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一張熊皮,久放必壞。第二天一大早,小胖子就打馬進了城。先尋了家有名的皮貨商,硝制熊皮,並約定時間來取,便又轉向飲馬巷。
小胖子間隔着學藝的時間越來越長。因為不但要分練左右手,而且還要雙劍合練。耗時頗多。
公孫先生依舊在養氣。
小胖子來的時候都不在飯時,所以在他印象中,公孫先生仿佛從不食煙火。貌似每日養養氣,就飽了。
「嵐姐姐好。」
「怎麼老是叫錯?」
小胖子頓時苦了臉,「煙姐姐安好。」
「嗯,最近是不是偷懶?」
小胖子急忙搖頭,「沒有的事。煙姐姐且看我的劍式,若有半分偷懶,甘願受罰。」
「且舞來看看。」公孫煙性格柔弱,綿里藏針。表面上對小胖子客客氣氣,可他板子卻一點沒少挨。
「今日教你最後幾式。」待小胖子舞完,公孫煙柔柔的開口。
「學完了?」小胖子先是一喜,跟着又滿臉惆悵。
「劍式止,劍擊始。」公孫煙柔聲說道:「如此你才算入了門。」
「明白了。」小胖子這些天學的都是基礎劍式,離真正出師還差得遠。
「可記住了?」以臂當劍將最後幾式使出,公孫煙隨即問道。
「嗯。」小胖子上手很快,練了幾遍就掌握了要領。
再抬頭,公孫煙已入定。
暗嘆了口氣,便換了右手重劍,耐心等待。
果然,一炷香的功夫,女子便悠悠轉醒。
「來了?」
「嗯,嵐姐姐安好。」小胖子恭敬的行禮。
「為何遲了數日?」
「姐姐所傳劍式,越練越覺得精妙。溫故知新,所以來晚了。」
「能知溫故知新,確是不易。劍式你已學完,往後日子,便都是溫故知新。」公孫嵐早教了幾次,所以比公孫煙先傳完。
「該怎麼做?」小胖子忍不住問道。
「對練。」說着公孫嵐從袖中取出截竹管,皓腕一點,層層嵌套的竹節次第伸出,變成了把竹劍。
「來。」竹劍在手,公孫嵐氣勢陡增。
有道是義無反顧!小胖子深吸一口氣,重劍劈出!
公孫嵐竹劍一點,正中腦門。
「啊!」小胖子一聲慘叫,抱頭跪地。
「我比你高,手臂也比你長,劍亦長,面對強敵,你卻大力橫斬,以短擊長。不是找死麼?」公孫嵐呵斥道。
「是你讓我來的啊。」小胖子捂着腦門,忍不住反駁。
「再來。」
「哼!」小胖子弓步上前,重劍當胸直刺。
「啊!」這次是後背。公孫嵐旋身讓過,手腕一掃,又給小胖子一記痛擊。
「再來。」
「啊!
「再來!」
「啊!」
「再來!」
……
晚上洗澡時,滿身傷痕還是被母親看見了。
「疼嗎?」母親蘸着青鹽水,輕輕擦拭小胖子的後背。
「疼。」小胖子不停的吸着氣,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
「往日也不見你有傷,今天是不是學劍擊了?」母親果然聰慧。
「嗯。」回想起公孫嵐煙居高臨下,每擊必中的氣勢,小胖子暗中攥緊了拳頭。「公孫先生確實不凡。被她用眼一看,別說舉劍,就是站在她面前都難。好像整個人都被她看穿了似的。」
「如此說來,她果真精於此道。」母親先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聞她年十六成名於洛陽,聲名正隆時忽又折返歸老,立誓再不言劍。業精於勤,日久必疏。她棄劍十年,如何還能令你不敢直面?」
小胖子無奈的笑了笑。若是現在再告訴她,一個軀體內有兩個公孫先生,不知道母親會做何感想。
基礎的劍式學完,小胖子的苦日子終於來了。先前還能咬牙堅持,可隨着自己時不時的能抵擋兩三合,被激起了戰鬥欲的公孫嵐煙,會毫無徵兆的開啟無雙模式,把小胖子當成雜草,收割一遍又一遍。
雖說野火燒不盡,可再野的草也挨不住日日刀削啊!
更何況還是公孫嵐和公孫煙兩人輪番上陣。先時大開大合一通猛捶;緊跟着又柔情似水,此恨綿綿絕經期。
時而疾風驟雨,時而細雨和風,一劍跟着一劍,一劍追着一劍,一劍狠過一劍!打的小胖子哭爹喊娘,完全找不到節奏感。
再青的鹽都沒用。白胖的肌膚遍體青紫,還沒消的腫,便又被竹劍硬是拍了下去。如此日復一日,淤血積在皮下,竟結了層厚厚的硬痂。而小胖子早已痛到麻木,手指用力在前臂上按出個深坑,眼看着淤血緩緩滲出,聚出個血坑,而他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於是這滿身的傷,再也瞞不住了。
見母親淚流滿面,小胖子嘆了口氣,「母親,劍,我不練了。」
「嗯嗯!不練了,再也不練了!」母親死死摟着,生怕他反悔一般。
棄劍第二天,小胖子的身體就出狀況了。
癢,鑽心的癢。
渾身當下,無處不癢。最恐怖的是,這癢是從肌膚下面生出的。即便把皮膚撓破,鮮血淋淋,癢卻一點也止不住。
小胖子甚至覺得,只有剝了全身的皮,渾身筋肉的往油鍋里一滾,才能殺癢。
萬幸,母子倆被折磨的還剩一口氣的時候,公孫先生來了。
平靜的添柴燒水,又放入藥包,公孫氏遂將渾身皮開肉綻的小胖子扔進浴桶。
一入水,奇癢立止。
被折磨了大半日的小胖子筋疲力盡,仰面昏睡過去。
仔細查看了小胖子的狀況,公孫先生這便長出了口氣。再回頭,正對上母親清冷無匹的目光。
雖然母親的武力值多半在零點徘徊,可公孫氏竟不敢與之對視。這也是——勢。
「夫人在上,請受公孫氏一拜。」
「你是吾兒授業恩師,我豈能受?」母親側身避過,眉宇間怒氣未消。
「我與令郎平輩論交,夫人自然當得。」公孫氏又盈盈一拜。
「這些暫且不論。現在又當如何?」聽聞小胖子呼吸綿長,鼾聲四起,母親知他已無礙。這便稍稍收攏些怒氣。
「回稟夫人,這遭皮肉之苦,實為紮下根骨。只待淤血化出,便可換回一副好根骨。從此刀劍無懼,傷痛不覺。」
「豈不是與傀儡無異!」母親終於怒了。
「非也!」公孫氏急忙解釋道:「小弟諸感猶在,只是對疼痛更多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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