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器工坊擴建的同時,生產製造的工作也從未有停止過哪怕片刻。自五月十八鄭成功出征以來,到了八月初的時候,陳凱已經複製了再此前那一個半月的奇蹟,數以七百餘計的長槍、上百面藤牌、近六十把腰刀以及幾乎同等數量的步弓和少量的各類箭矢。
工匠數量嚴重限制了總體產能的提升,但是就現在而言,在陳凱的領導下,軍器工坊的生產速度已經追上了陳豹新建的南澳鎮的擴編速度。接下來的日子,基本上產出的武器就是用來等待鄭成功回師後的進一步擴軍的了!
七月,監國魯王朱以海宣佈御駕親征,福建各地紳民群起響應,東南沿海新一輪的抗清高潮在閩東北地區拉開序幕。
七月初四,鄖西王朱常湖、義軍首領王祁、李長蛟等人率部攻陷福建北部的建寧府城,擊斃建寧總兵李應宗、副將曹胤吉,擒殺建寧知府高簡等人。緊接着,這支義軍連下建寧府的建陽、崇安、松溪、政和、壽寧等縣,大有截斷自仙霞關入閩的這一咽喉之地的架勢。
同月,同安伯楊耿收復平海衛城。與此同時,紳民王繼忠、王時華、吳永寧等人紛紛起兵,於次月開始圍攻興化府城,並於第二年的四月完成了對這座府城的收復。
八月,監國魯王系統明軍攻陷福州府的連江縣。待到十月,更是連下該府的長樂、永福、閩清、羅源、以及福寧州的寧德等縣。同時隆武朝大學士劉中藻也在福安縣起兵,並且攻陷了福安縣城。
魯監國系統明軍、奉隆武為主的劉中藻所部以及各地義軍蜂擁而起,迅速的收復了閩東北三府一州二十七縣的廣大區域,展開了對福建省會福州府城形成了戰略包圍態勢!
八月之初,在鼓浪嶼練兵月余的鄭成功所部也與鄭彩聯軍出兵海澄。海澄,即是明朝海貿史上具有絕對意義的那個月港,乃是漳州府最為富庶的縣城。戰略上,這裏是廈門的門戶要地,也是自陸路進逼漳州府城的必經之路,鄭彩和鄭成功可謂是勢在必得。
大軍登陸,駐紮於祖山頭,旋即收復了海澄縣外圍的石尾港、九都等地。鄭成功配合鄭彩出兵,同時也向世人坦明了他在明清戰爭中的立場。數日間,便有大批的丁壯前來投效軍前,大有複製閩東北那般群起響應的態勢。
然則,數日後,隨着漳州援兵抵達,僅僅是一次交鋒,鄭成功所部兵敗,左先鋒鎮總鎮洪政中箭矢受傷、監軍楊期璜戰死,對海澄縣城的攻勢,不攻自破。
首戰兵敗,鄭成功所部被迫退守沿海的據點,而鄭彩所部更是大半回師廈門,只留下極少的部隊繼續配合鄭成功協防。
「媽的,兩軍聯手攻城,咱們奮力死戰,鄭彩這廝就沒有出死力,否則怎會這麼輕易的就被韃子擊敗。」
「他是沒出死力,但也不是沒用力。」
左先鋒鎮總鎮洪政負傷,現在還在傷病所里接受治療,右先鋒鎮總鎮忠靖伯陳輝在中軍大帳中勃然大怒,倒是親丁鎮總鎮忠匡伯張進還為其解釋了一句。只是這句解釋,聽那口氣,卻總是有種陰陽怪氣的感覺,倒是與這大帳中自主帥鄭成功以下的那一片的一臉鐵青相映成輝。
「此戰失利,歸根到底還是我部新兵太多,即便是出自南澳協的那些老兵,大多也都沒有上過陣,見過血,僅僅是訓練更多一些罷了。」
鄭成功、鄭彩聯軍圍城,漳州府的清軍援兵抵達,他們只得圍城打援。鄭成功所部按照平日的訓練進入戰場,並且扛住了清軍的射擊,與清軍步兵進入到了肉搏戰階段。但是隨着幾個士卒的陣亡以及部分士卒的受傷,恐懼壓倒了新兵的忍耐極限,最先接戰的左先鋒鎮率先崩潰,洪政和楊期璜還在試圖力挽狂瀾,但結果他們也沒能挽回頹勢。
至於鄭彩所部,也一如陳輝、張進他們所言的那般不肯出力——鄭成功的新兵扛不住,他們也沒有在清軍全力猛攻左先鋒鎮的時候發起反擊,而是跟着鄭成功的部隊一起退了下來,全無那些鄭氏集團老底子部隊的風範,甚至連聯軍的主力部隊的氣勢也無,反倒是鄭成功所部的表現更像是聯軍的主力和進攻海澄的倡導者。
「若非是武器齊備,長槍手列陣抵住了韃子騎兵最後一輪的衝擊,只怕死傷還要多上不少。」想到此處,鄭成功不自覺的想到了若是陳凱來得再早些時日,或許還能再弄出些別的武器裝備出來,到時候士卒的損傷或許會更小一些。只是想到這裏,他卻不得不嘆了口氣,此戰失利,確實與武器裝備沒有什麼關係,關鍵還是新兵太多,見了血就慌亂,對於傷亡的忍耐能力太低所致。
大軍兵敗,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清軍的任務本就只是設法為海澄解圍,明軍數量眾多,且暫時穩住了陣腳,他們也未敢追擊太過,唯恐會為其反噬。
戰鬥結束,大軍撤到臨近大海的一處預設大營,經過清點,左先鋒鎮損失最重,約莫不到一百士卒不見。是跑丟了,還是戰死,亦或是被清軍俘獲,已是不得而知。但是,這個鎮損失了兩成以上的部隊,戰鬥力大減。
由於洪政和楊期璜的奮力廝殺,左先鋒鎮雖然是率先崩潰的,但是也進一步的吸引了清軍的攻勢。其他各鎮,受損都算是微乎其微,並非不能再戰。奈何首戰失利,如今更顯進退兩難,戰敗的陰霾籠罩在大軍的上空,久久不得退散。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為今之計,我部還是須得儘快決定下一步的行止。」
在南澳島起兵抗清,這是第一次出戰,說到對此寄予的厚望,說到對於勝利的渴求,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作為主帥的鄭成功更大。
然而,大軍新敗,鄭彩所部見海澄事不可為也退回了廈門大半。進,鄭成功所部不足以完成對海澄的攻略;退,更是就此認輸,這對軍中將士們對於勝利的信心本就是一種打擊,於未來的戰事亦是一種無形的負擔。
大軍進退維谷,奈何鄭成功出言問詢,眾將亦是面面相覷,不得要領。說白了,他們此番便是應約而來,配合鄭彩所部進攻海澄的。現在鄭彩那個正主兒都已經放棄了對海澄的攻略,他們這支友軍兼弱旅,獨立行動沒有足夠的本錢,回師又深感不甘,怎是一個糾結了得。
在鄭成功的鼓勵下,眾將暢所欲言,有的表示大軍應當在此駐紮些時日,在鄉間收斂些新兵,更可以尋機攻擊一些小股的清軍,一是練兵,一是重振士氣。然則大軍長期在外,危險不說,軍糧原本也都是鄭彩支應,現在鄭彩已經撤軍了,糧草就成了大問題。
正因為如此,也有部將表示或許可以換個目標,比如漳州府的漳浦、雲霄等地。一來明軍水師來去自如,海運機動能力更強,二來雲霄等縣距離南澳也更近一些,就算是必須從南澳運糧,也總比在此要輕鬆一些。
通過這一戰,這支軍隊的現狀確實不宜與清軍主力,哪怕只是府一級的清軍做正面交鋒。所幸這一戰過後,士卒們見了些血,或許下一次的表現會更好一些,但是誰也保證不了會不會更差,所以他們現在也都傾向於去找一些實力較弱的清軍,哪怕收益無法與海澄相比,權當是練練手吧。
商討還在進行之中,但卻始終沒個結果,然則數日之後,鄭成功已經萌生退意之際,今日輪值營寨守御的親丁鎮總鎮管副將事楊才卻帶着一個風塵僕僕的信使趕來,後者更是將一封書信交到了鄭成功的手上。
「大木吾侄,見信如唔……」
大木是鄭成功的號,是他的老師錢謙益取的,當時正值甲申國難,取此號之意便是對其有支撐社稷的期望。
信,是鄭成功的四叔定國公鄭鴻逵派人送來的。和鄭彩那等通譜過來的「親戚」不同,鄭鴻逵是鄭芝龍同父異母的弟弟,崇禎朝武進士出身,弘光朝鄭芝龍出任福建總兵的時候,鄭鴻逵率部鎮守南京下游的鎮江要害之地,後來擁立隆武帝,也是鄭鴻逵先做的主。
鄭鴻逵是鄭氏集團的大將,其人與鄭芝龍的關係密切,與鄭彩、鄭聯兄弟私交甚好,與鄭成功更是多有愛護,去年鄭芝龍降清,若非鄭鴻逵包庇,鄭成功十有八九也是會與鄭芝龍一般被博洛擄走,也就沒有了後世的延平郡王。
鄭成功默默的讀過了一遍鄭鴻逵的書信,其間洋溢的那一筆一划正是他所熟悉的。信捏在手上,思慮片刻,鄭成功再放下書信的時候,已然下定了決心。
「定國公得到消息,閩北大亂,泉州守虜孤立無援,如今邀請我部聯手出擊。本帥心意已決,進攻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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