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名叫大王村,位於江左西北七十餘里,陽有山,陰有河,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加之交通便利,靠近大城,故而此地百姓生活十分富足,同時也有不少富家翁在此地置宅,尋天朗氣清之日出城暫住。
而正由於這大王村客流甚多,多富庶之輩,所以雖然在行政區劃上還是一村之地,但實則已然達到了一縣小城之實。
就在葉無垢和霍一心剛剛進村的時候,便發現了這一點,因此他們發現自己好像不用再去這裏的人家借宿了,這也是讓二人都鬆了一口氣。
萬一真的撩起火來,也不用怕被人發現而費力滅火了。
天色已晚,人困馬乏,二人就打算隨便找個客棧先落腳,然後洗個澡解解乏再說。就在此時,二人剛過了一個拐角,就看見了一座客棧樣式的小樓,搭眼一瞧,就只見小樓上頭掛着一張大匾,上書四個大字——
隨便客棧。
這名字也是夠隨便的了,就希望裏面住的地方不要太隨便就好,不過剛一踏進客棧門口,就看見客棧大堂里坐着好幾桌人,葉無垢心裏算是有了點底,起碼做的菜應該還屬於人能吃的範疇,而住的地方,也應該屬於差不多人能住的地方。
不過很快,葉無垢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他們進了客棧之後,一直也沒人來招呼他們,沒人引座也就罷了,連點菜都不知道跟誰點,茶水也沒有,小菜就更別提了,這時候,葉無垢才有點明白的意思了。
感情真的是隨便客棧啊。
不過,好在葉無垢和霍一心兩個人相貌堂堂,氣度不凡,並且在主角光環的加持下,很快就有好心人來跟兩人搭話,指點迷津來了。
「兩位公子,瞧着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哦?這怎麼講。」
隔壁桌正在吃酒的漢子笑了兩聲,笑聲仿佛跟胸腔發生了共鳴,他這一笑,好像整座客棧的橫樑都有要掉下來的趨勢。
「你們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這大王村的隨便客棧在整個江左範圍就沒有人不知道,沒來過的已經很少了,更別提連這兒的規矩都沒聽過的了,不過你們如果沒聽過隨便客棧的名字,怎麼會到大王村來?」
葉無垢顯然再次有了惱羞成怒的趨勢,而另一邊,霍一心的臉上居然出現了忍笑這樣生動的表情,不過畢竟是做過將軍和皇帝的人,這一身的氣場,卻是沒有人敢來跟他搭話。
「天色已晚,人困馬乏,見着這邊有些炊煙,就想來這裏歇腳。」
霍一心一開口,雖然讓人不像之前那麼害怕,但也讓人不敢再問下去,他這一身的氣場,難免叫一般人覺得心裏頭髮怵。
比起高貴和地位,霍一心的氣場更適合用另外兩個詞來形容——
殺伐、威嚴。
現在的霍一心,已經不是多年前的那個青年了,過了三十歲,氣質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在人群中,簡直猶如鶴立雞群一般,和旁人格格不入。
「原來是這樣。」剛才那漢子點點頭,「這隨便客棧的一絕就在於隨便這兩個字,隨便吃,隨便住,自己服務自己。」
然後,這漢子就一指那邊落了厚厚一層灰的柜子,「那邊有一隻寫着號的碗,你們若是想吃東西,就把錢放進去,多少你們自己看着辦,然後放在那邊的豁口上。至於一會兒那邊的豁口出來什麼菜,那就誰都不知道了,總的來說,就是你們隨便給錢,客棧隨便做菜,你們隨便吃飯,一切都靠緣分。」
葉無垢覺得挺有意思,而霍一心已經主動走過去,摸出了一大錠銀子,放在了碗裏,然後端到了平台豁口的地方。
這時,一隻極美的手從牆壁後面伸了出來,拿走了豁口處的碗,不多時,眾人便聽見了後廚起伙的聲音。
霍一心只看了那隻手一眼,然後就轉身走了回來。
「是夏侯家的人,年紀應該在七十歲以上了,可能是夏侯家現任家主夏侯山河的姐姐,夏侯珊珊。」
霍一心的話並沒有避開其他人,而在他說完這話之後,其他桌上的人都沒有什麼反應,大多的人都是驚訝於有這樣一隻玉手的人竟然已經超過七十歲了,而他們並沒有聽說過什麼夏侯家,不少人都覺得霍一心是在信口開河。
而當事人自己的反應卻恰恰證明了這一切是真的。
「這位貴客,我與你似乎從未見過。」
後廚翻炒的聲音停了下來,裏面女人說話的聲音就變得異常清晰,不僅是手,就連聲音都還像是黃鶯出谷一般清脆悅耳,實是難以想像,這人已經年逾古稀。
「夏侯家的功法是古玉功,但你卻以古玉功催動方家的金絲纏銀掌,導致你們夏侯家的古玉掌發生了異變,而你的功法也不再是原本的古玉功,你需要從銀子裏面吸取力量,來保持你的生機和修為,但同時也會讓你的古玉功變異加深。你的手雖然和年輕女子的手無異,但卻帶着一絲金屬氣,這說明你最近吸收過大量銀子的力量。」
霍一心抽出一根筷子,旁人根本看不清他是怎麼出手的,下一秒,就看見那隻筷子沒入了牆內,似乎穿過了牆壁,因為牆壁的那邊傳來了一聲微不可察的悶哼聲。
「兩個月前,京城銀庫失竊,但觀察現場中留下的痕跡卻發現,賊人並不是攜帶着銀子離開,因為現場遺留了大量金屬粉末,我就想起了曾經看到過,夏侯家的現任家主夏侯山河曾和其姐爭奪過夏侯家主的位置,而夏侯珊珊因為違背祖訓,同時修習這兩種功法而走火入魔等等,你我雖然素未謀面,但我卻知道,你便是打劫朝廷銀庫之人。」
「你是何人!難不成,你是朝廷的人,特地來捉我歸案!?」
霍一心拔劍,橫掃出不知七劍還是八劍,抑或是九劍十劍,總之,眼前的這堵厚實的牆壁瞬間崩塌,露出了藏身在牆壁後面這人的樣子。
一個有着滿頭銀髮和血紅雙眼的女人,左手白皙如玉,而右手卻是在黃色與銀色之間變幻不定,一張臉,已是極為蒼老,說是年逾古稀的老嫗顯然並不是言過其實。
「朕只是路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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