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分輕重緩急,對楊戩此時而言,龍吉心中的委屈,自然比不過武王的性命。
對敖心珂傳聲讓她安撫好龍吉,楊戩立刻沖向了主帳,想問廣成子該如何找玄都**師,但跑了還沒兩步,楊戩就感覺自己仿若陷入了一處泥沼之中。
身周一切仿若都在無限延展,眼前光線正被不斷扭曲。
楊戩心驚之餘立刻凝神,感覺頭頂有目光彈來,豁然抬頭。
身後竟然站了個頂天立地的巨人!
又仔細一看,這巨人竟就是玄都**師,此時正一臉壞笑,將無比巨大的手掌對楊戩摁了下來。
「斷!」
楊戩輕斥一聲,身周湧出道道玄罡,玄罡如刀斬斷了那一股若有似無的道韻。
一眨眼,周圍一切又在迅速縮小,玄都**師的身子在不斷『變矮』。
其實並非是玄都變小,而是楊戩恢復成了正常。
「師伯你當真還有捉弄我的性質。」
楊戩哭笑不得的埋怨一句,玄都訕笑了聲,笑道:「這是一門乾坤大術,想學嗎?我教你啊。」
「多謝師伯,」楊戩手一伸,靜靜的等着。
玄都笑道:「你做什麼?跟我去看看武王如何了。」
楊戩道:「沒有玉符,如何傳功?」
「這般大術,自然是要我親口相傳,待你去玄都城時吧,」玄都擺擺手,楊戩腳下生出一片白雲,托着楊戩飛了起來。
楊戩問道:「師伯既知九轉金丹的藥力撐不得太久,為何不早些趕過去?」
玄都笑嘆了聲,「其實我也不知會這般,九轉金丹按理說已經足以讓武王撐到萬仙陣被破之時,或許是有其他變故,過去一探便知。」
楊戩在旁思索了一陣,還沒來得及說話,周圍光影流轉,玄都已道了句:「到了。」
低頭看去,已到了周國境內的某處山林之外,一個金色的大帳頗為顯眼。
兩人直接落下,受驚的眾將士持着刀劍圍了上來,見楊戩之後又趕緊跪下去。
「大王如何了?」
「丞相,丞相你總算過來了!」
白髮蒼蒼的老臣涕泗橫流的把楊戩與玄都迎了進去,隨駕東征的臣子們此時已經在榻前跪倒一片,不斷商量着該如何為大王醫治,有幾人還爭的面紅耳赤。
楊戩一來,榻前頓時安靜了下來,而一直昏睡的武王也緩緩睜開一條縫,看向了楊戩。
「丞相……孤……着實無用……」
「大王先別說話,」楊戩沉聲說了句,請玄都**師為武王問診,玄都像模像樣的將一根手指搭在武王的手腕上,靜靜思索。
楊戩問:「是藥力過了嗎?」
「藥力充盈,並未耗損太多,」玄都淡定的說了句,「只是先前誤判了一點,武王畢竟只是凡人魂魄。」
身後有個老臣喊了句:「大王乃是真命天子!」
楊戩扭頭掃了一眼,那老臣連忙跪下,滿臉冷汗。
怎麼這麼迷信!
不過轉念一想,洪荒的凡人好像就是被這股迷信的力量統治着,這也不能說他們愚昧,純粹是環境影響。
漫天仙神飛來飛去的,想不迷信也不行啊。
「大王代天巡守四海八荒,自然是真命天子,」楊戩淡然道,「但大王依然還是**凡胎,因為這便是大王的修行之路。大王若親政愛民,治理的凡間風調雨順、四海昇平,待傳位之後,自可白日飛升,此為得道。」
「像紂王那般,前世修來了人皇之福,卻暴虐逆行、禍害凡間,死後也自不會有半點安寧。」
楊戩話語落下,帳內臣子們盡皆靜謐,看武王的目光更多了幾分臣服。
周國管理團隊的思想建設還是要隨時跟進的,免得鬧什麼亂子。
「師伯,可有什麼辦法?」
「沒什麼太好的辦法,現在哪怕讓武王修行,也怕是不趕趟了。」
玄都輕笑了聲,抱着胳膊看着漸漸恢復精神的武王,笑道:「清晨、黃昏,大王估計每天都要昏過去兩次,此時昏迷的時間尚短,約有片刻,後面回到一兩個時辰,你們也不必擔心。」
楊戩皺眉道:「不再用顆丹藥了?」
「你當九轉金丹是糖豆子嗎!我也要去兜率宮求啊!」玄都瞪了眼楊戩,「若非其他丹藥武王吃了無法消解,這顆九轉金丹我當真是捨不得拿出來!」
楊戩訕笑了兩聲,一旁武王已經能被宮人扶着坐起。
見武王沒事,楊戩叮囑了眾大臣幾句,便對武王告辭趕回穿潼關之前。
武王也知前方正有仙人大戰,拉着楊戩的手說了幾句『愛卿保重自身』之類的話語,讓楊戩心中也有點小暖。
待飛回空中,玄都這次飛的頗慢,顯然是想跟楊戩單獨聊幾句。
「武王也算難得的仁君啊。」
楊戩感慨一聲,總覺得自己為周國這般打生打死,也算多少有點回報。
玄都嘴一撇:「能不仁義嗎?手底下的頭號大臣就是個隨手能捏死他的仙人,他除了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不敢出差錯,還能如何?」
楊戩頓時有點無語,總感覺玄都說的有點不對,可自己也沒什麼能反駁。
起碼武王的目光很真誠,楊戩對他感官還不錯。
玄都突然問:「小子,你覺得這場大戰會如何收場?」
楊戩隨口答了句:「自然是我闡教大獲全勝,畢竟闡教順應天勢,且佔據了主動,萬仙陣看似強橫,實則外強中乾,破之自不成問題。」
這回答,也算有理有據,符合楊戩闡教弟子的身份。
「莫說客套話,」玄都衣袖輕輕飄動,周圍光影又有些扭曲,「說點你真正所想的,我這般佈置,天道也無法窺探。」
楊戩看着玄都,一時有些無言。
他本以為,自己師父不斷衝擊聖人境界,距離聖人境只有一線之差已經足夠強悍。
但隨着跟玄都越混越熟,他對玄都這神鬼莫測、層出不窮的手段也是頗為嘆服,總覺得離着玄都越近,對玄都越發看不透。
楊戩於是道了句:「道門由此而衰,西方教趁勢興起,說不得,還會度走我們不少門人弟子。」
「能站在道門的立場去看待此事,倒也不錯,」玄都似笑非笑的嘆了聲,「那幾位老爺,搭上整個道門,也不知到底在算計什麼啊。」
這話……
楊戩就當自己沒聽見,免得心中煩亂。
回了萬仙陣前,玄都自行消失無蹤,但他所留下的那句話,卻讓楊戩有點心事重重。
幾位聖人老爺不惜搭上整個道門在算計什麼……
在算計什麼?
楊戩靜思良久而窺不見其中因由,最後也只能輕輕搖頭。
但凡迷霧,總會有水落石出時,到時便知。
一縷傳聲入耳:
「夫君,表姐心中煩悶,說要出去走走,我快有些無法招架。」
楊戩提步朝龍吉帳篷走去,還是先穩住自己這位大表姐較好。
他親友不多,龍吉自然算其中一個,難得頗為投緣,怎的也要讓龍吉躲開封神榜之禍。
至於天庭方面的考量……
楊戩還真沒怎麼放在心上,老舅不是手段多嗎?除了拿自己女兒開刀之外,肯定有其他平衡天庭未來勢力的法子,自己何必杞人憂天?
到了帳中,楊戩將自己有一封玉帝給的旨意,可帶十人直接脫離封神榜之事說給了龍吉聽。
龍吉先是有些驚訝,隨後便平靜的說了句:「弟你還未明白姐的難處,這般機緣,還是留給闡教仙人吧。我本就是下凡為了此事,到頭來如何能辜負他們的期望?」
楊戩皺眉默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勸。
敖心珂卻道:「若自己受災便能為旁人解圍,夫君你會選嗎?」
楊戩道:「那要看何人何事。」
「便是如此,」龍吉勉強笑了笑,「入封神榜只是損道基,為了父皇,我做這些並不算什麼。」
「為人父母者,如何能這般忍心?」
龍吉輕聲道:「夫君,你這般想法卻不像是大能仙神。」
「本領再高,我也是從凡人一步步走來的,」楊戩搖搖頭,「誰也不是生來就有神通道術,誰也不是生來就有我這娘舅一般的鐵石心腸。」
敖心珂拉了下楊戩,示意楊戩不要當着龍吉的面說玉帝的不是,畢竟從龍吉的言語來看,她對自己父親頗為敬重。
「姐,此事我也不勸你,那張旨意之事你不要對旁人言說,」楊戩低聲道,「但你須得答應我,凡事順其自然,若你當真有劫要遭,我會全力相救,若我救下你,你便不得自己尋死。」
龍吉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弟,你不必這般……」
「這洪荒太大,與我親近者太少,」楊戩笑道,「你我雖不是青梅竹馬的表姐表弟,但你也是我家中的親人,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去死。」
這般話語說的,讓龍吉目光中神光閃動,她自己都不知為何,就重重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楊戩心中稍微鬆了口氣。
他當真怕龍吉自己去萬仙陣中送死,這般與自殺無異的舉動,必須扼殺在萌芽之中。
囑咐龍吉好生靜養,楊戩與敖心珂出了帳篷,不自覺已是星河璀璨。
「夫君,我算家中親人嗎?」
「你不算,」楊戩笑着回了句,看敖心珂有點小黯然,摟着她肩低聲說了句,「你我夫妻本自一體,如何能分這些?」
敖心珂的笑頓時像是抹了蜜餞,大能修士也怕這般甜言蜜語……
楊戩悄悄捏了把汗,心底吁了口氣……
這滿滿的求生之欲。 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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