭天晴的,意為「朝陽似火,晴空如我」。
兩姐妹圍着自己的龍眼樹看了好一會兒,才到最東面的一間大房前,推開厚重的雙扇木門。
光線有些昏暗,開了燈,一張離地一米高、近三米寬的農村大床,一張書桌,兩張木沙發,一張木茶几,一個大衣櫃,然後就這些了。所有的家具都感覺比城市裏的大了一號,但還是顯得非常空曠。這個大房間足足有三十多平方米,可家具就這麼幾件。
床上鋪着剛洗好的床單,放着兩床整整齊齊的被子,還有大大個的繡花枕頭。前天晚上,勤勞細心的小嬸嬸,得知張鵬他們要回來,馬上把被單被套全洗了,今天中午才收進來弄好,正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日曬香味。
蕭天晴打開衣櫃,裏面整整齊齊地擺着她們留下的衣物,其中還有她們七八歲時候的。拉開下面的抽屜,都是些亂七八糟的玩具,有拉線小人、雙面鼓、水槍、小鏡子,還有不少扎辮子用的小飾品。
「原來在這啊,怪不得找不着了。」蕭天晴拿起一個精緻的小發卡,自言自語地說道。
「別愣着,趕快收拾東西。」蕭雨諾一邊從登山包里取出衣物,牙膏毛巾,一邊教訓妹妹。
「知道了……」蕭天晴發出慵懶的聲音,然後一頭撲倒在床上。
「起來,一身髒兮兮的,洗了澡才能上床!」蕭雨諾立即把她從床上揪起來,臉色帶着薄怒。
「我不要嘛~」蕭天晴撒嬌道。
「坐了一天車,碰這碰那的,你還不嫌髒啊。」蕭雨諾生氣地說道。
「哼~」蕭天晴爬了起來,雙手插着腰,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去,把張鵬的衣服拿過去。」蕭雨諾將整理好的男性衣物塞給蕭天晴,張鵬是個不愁事的主,衣服都是她給收拾的。
「遵命,女王。」蕭天晴翻了下白眼,懶洋洋地說道。
可當她捧着一大摞衣服,來到西邊大房的時候,卻發現張鵬不在。放下衣服,四處找了找,才從路過東院門前的阿豬口裏得知,小叔叔回來了,正和張鵬在大廳里喝茶。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想給小叔叔一個驚喜。剛靠近大廳,就聽見兩人的說話聲,或許內容過於詭異,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我聽人說啊,白河村裏有個人,在田裏挖出一個超大的棺材。村里請吊機吊出來,有兩層樓那麼高,二十多米長,整個都是深紅色的。剛才回來的時候,我看見白河村的村口停了一路的卡車,到處都是守備隊的人。聽說已經戒嚴了,外面的人不准進,裏面的人不准出。還說按人頭,一天賠一百塊,白河村就像過節似的,不用幹活,一個人一天就有一百塊,不論大人小孩。」
小叔叔的口氣十分羨慕,他在鎮裏替領導開車,一個月也才一千五百塊。
「我來的時候沒看見啊。」張鵬回憶道。
「應該是剛來不久的。」小叔叔推測道,「幾天前才發現的,然後上報了,我看他們還在卸東西,肯定是剛剛到的。」
「你見過沒有?」張鵬問道,似乎怕對方聽不明白,又解釋道,「我是說,你在現場見過沒有?」
「這種事,哪能去啊,棺材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晦氣。」小叔叔說道。
「說得也是……」張鵬沉吟道,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蕭天晴悄聲無息地退了回去,把事情告訴了蕭雨諾。
「盯緊點,別讓他到處跑。」蕭雨諾叮囑道。
「嗯。」蕭天晴用力地點了點頭。
「真不讓人省心。」蕭雨諾扶額輕嘆。這裏沒那些豬朋狗友,卻有不少年紀相仿的堂弟,其中二堂弟張旋還是大東門有名的地頭蛇,認識的都得喊一聲「旋哥」。張鵬的性子她知道,一人是蟲,三人成虎,一個人啥都不敢,人一多就瘋。
只不過,張鵬這個做大哥的,應該不好意思縮在弟弟後面,所以去冒險的可能性很低。但話又說回來,張鵬是個好奇心極為旺盛的傢伙,這會肯定在盤算着怎麼去白河村了。
蕭雨諾想了想,拿出蘋果手機,打電話回蓮花庵。
「我是小雲,想找師傅。」接通後,她對傳達室的老尼姑說道。
「是小雲啊,你等等。」老尼姑放下電話離開了。山上是清修之地,所以不用手機,也沒裝電話,如果有急事,統一到傳達室打電話,主持師太也不例外。
不一會兒,靜音師太來了,蕭雨諾把巨大棺材的傳聞告訴了她。
「我昨日已接到通知,天宮想讓我們派人過去,我已經讓明心、妙月、清蓮、如風四人負責此事,你安心過你的暑假便是。明年就要高考了,可沒那麼輕鬆了。」
「嗯。」等那邊掛斷,蕭雨諾收起了手機。這四位師姐,是靜玄師姑的內門弟子,合稱「明月清風」,與另外「秋高氣爽」合稱青蓮八子。她們八人,和她們師傅一樣,本事不大,卻眼高於頂。估計張鵬去了,沒什麼好果子吃。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算暫時分開,也不能讓他離了視線。」蕭雨諾說道。
「那……那他使壞怎麼辦?」蕭天晴擔心地問道。
「吃點小虧,又不會少了塊肉。」蕭雨諾露齒一笑,調侃道。
「姐!」蕭天晴嘟着嘴,嬌嗔道。
「好了好了~」蕭雨諾哄了句,然後收起笑容,說道,「別壞了身子就好。」
「他那壞人,可管不了這麼多。」蕭天晴說道。
「你一根指頭就能制服他了,還怕什麼?」蕭雨諾問道。
「他……他會弄……弄得我使不出力氣來。」蕭天晴漲紅着臉說道。
「心無雜念,靜若止水,天地無我,心魔自退。」蕭雨諾一字一句地說道,暗含禪機。
「說得你好像能抵抗似的,今天是誰在火車上,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蕭天晴反唇相譏,嘲弄道。
「找打啊!」被妹妹揭了老底,蕭雨諾臉色一寒,目光如冰,威脅道。
「哼~」蕭天晴退後兩步,左手在前,右手在後,弓身曲臂,擺開架勢,「別以為我怕你。」
「三腳貓。」蕭雨諾眯了眯眼睛,氣勢徒然拔高,一陣無形的氣旋自腳下升起。
與此同時,蕭天晴的衣裙無風自起,氣勢扶搖直上。
兩女對峙了一會兒,收拾衣服,洗澡。若是掀了張鵬家的祖屋,估計馬靜蕾要衝過來咬人了。
不一會兒,她們來到東側靠北的小房,拉開來,是個十多平方米的大浴室。最裏面是淋浴間,用塑料布簾隔着,左邊是燒火的爐灶,用於冬天取暖和燒熱水洗澡的。
爐灶旁邊放着一口非常大的水缸,有一米多高,直徑接近兩米,用木蓋子蓋着。由於農村的供水不穩定,用來儲蓄井水的。打開蓋子,裏面裝得滿的。昨天小叔叔花了兩個小時,把兩口井都打空了,這才裝了滿滿的一缸。
水缸過去,是大圓木桶,用來泡澡的。冬天的時候,一邊燒水,一邊泡澡,冷了就加水,十分舒服。
兩姐妹關上門,點上小小的煤油燈,然後將衣服放進灶台上方用鈎子掛着的籃子。蕭雨諾先清洗了一下木桶,接着,蕭天晴搬起至少兩噸重的大水缸,「嘩」的一下,倒了些水進去。然後兩姐妹撲通的一聲,雙雙跳進木桶里,美美地泡起了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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