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黑雲垂天天欲傾,雷動九宵九宵覆。
霹靂……嘩啦……
電光劃破黑幕,驚走龍蛇。雨箭刺裂天穹,潑打萬物。
塵土驚起,草木瑟瑟。飛禽攏翅,走獸蟄伏。
二青盤於藤上,承接風雨洗禮,感受皇皇天威。
之前那對惡鄰,藏於洞中,瑟瑟發抖,相抱取暖。
忽而,銀光瀉地,照耀萬里,爾後天穹傳來銀瓶乍裂之聲。
抬眼望去,只見數里外,那對惡鄰所處之地,正被雷霆籠罩,一道光芒於土坡中衝出,迎雷而上,仿佛在接受着雷霆的洗禮。
這一幕,讓二青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妖物成精遭雷劈——渡劫?
正想着,又一道銀光瀉地,將那道光芒從天穹中擊落。
緊接着又一道雷霆降落,仿佛像補槍一樣。
而後,二青仿佛聽到一聲充滿不甘與憤怒的咆哮聲,在這天地中傳盪,隨着那光影的消散而漸漸消失無蹤。
渡劫失敗?
果然,這世間,是有妖的嗎?!
二青驚異,看着那山坡,不敢稍動,天威難測,遠在數里之外都能感覺到猶如頭頂泰山,更遑論接近。
正思索間,便見那山坡突然崩散開來,一半山體滑落,黃濁的水流如同觸手,向四面八方延伸,又被雨水被擊散,變成更多觸手,如蛛網般,鋪蓋而下,望之觸目驚心。
數個時辰後,風雨漸斂,天地復歸平靜,山林再返生機。
蟲鳴鳥叫,不絕於耳,虎嘯猿啼,更顯威風。
但卻沒有任何猛禽走獸,敢靠近那滑落的山坡。
二青思索半晌,滑下葡萄藤蔓,抖落銀珠無數,朝着那處山坡進發。不一會,便來到目的地,熱感應中,沒有任何活物靠近。
二青料想,之前那對惡鄰,不是被那雷霆給劈死,便是被這滑下的山體給壓死了吧!想來,更可能是被那雷霆給劈死了。
不是說,動物都有趨吉避凶的本能嗎?那兩隻蠢獴,怎麼還傻傻地跑過來受死呢?
合該我二青命不該絕?
二青想着,在這滿是泥土氣息中,抬眼望去,只見那山體中,露出一截焦黑,散發着焦味的同時,也散發着一縷異香。
二青琢磨着,莫非此前渡劫的,是這個東西?從露出的焦黑根塊來看,這應該是某種植物。
他朝那滑落的山體游去,用蛇尾捲住那段焦黑,從泥中拔出。
雖然這裏的氣息給人一種很恐怖的感覺,但其實只是感覺而已。
那些飛禽猛獸此時不敢靠近,相信不需多久,它們便會跑過來一探究竟了。二青只是看了眼這被他拔出的植物根塊,便知道這是啥東西了。於是他用尾巴卷着它,朝自己的臨時蛇窩躥去。
那植物根塊比他的身軀還長,分叉,若人狀,中間肥大,整體為橢圓狀,想來應是何首烏,只是年限無法分辨。
但不管是否真的是何首烏,二青都覺得可以飽餐一頓了,吃這東西,總好過食生血食,想想那帶毛的東西,他便覺得,還是吃素好。
二青一路疾躥,那首烏根塊也隨之左右搖擺磨擦。
當他回到自己的臨時駐地,那根塊表面的焦黑,已然被摩擦得層層脫落,露出裏面紅棕色帶紫的根塊,異香變得更為濃郁,塊頭也變小了許多,他完全可以吞食。
只因這根塊乃人形分叉狀,二青吞不下,只好找塊石頭,將這何首烏使勁往石頭上甩,將其打斷,然後一塊塊銜進洞中。
這個洞是個石洞,是為躲那對惡鄰而專門找的,洞分內外,外洞寬大,內洞較小,兩洞之間有石縫相連。
雖然這條石縫,那對惡鄰估計也能鑽得進去,但在其通過石縫的時候,二青完全有信心將這對惡鄰給毒死。
二青不厭其煩地將這些根塊拖進內洞,而後開始進餐。
吞下數塊,二青感覺腹內脹脹,不敢再吞,趴在那休息起來。
一覺醒來,感覺到腦袋沉沉,更覺渾身發癢。
他知道,自己需要蛻皮了。
蛻了皮,二青出洞一瞧,才發現,葡萄蔓下絡纓墜,林木之間落葉飛。山邊溪澗青草枯,天邊鴻雁往南歸。
約摸估計,他這一次進食,沉睡了有半個月左右。
又幾日,凜冬初至,萬物蕭瑟,二青游上葡萄藤蔓,享受今年最後一批山葡萄。進餐完畢,二青拖着略微臃腫的身子,游進石洞。
第二天,他找來枯草,拖進洞中,不僅給自己整了個溫暖乾燥的蛇窩,還將那條石縫給用草葉堵上。
而後將存在內洞中的那些何首烏根塊全部吞掉,開始冬眠。
時光飛逝,數月時間,眨眼即過。
當春雷乍響,萬物復甦,二青也從驚蟄中甦醒。
才一甦醒,他便覺得自己的腦門沉重,仿佛頂上長了個東西,當他用蛇尾在頭頂上掃磨,又發現其實沒有任何東西。
他覺得,自己的腦門上,正在孕育着什麼。
方出石洞,二青便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粗壯了不少,粗略估算一下,應該有丈余了。
只是,在冬眠中蛻皮,如此神奇之事,他也不知是如何發生的。
蛇能在冬眠中蛻皮?
如此神異,二青把原因歸結到那成精失敗的何首烏身上。
吞吃了這麼神奇的東西,不長點身體,合適嗎?傳說八仙之一的張果老,不正是吃了千年何首烏才成仙的麼?
自己吃了這東西,才成長這麼點身子,又算得了什麼?
二青自然不知,他吞吃的雖然是渡劫失敗,大量精氣流失的千年首烏精,但其中所蘊含的精氣,對他而言,也是海量。之所以才長這麼點身子,最大的原因,是他腦門上孕育的東西給吞噬了。
舒展了下身子,二青游出石洞,但見春風拂面,萬物點翠。蟲復鳴,鳥復叫,虎嘯猿啼不絕耳。草吐潤,樹萌芽,萬物競翠點碧睛。
二青只覺心曠神怡,也不急着找吃的,找了個溪澗,先洗洗身子。
沒多久,洗完身子的二青便盤在澗邊的草叢中,看着澗中自在游着的魚兒,思考起蛇生來。
去年還好,運氣不錯,一進山就找到山葡萄,還平白撿了株渡劫失敗的何首烏,好歹把之後的日子給囫圇過去。
然而今年呢?難道真要學那蠢兔去吃草?
不吃草,那吃魚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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