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左右,張鵬來到周福源公司。門還沒開,他只好蹲在門口等。日上三竿,一輛桑塔納開來,停在公司門口,周福源帶着三名小弟下了車。
看到張鵬,周福源熱情地上前打招呼,前者卻有些不冷不熱。
在公司里,張鵬向周福源質問道,「那山上是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了!」
「怎麼了?」周福源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別給老子裝傻!」張鵬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兩個兄弟現在還在山上,生死不明,你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了,咱們沒完!」
「不說又怎麼樣了?」一個輕佻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轉頭看去,一個染着金髮,戴着耳環,穿得流里流氣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歪着腦袋對張鵬說道,「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嗎?」他面露狠色,「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
「小六,不得無禮。」周福源板起臉,裝模作樣地教訓道。
張鵬眯了眯眼睛,問道,「想來硬的是吧?」他冷笑道,「別忘了,你說我身上有一絲靈氣的……」說完,他就朝門外走去。
「等……等等!」周福源連忙叫住他。
張鵬反身回來,只是看着對方,沒有說話。
「那山上陰氣重,容易發生怪事。」周福源老實地說道。他不是怕張鵬,而是怕張鵬背後的高人。
「什麼怪事?」張鵬問道。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邪門,能不去就不去。」周福源搖着頭說道。
「我兩個兄弟還在山上,要不……」張鵬環視了一圈,目光從黃毛及其他兩個小混混臉上掃過,說道,「你帶幾個人,跟我上山找人,反正現在大白天的,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周福源面露難色,說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拿了我的錢,還讓我跟着去,這不道義啊。」
「你一開始也沒把事情說清楚,而且別人肯定不止給你兩萬塊。」張鵬說道。
「你不是認識高人嘛,請他出手啊,要我們幾個有什麼用?」周福源試探性地問道。
「你也知道是高人啊……」張鵬皺起眉頭,反問道,「人家能輕易出手嗎?」沒錯,高人正在上學,忙着聽課寫作業呢。接着,他掏出手機,安慰道,「實在不行,一個電話就來了。」他懇切地說道,「總不能一點小事,就去麻煩人家吧?」
「唔……」周福源被說動了,心裏想着,說不定還能趁機認識那位高人,結下機緣。
聽說要去黃牛山,除黃毛外的兩名小混混臉色發白,顫聲說道,「老大,我肚子疼。」「我有點頭暈,可能感冒了。」
最後,只有黃毛和周福源上了車,和張鵬一同前往。走之前,周福源準備了不少東西,登山杖、手電筒、乾糧、純淨水等等。然後還在胸口掛了塊八卦鏡,手上戴了幾串佛珠,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張鵬想起自己夢中藏鏡的能力,在街邊地攤上,買了個化妝用的小鏡子,帶在身上。
十一點過半,三人來到黃家村,在村口的小飯店吃了頓即炒快餐,就開始上山。
吃飯的時候,張鵬發了條短訊給蕭雨諾:「小雲,我到蘇家村的黃牛山玩去了。」他是這樣想的,今天周四,明天兩姐妹就回家了。萬一他出了什麼事,沒回去,蕭雨諾看到短訊,就知道他在哪了。
夏天中午的太陽很大,曬得人頭昏腦漲。可上了山,不知為什麼,氣溫驟然下降。四周雜草叢生,墳包東藏一個西藏一個,看得人渾身不舒服。
黃毛拿着砍柴刀在前面開路,他原本還趾高氣昂的,仰着頭走路,可上來後,腰彎了不少,小眼睛四處張望,似乎有點兒害怕。
沒過多久,三人來到上次埋蘇依依的位置。地面上有個淺坑,有挖過的痕跡,小墳頭也平掉了。看來李春生和老黃皮,已經把骨灰盒挖走了。
三人繼續向上走,前往蘇依依父母的墳地。越往山頂走,溫度越低。抬眼望去,陽光炫目無比,卻感覺不到熱。而更奇怪的是,三個人都汗流浹背,手臂上、額頭上掛滿了汗珠。
「夏天來這裏乘涼,空調費都省了不少。」黃毛裝着大膽,開起了玩笑,可臉上卻沒有多少輕鬆。
「這裏陰氣重,所以我們感覺到冷,但這是錯覺,不是真的。」周福源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解釋道。
環眼看去,草木稀疏了不少,墳卻越來越多,簡直可以用密集來形容。一個挨着一個,有大有小,有的立了碑,有的只有半截石頭,有的什麼都沒,就是一個雜草堆。
「哇!」走着走着,黃毛忽然驚叫一聲,跳了起來。
張鵬和周福源同時停下腳步,看着數米外的黃毛。
「靠,原來是只蜈蚣。」卻見黃毛自言自語地說着,在地上踩了幾腳,繼續開路。
路過的時候,張鵬低頭看了眼,那是條通體紅色,一尺多長的蜈蚣,被黃毛踩成了幾截,捲縮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節足,黃綠色的漿液,看着十分噁心。張鵬連忙大步跨過,不再去看。
大約半小時後,三人終於在半山腰處,找到了蘇依依父母的墳。、
只見墳頭的旁邊,插着六根燃盡的佛香,後面是個小墳包,上面還插了根小木板,歪歪扭扭地刻着「蘇依依之墓」,一看就知道是李春生的手筆。
張鵬上前查探了一番,沒發現什麼異狀。從目前的情況,可以初步判斷出,兩人來過這裏,並安葬了蘇依依。在離開的時候,迷路了。
但放眼望去,黃牛山沒有多大,不可能走錯路。抱着這樣的疑惑,三人四周搜索,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經過的痕跡。按理說,這裏雜草叢生,開路肯定是要砍掉一些過高的雜草和灌木。
三人走了一圈,回到了蘇依依父母的墳地。
張鵬看了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於是繼續找。
走着走着,前面的黃毛像是碰到了什麼,只聽見「嗡」的一聲,數道黑影從雜樹上湧出,繞着黃毛上下飛竄。
「啊啊啊!」黃毛拼命地甩着頭,手中的砍菜刀胡亂揮舞。
「是野山蜂,快趴下,別動!」周福源大叫着,迅速抱着腦袋,趴在地上。
張鵬見狀,也趴了下來。可剛俯身,就看見地上有半截斷裂的墓碑,差點嚇得叫出聲音。隨即爬起來,換個地方趴下。
「嗡嗡嗡……」
頭頂傳來膜翅鼓動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不知過了多久,嗡聲遠去,兩人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走向前面的黃毛。
「小六,小六……」周福源叫了幾聲,黃毛身體動了動,轉過頭來。
兩人頓時嚇了一跳,只見黃毛的臉腫得像個豬頭,不似人形。
「沒事沒事,塗點藥膏就好了。」周福源安慰道,帶着兩人走出一段路,然後拿出藥膏,塗抹在黃毛臉上。
「嘶……輕……輕點……」黃毛疼得渾身顫抖,叫嚷不已。
淡淡的藥香逐漸散開,黃毛臉上的浮腫消了不少。
「你……你去開路。」黃毛把砍柴刀扔在地上,要求張鵬開路。
「我?」張鵬自然是不願意的,撿起砍柴刀,推給周福源。
「我年紀這麼大,你也好意思。」周福源依賴賣老,不肯接砍柴刀。
「我身體不好,力氣不夠。」「我高血壓高血糖。」兩人推來推去,半晌沒動。
「等等……」黃毛忽然面露驚恐,指着一個方向,說道,「你們看那……」
兩人順着黃毛的目光看去,只見兩個並排的墳頭,旁邊還有個小的,正是蘇依依和她父母的墳。
霎時間,兩人都呆住了,只感到頭皮發涼。不知不覺中,他們又繞了回來。
「怎麼回事?」張鵬顫聲問道。
「我看,我們還是先下山吧。」看着逐漸西沉的太陽,周福源建議道,「實在不行,我們就去報警,說有人失蹤了。」
「也好。」張鵬迅速表示了贊同。
事不宜遲,三人起身,沿原路下山。
片刻之後,前方出現了兩個並排的墳頭。
半小時後,前方又出現了那兩個墳頭。
一小時後,還是那兩個墳頭。
這下三人可慌了,地方就這麼點兒大,怎麼可能一直在繞圈。
「我看……」周福源面色蒼白,欲言又止。
「怎麼了?」張鵬和黃毛同聲問道。
「我們是遇到鬼打牆了。」周福源頹然說道。
「什……什麼是……是鬼打牆?」黃毛顫聲問道,臉上的浮腫抽搐着,嘴唇像兩根香腸,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額頭上鼓起一個個包,就像死了很多天的浮屍。
「陰氣特別重的地方,就會出現這種現象,人在裏面走來走去,就是出不來。」周福源低聲說道。
「真有陰氣這種東西啊?」黃毛不太確定地說道,「我看八成是騙人的吧?」
「我看也是,人死了就死了,黃土一杯,還能剩下什麼東西。」張鵬附和道。
周福源搖了搖頭,說道,「鬼這種東西,未必有,但陰氣,卻是存在的……」他頓了頓,朝兩人問道,「靈魂的重量,你們聽說過沒有?」
黃毛茫然地搖了搖頭,張鵬想了想,問道:「你說的……」他皺起眉頭,「是二十一克?」
「對,就是那個……」周福源點頭說道。
曾經有個花旗國的科學家,名叫鄧肯·麥克杜格爾,於1907年4月,在花旗國著名的醫學雜誌上發表過一篇論文。鄧肯說,人死之後,體重會突然下降二十一克。他認為,這就是靈魂的重量。
之後,又有科學家聯合「聖堂」的修者,進行反覆試驗,最終得出結論,消失的重量不是靈魂,而是一種特殊的生物能。就像電能,熱能一樣的能量。他們將這種生物能稱之為「四維生物能」或「超空間生物能」。
對於這種神秘生物能,世界各地的修者都有不同的讀解和命名。
華國這邊的修者稱之為「靈氣」,東瀛的修者稱之為「查克拉」,花旗國和女皇國的修者稱之為「宇宙能」,聖堂的修者稱之為「神力」,白象國的修者稱之為「魂力」。
但本質上,都是一回事,科學家們將其稱之為「靈能」。
靈能是一種超空間形態的能量,人類至今無法完全解析,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靈能孕育於生命,在凋零的瞬間釋放,游離於空氣中。
無論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細菌病毒,都會產生靈能。
靈能和生命有着緊密聯繫,最初釋放的時候,靈能會呈現出緊密的結構,如同棉絮般,互相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隨着時間的推移,靈能會逐漸散發到空氣中,最終消逝。
這種緊密結構的靈能,科學家們稱之為「靈體」。
任何靈體的存在,都是因為生命印記。生命印記如同絲線般,將純淨的靈能串聯在一起。
花草樹木的靈體,具備的生命印記通常很淺,哪怕千年老樹,靈體也會在短時間內解離,變成純淨的靈能,逸散到空氣中。細菌和病毒的靈體,生命印記則幾乎沒有。
而飛禽走獸,越是接近於高級形態的哺乳動物,其生命印記越深。據科學家們的研究,生命印記的深淺,取決於物種的智慧。
這麼看來,靈體和靈魂,十分相似。但實際上,兩者之間的區別非常大。科學家們認為,靈魂只存在於神話中,因為靈魂具備了智慧。而靈體,只能依照留在生命印記中的本能行事,更像低等動物,或是一段編寫好的程序。
智慧生物的靈體,其生命印記往往十分複雜,所以消散的速度十分緩慢,短則數十年,長則數百年。
總的來說,生命存活的時間越長,靈體所蘊含的靈能越濃厚。比如存活千年的老樹,其靈體中蘊含的靈能,可能是人類的數十倍,真菌的千億倍。生命存活的時間越短,所蘊含的靈能越稀薄。而生物的智慧越低,靈體的結構越鬆散,消散的速度越快。智慧越高,則越凝實,難以消散。
所謂的陰氣,就是「智慧生物的靈體」,也可以理解為「雜駁不純的靈能聚合體」。
世界各地的修者,就是通過吸收空氣中的純淨靈能,以強化自身的各項素質,其中包括強化肌肉的力量,骨骼和肌腱的強度,皮膚和血管的韌性,神經反應速度,生命長度等等。
其中一部分修者,由於自身天賦不足,或是急於求成,直接吸收智慧生物的靈體,也就是陰氣,能快速壯大自身。但由於智慧生物的靈體中,蘊含着大量紛繁雜亂的生命印記。久而久之,會滲透到修者自身的生命印記當中,產生記憶混亂,神經失常等現象。
而生命印記,源自於物種的本能,或是帶着死者生前的強烈欲望,多為負面影響。輕則迷失心智、瘋瘋癲癲,重則嗜血嗜殺、瘋狂暴虐。這種現象,華國修者稱之為「入魔」。但凡直接吸收陰氣修行的,華國修者稱之為「邪修」,東瀛修者稱之為「鬼道陰陽師」或「鬼武士」,白象國稱之為「冥河修者」,花旗國、女皇國和聖堂(又名西方諸國修者聯盟)則稱之為「墮落修者」。
極個別的智慧生物靈體,其生命印記的強度超乎尋常,它們會主動吸收生命印記相似的靈體,最終變成「邪靈」。比如張鵬前段時間遇到的玩具娃娃,就是邪靈。
邪靈和傳統意義上的鬼,十分相近,但卻有着本質上的區別。科學家們認為,鬼只存在於神話中,因為鬼是具備自主意識和溝通能力的,而邪靈只會依照生命印記中的本能行事。嚴格意義上說,就像設定了程序的自動機械人,沒有絲毫變通的能力。
由於黃牛山中埋葬了大量人類屍體,海量的智慧生物靈體匯聚在一隅之地,大大降低了靈能的發散速度。這個道理就像大量冰塊堆積在一起,溶解的速度遠低於分散狀態一樣。
因此,這裏的陰氣濃郁無比,常年不散。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形成了一個自我封閉的空間,導致了「鬼打牆」的現象。
而清明時節,人多的時候,外來的靈能與本地的靈能互相碰撞,從而抵消了空間的封閉性。
但張鵬等人,由於體內的靈能並不強悍,數量上也處於絕對的劣勢。因此無法抵消空間的自我封閉性,於是一直在原地打轉。
周福源說得口水都幹了,終於將目前的處境,向張鵬解釋清楚了。而這時候,天也開始黑了。
「老大,你看現在這種狀況,我們是出不去了,呼叫高人吧。」周福源說道,黃毛也跟着點頭附和。
「好吧。」張鵬拿出手機,調出蕭雨諾的電話,正準備讓馬靜蕾帶人過來,卻發現,這裏沒信號……
一時間,張鵬整個人都懵逼了,隔了好一會兒,才大叫起來,「臥槽!」
「怎麼了?」周福源一臉呆滯,顯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張鵬把手機屏幕給他看,他頓時傻了眼。
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
「你們什麼意思?」黃毛最先慌了,那浮腫的臉上,表情扭曲,驚恐萬狀。
「這個……」張鵬尷尬地笑了笑,說道,「辦法總是有的……」他安慰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你坑我們!」黃毛失控地大叫起來,握着拳頭,撲向張鵬。
「別別別……」周福源連忙攔住他,勸道,「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團結才有活路。」
「對,團結就是力量。」張鵬說道。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9s 3.940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