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夕陽斜下,橙紅的陽光透過鐵皮屋頂的破洞,照在滿是灰塵的水泥地面上。
十個人圍成一圈,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昨天的女白領沒來,結果不言而喻。張鵬全神貫注地盯着十二點的位置,只要黑袍人出現,他就會送對方一發真言破魔彈。
然而,等了很長一段時間,黑袍人都沒有再出現。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但都沒有說話。二十分鐘後,一名上班族離開自己的位置,朝廠房外走去。
「先別走。」張鵬叫住他。
那名上班族停了下來,回頭看着張鵬,沒有動,也沒有繼續離開。李春生指了指對方剛才站的位置,然後盯着對方的眼睛。短暫的對峙過後,那名上班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能回答嗎?」張鵬的目光從三名上班族和男學生的臉上一一掃過,然後問道。
「上次也是這樣,警察來的時候,它就不出現了。」一名上班族指着黑袍人的位置,說道,然後又自我介紹了一番,「我叫王雨桌,在保險公司上班。」
「然後呢,這樣就結束了?」張鵬問道。
「沒有,它還會再提示,下次來的時間。」王雨桌搖頭說道。
「如果不來呢?」張鵬又問道。
王雨桌沒有回答,其他三人也默不作聲。張鵬仔細一想,馬上明白過來。他們都是陌生人,互相不信任,生怕不來,別人會投他的票。性命攸關,怎麼敢不來?
張鵬思考了一會兒,又問道:「這個遊戲的最開始,是怎麼樣的,有哪些人參加?」
四人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你們四個人,誰是最早的?」張鵬換了個問題,繼續問道。
話音剛落,三名上班族同時望向男學生。
「我……」被所有人看着,男學生有些膽怯,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是跟同學來的。」
「說說以前的情況。」張鵬要求道。現在黑袍人不出現,沒法徹底解決問題,只能從根源處着手。
任何靈體,都必須依附在物質上。可能是屍體,也可能是某個聯繫密切的物件。而且,它們需要某種契機,才能離開本體。比如說,玩具娃娃是老王撿回家的,之後又纏上了前去幫忙的張鵬;又比如蘇依依,是因為張鵬接觸了骨灰盒,才會被纏上的。它們的移動方式,跟跳棋的規則十分相似,需要「架橋」,才能「跳」過去。
簡而言之,要對付這隻邪靈,就要找到足夠的線索。
「我……我來的時候,已經有七八個人了,他們……他們都死了……」那男學生低着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都是些什麼人,還記得嗎?」張鵬略顯溫和地問道。
「記……記不得了……我是葉子帶來的……我……我後來問她,她說……是她男朋友帶她來的,可她男朋友,已經死了……」男學生斷斷續續地說道。
「唔……」張鵬低着頭,沉吟了一會兒,朝男學生說了聲「謝謝」,然後朝李春生等人招了下手,離開了舊廠房。
回到市區後,四人先將戴雪送回戴主任租的房子,然後返回了辦事處。
看了眼貼在過道上方的金甲符,確認安全後,張鵬才開口說道:「那個學生有問題。」
「啊?」其餘三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顯得太懦弱了,不正常。」張鵬說道。那男生已經經歷過很多輪遊戲,目睹了很多人的死亡,就算不麻木,也不可能顯得這麼害怕。那樣子,就像專門裝給他們看的。
聽他這麼一說,三人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從遊戲的規則看來,在最初的時候,需要一名「發起人」,召集第一批人過去玩,才會有後續的補充。由此可見,發起人至關重要,或許是被選中了,又或許是遇到什麼了契機。總之,不可能無端端地發起這個遊戲。
很顯然,活到最後的人最可疑。
接着,張鵬拿出手機,撥通了市局警探江平的電話,將事情的始末做了詳細的說明。
「你是說,這是一起靈異殺人事件。」那邊傳來中年警探溫厚的聲音。
「是的,我估計,至少已經死了十多個人了。」張鵬說道。
「嗯……」那邊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需要我提供什麼幫助?」接着又解釋道,「畢竟這是靈異範疇的,沒有直接的刑事證據,應該交由戴主任他們那邊處理。」
「幫我查個人。」張鵬說道。得到江平的同意後,將偷拍到的照片通過微信發了過去。
大約兩小時後,張鵬四人從外面吃完晚飯回來,收到了江平的回覆。
張小強,15歲,南州市紅棉職業技工學校,沿河西路紅棉棉花廠第三廠職工宿舍區39棟A單元502房。
隨後,四人離開電廠大院,坐上出租車,前往張小強家。
棉花廠宿舍區和電廠大院的性質差不多,但由於在市區內,用地緊張,建築格局就和普通小區沒兩樣。
下車後,映入眼帘的,是一棟棟五層高的職工宿舍樓,石米外牆,磚混結構,青苔遍佈,花草叢生。抬眼望去,老舊的樓房一棟挨着一棟,望不到盡頭。
沿路走去,樓下有不少老人和孩子,有的乘涼,有的散步,有的在嬉鬧追打。一個棉花廠,有上萬的職工,連同家屬在內,這裏起碼住了三四萬人。
九點過半,四人來到張小強家的樓下,棉花廠職工宿舍區第39棟。A單元的502房黑漆漆的,沒有開燈。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在樓下觀察了一小會兒,就到附近的小賣部買水喝。
等到十點,小賣部關門的時候,樓下的人都回家了。宿舍區里逐漸安靜下來,四人沒有直接上39棟A單元,而是上了對面的40棟A單元的天台。
天台上有些微熱,鋪着紅泥地磚,上面長滿了黑綠色的青苔。由於建築時間超過三十年,不少地磚都損壞了,地面坑坑窪窪的,縫隙里還長着雜草,像塊荒地似的。
天台的外圈是一米多高的外牆,上面天線林立,電線橫七豎八。樓房之間相距不到二十米,站在邊緣處,能清晰地看見對面房子的陽台和廚房的窗戶。
張小強家裏依然黑漆漆的,似乎沒有人。為了更清楚的觀察,張鵬帶瞭望遠鏡來。
放大的景物中,陽台上方的鐵絲空蕩蕩的,沒有晾衣物。這時,張鵬突然記起,連續兩次見到張小強,都穿着校服,而且校服有些髒,看起來很多天沒洗過了。
由陽台望進去,模模糊糊地能看見家具的輪廓,鞋櫃、五斗櫃、冰箱、電視櫃、電視機……
電視櫃旁邊有個房門,敞開着,隱約能看見衣櫃和床的一角。再往陽台旁邊的窗戶看去,廚房裏空無一物。
人呢,難道張小強沒回家?
抱着這樣的疑惑,張鵬再次透過陽台上的大窗戶,看向客廳。
鞋櫃、五斗櫃、冰箱、電視櫃、電視機……
沙發呢?
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挪到了電視機的對面,也就是陽台的大窗戶上。
霎時間,他一個抖機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見那大窗戶的下方,有個半圓形的影子,由於太模糊,剛才一直沒有留意到。
那東西,正是人類的後腦勺。就在這時,那人僵硬地動了動,緩緩地轉過頭。
「快蹲下!」張鵬低聲喝道,迅速蹲了下來。
「怎麼了?」李春生半蹲着,小聲問道。
「他在客廳里,沒有開燈。」張鵬說道。反常即為妖,這個張小強果然有問題,行為完全不像正常人。
「望遠鏡給我,我去側面看看。」李春生伸手拿過望遠鏡,貓着腰,向樓梯間方向移動。
觀察了好一會兒,李春生挪了回來。
「我也看見了,他就在客廳里,背對着我們,一動不動。」李春生說道。
「繼續觀察。」張鵬安排道,「老黃皮,你去買些啤酒、純淨水和瓜子,再弄些舊報紙,可以墊在地上坐。」
「誒。」老黃皮點頭應道,下去了。
就這樣,他們一直觀察到十二點半。各家的燈火逐漸熄滅,到了這時候,光線已經變得昏暗無比,看不見屋內的情況了。
「要不,我和老黃皮過去看看,總比蹲在這裏瞎看的好。」李春生提議道。
「上門?」張鵬問道。
「當然了,就說我們是……是城管,聽到有人投訴,說樓上有異味。」李春生說道。
「我看這事有古怪,最好小心點。」張鵬說道。
「就是個小孩而已,有什麼好怕的。」李春生說道。
「那你們去吧。」張鵬點了下頭。
他們都是行動派,說干就干,李春生和老黃皮立即下了樓,去了對面。張鵬躲在樓梯間,在牆壁與矮牆之間的夾角位,探出一點點,用望遠鏡觀察。
大窗戶的下方,半個人頭的黑影還在。看着的時候,心裏涼颼颼的,很不舒服。轉頭看去,身後的樓梯空蕩蕩的,有些滲人。
「兵兵?」張鵬縮回腦袋,問道。
「在啊。」鄒斌彬回答。
「過來看着樓梯下面。」張鵬安排道。
「哦。」鄒斌彬走了過來,蹲在地上,一邊嗑着瓜子,一邊看着樓梯下方。
「站好崗,別走神。」張鵬板着臉說道。
「下面……下面有東西嗎?」鄒斌彬忽然楞了一下,面露懼色,問道。
「沒東西,我是怕有住戶上來。」張鵬安慰道,心裏卻十分不爽。這貨比他還慫,真不可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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