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靈位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永月之地
瀰漫的水氣，濕冷的空氣，緊握的雙拳，顫抖不已的身軀，徐翰哀求的看着墨塵，雙唇顫抖，用盡全力才發出聲音：「那……那穆兒呢，穆兒在哪？」
墨塵無言，徐翰神色有些迷離，淚水湧出，緊緊抓住墨塵不放：「你的實力……你的實力還不夠對付鬼王，對，對，穆兒幫你破除了天幻鬼域對不對，你快和我說，是不是穆兒幫你破除了天幻鬼域！」
墨塵緩緩搖頭，掙扎着說道：「徐公子……就是鬼王。」
威武長老一聲怒喝：「混賬！少宗……」話還未說完，又是一聲爆響，眼前已沒了人影，原來是白髮女子不耐，直接帶着徐翰與墨塵一同離去了。
威武長老臉漲的通紅，這可是赤裸裸的無視，怎奈人家人都走了，他又不可能追上去，無處發泄，只能對着身後親傳弟子呵斥道：「滾！看什麼看！還不回去修煉！白日做夢難道就能提升修為嗎！？」
………………………………
夜，無邊無際，只有風在耳畔呢喃。
先前還是艷陽高照，這裏卻是月色正好，映得腳下一片斑白。
徐翰與白髮女子在前，引着墨塵緩步向前方走去。
三人無話，此情此景，墨塵只覺思念在此處越發茁壯，被月光澆灌，瘋狂地生長。
路徑兩側野草茂盛，野花搖曳，一排排一株株高大鑽天的各種樹木挺直矗立，每一株都有幾個人合抱粗細，枝葉繁茂上面居然密密麻麻的滿是鳥窩，地上滿地落葉，居然鋪了厚厚一層，走在上面，簌簌有聲，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清掃過了。
走在這條荒涼的小路上讓人油然的有一種萬籟俱靜，遠離紅塵俗世的超然感覺。
在這種奇妙的感覺中，徐翰先開了口：「我以宗門大陣為引，凝聚術法，幻化此處月色永照，你可知為何？」
好似在自言自語，不待墨塵回復，徐翰就又繼續道：「穆兒失蹤之前，還特意前來找我攀談清虛宗的發展與治理，那時便是深夜，月色籠罩，同時，那也是我最後一次見穆兒……」
徐翰低頭看着地上的野草，雙眸更加迷離：「我知道，人人都說穆兒死了，就連外界的孩童，都知道正邪大戰，徐公子命喪邪修只手。但……但……萬一穆兒只是重傷昏迷呢，萬一穆兒遇到了機遇重回人世呢？萬一……萬一穆兒輪迴後又回憶起了前世的記憶呢？」
墨塵抬頭，看向徐翰，他依舊低着頭，徑自訴說着心中積鬱。
墨塵知道，他不回答，才是最好的回應。
這身形佝僂的巔頂強者，此時只是一位思念愛子的父親，他需要一個發泄點，傾訴一切。
良久，徐翰悄然道「輪迴？往生？真的有輪迴，真的有往生嗎？」好似在回答自己先前的疑問，徐翰依舊沒有看着墨塵：「我相信有。」
說話間，三人已走至盡頭。
映在眼帘的乃是一座小小院子，簡單卻不失精緻。
四周圍牆邊上，長滿了一圈一圈的奇花異草，有粉有橙，茂盛繁密，擠得直接看不到牆面泥土，其中更有的竟然竄起來數尺近丈，迎風搖曳。
圍牆正中，木門邊上，一棵木香，爬在架上，把院子遮得嚴嚴的。
密匝匝的細碎綠葉，數不清的半開白花和飽漲花骨朵，都被微風吹的略略散落。
兩扇木門，紅中帶紫，淡淡清香散發而出，明顯是的，看到這兩扇木門，墨塵便知此處是何地了。
跨過木門，院子裏的花草很厚，新生出來的異草清脆嫩綠，稀稀落落的白玉瓊花混跡其中。
而在院子正中，種着一棵黃桷樹，黃桷樹的樹冠就像一把巨大的綠傘，樹上綴滿了花瓣一樣的嫩葉，透着一股子柔弱得一碰就碎掉的剔透感。
黃桷樹下，白玉一桌、青石三椅，俱是精心鑿制，一塵不染。
如此美麗的情景，如此清雅的院落，墨塵心中突然感到有些酸楚。
墨塵知道，徐翰一直親自打掃，保養此處的原因。
就是因為，他放不下！
高高異草在墨塵腳下「咯吱咯吱」的倒下，而後在墨塵過去之後，又撲稜稜的站了起來，雖然有些傾斜，但卻無礙生命力。
院子深處，有一間雅致木屋。窗戶、木門皆都緊閉着。
顯然，徐翰並沒有打算在屋裏待客。
那裏只是他一個人的天地。
「坐吧。」徐翰伸手虛抬。
墨塵也不猶豫，與二人分坐兩邊。
「你可知道，坐我身旁的是誰？」突然，徐翰無頭無腦的問道。
身旁人是誰？
墨塵心中也一直有所疑惑，只是眾人一直稱呼女子為凝霜長老，才讓墨塵一直拿不定主意，如今徐翰問出了這話，顯然是印證了墨塵的猜測。
想了一會，墨塵斟酌道：「這位前輩……是初夏前輩吧？」
聽了這回答，徐翰長嘆一聲，混濁雙眼中流光變幻，到後來，似乎有些濕潤，悵然道：「果然你說的都是真的。」說着，白髮女子也深深看了墨塵一眼，臉上的悲意卻是更甚。
墨塵低低的嘆息一聲：「晚輩未能帶回徐公子法蛻，請二位前輩原諒。」
惆悵間，墨塵也將徐公子的事情，從頭到尾敘說了一遍，從荒漠之中遇到徐公子，到魏陽城中四人激戰，再至最後徐公子神識被喚醒，巨細無遺、毫無保留的敘說了一遍。
數百年的思念，被墨塵盡數挑起。
徐翰的身形好似更加佝僂，他仰起了頭，將那即將流出來的眼淚，狠狠地憋了回去。
眼角騰起一團輕霧。
一旁初夏本就是女子，心思更加多愁善感，如今已是泣不成聲。
不離不棄生世相隨，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世人都知道，巔頂強者縱橫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那是何等的威風霸氣。
可誰曾想到，在這威武霸氣背後，有着多少悲歡離合，孤獨寂寥。
院中重新靜了下來。
又是良久，初夏嘶啞的說道：「水靈珠，能給我看看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