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懸門 第三十四章 當面對質

    包子失了通天眼法力，暗自着急上火，眼下手裏只有一把勝邪寶劍，其他什麼都沒了。

    那假包子還在慷慨激昂地說教「古今成大事者，都不為兒女情長所累。在天坑圓廳之時，我面對九扇龍門猶豫不決，總覺得自己沒有毛病，但痛定思痛地想來，原因在愛字.我沒有把人和人的界限搞清楚，對任何人心懷同情，在意別人的評價，於是就成了外寬內糾，欲成大事而拘泥於小節，愛就是拖累我的千斤巨贅。」

    胡媚珠白了假包子一眼「除了愛你沒有，恐怕還多了一個狂字吧？你出去一趟，回來就滿嘴大道理。」

    白菜花也反駁「你愛誰了？愛你姥姥了？還是在這兒的所有人？你看看，幾乎每個人都拼盡全力幫你，傷了這麼多，你還在這裏談你的成功之道，你的成功就一定要建立在別人付出的基礎上麼？」

    假包子輕蔑地看着白菜花「我是龍族，我身上有使命，滅妖龍，誅美子，都是我肩上的任務。不完成任務，我也回不得去，還得繼續在人間輪迴。你們得多理解我才是。」

    黃仙黃祖冒剝開一個土豆，邊吃邊說「我老咯，任務還是交給年輕人做吧，走，白媛，睡覺去。」

    「滾犢子」白媛瞪了黃仙一眼，轉頭說「包子，我白家是太祖欽封，當年從龍入關，隨軍征叛討逆，也立下過功勳，我們自然要遵循龍族的命令。我等本來是懵懂的低等動物，修行的第一關就是用500年參悟人道，再用500年參悟天道，我們參悟人道之後，感覺受益很多。我覺得，人別活在大道理中，你道理再對，拿不出來運用，一番慷慨激昂之後，仍是孤家寡人一個。人也別活在自我感覺中，多看看民間的疾苦，自大狂妄，目空一切，到頭來無人擁護也是白搭。你轉十三世不得返回，我想並不是龍族擠兌你，而是你沒有修悟到某個層次，活在自我膨脹的幻覺里，還不能堪負大用，以上冒死逆龍鱗，請上仙三思自省。」

    假包子強忍不滿向白媛深施一禮「仙姑教訓的是，我會帶領好大家的。」

    白媛聽着回答不咸不淡，也不是味兒，這孩子回來後怎麼這麼討厭，不趕緊來慰問兩個受傷的前輩也就罷了，見了面還大談治國理政，難道拿了內丹就心智大亂了不成。

    包子再也聽不下去了，憤然起身，撕掉三張伏貼，瞬間現身在大廟院內，義氣凜凜大步走進廟堂。

    眾人皆驚了，看着兩個包子站在一起毫無二樣，連脖子上的硃砂痣都不盡相同。於是紛紛使用法眼上下掃描反覆權衡，卻發現別無二樣，驚嘆道「兩個包子，這是什麼法術？」

    包子一指假包子說「有沒有法術，你要問這個人！」

    假包子也毫不退讓「你是個沒用的廢品，我要是你，立刻找一個沒人的所在躲起來了。」

    包子怒斥道「我與花花在枉死海血戰，九死一生逃出來，你怎麼能撿現成的，李代桃僵不成？」

    那假包子冷哼「與石原血戰的是我的力量，一念之仁把美子帶進地宮的卻是你。那美子已經駕着紅龍遁出地宮，未來禍亂人間的就是他們！」

    倆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吵得一塌糊塗。黃仙想拉開，也沒成功，只好動了笨辦法，與白媛各自考核一人，問了倆人關於天坑地宮內的同樣問題，二人都對答如流，讓兩個仙子也捉摸不透，好不犯愁。這時，躺在大殿後廳的薩滿姥姥被香火嗆得咳嗽了兩聲，包子這才意識到姥姥還在煎熬着，馬上跑到後廳給姥姥怕打後背催痰，而假包子仍然屹立前廳，巍然不動。

    這個細節被大家看在心裏。待包子回來，白菜花站起來，拉起包子手說「我信他！他有心，有人味兒。」胡媚珠也支持「後來的這個像我們平時見的包子。」

    黃仙轉過頭問假包子「你從何而來，是什麼物件？」

    假包子依舊面不改色「我當然是包自強，而且是加強版的。」

    黃仙冷笑着揪住假包子的胳膊「包子和姥姥的感情可不是一天兩天。花花說的沒錯，你少的就是人味兒。」

    假包子突然反手掙脫了黃仙的抓握，動作雷霆迅速，而且另一隻手穩穩卡住了黃仙的喉嚨，搖搖頭「都說你修不成仙，你這肉眼凡胎、吊兒郎當的，上了仙界也受不了待見。唉，好吧，讓你們這些宵小之輩看看小爺的真面目！」

    假包子雙指併攏運氣，從下巴向上掃過印堂，包子的臉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人英俊瀟灑，面容白皙，眉宇之間透出英武之氣，甚至連身高都長高了，比包子英俊得不是一點半點「我乃包自強十三世真身，本是龍族下凡歷劫，怎奈期間龍族內部爭鬥，我呢，回不去，按照白媛說的，我還不堪大用。天坑地宮血戰之後，包子得了我龍族失蹤多年的堂弟陰蛟（也就是懸龍）內丹，陰蛟的內丹喜陰鷙、好大志、性冷酷，對宿主的喜愛是有偏頗的，他先是將我的元神吸引出來，合二為一，加上它喜愛包子身上的睿智、勇敢、忘我，以及包子內在的冷酷、自大和要強等你們人族所謂的缺點，一併採納了來，再用我的內核和他的內丹，捏造出了一個新的包自強，也就是我。而剩下的不過是你們眼前這具凡胎肉身。所以說，我是包子，全新的包子；他也是包子，只不過是沒有用的甘蔗渣子。出了天坑，我用大彌勒縮時咒法將包子定住一個月，回來打點佈置，為接替他做好準備。我相信，在我的團結和帶領下，你們都會生仙，我也會在此世返回龍族。」

    大家震驚，人竟然可以按照優點缺點、喜愛和討厭分裂成兩部分，這難道是全新的科研成果？

    白菜花一把護住包子「你不許動他！我就喜歡他，喜歡他愛心泛濫，喜歡他優柔寡斷，喜歡他和我膩歪，喜歡他一輩子！」

    「你喜歡誰關我什麼事？」美少年嗤笑道「別緊張，他都是甘蔗渣滓了，要法力沒法力，要本事沒本事，凡胎俗子一個，我害他作甚？我又不是鬼怪，不害人！我也告訴你，白菜花，我的所有想法，除了我自己的以外，很多都是他內心深處的，我不會有半點發揮，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講，我是他創造的。」美少年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白菜花卻感到字字鑽心。

    白菜花轉過頭直愣愣地問包子「你不喜歡我？而且將來不會娶我，對麼？」

    包子低下頭支支吾吾地說「花花，他說得對了一半兒，我喜歡你，不過，這么小談這個，算早戀啊。」

    白菜花咧開大嘴哇地一聲哭了，這種哭是傷心欲絕的，她抓不住任何依靠，腳上是空的，手上是空的，她就飄在空中，她希望有個抓的東西，哪怕飛來一根稻草棍，抓一下也好。

    美少年依舊訕笑着說「沒錯吧，我這個人很直接，不像他那麼會拐彎。」

    不能騙人又不能傷人，愛一個人卻不能付全心，一邊是任務一邊是情感，這種兩難拉扯地包子這個十幾歲的孩子糾結不已。

    黃仙眼珠子轉了三圈，終於開口說話了「我告訴你們啊，你們倆要是分了家，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達到包子之前的高度，也別想完成今後的任務。勸你們合在一起為好，只是要有一個主，一個從，這需要你們商量。」

    美少年笑道「還用說麼，所有的法力、技藝、性格優勢都在我這裏，難道讓我給他當副手？喂，甘蔗渣滓，你要是不想默默無聞，你就合過來，我呢也不嫌你的垃圾性格礙事。」

    包子說「我不要法力也能做好很多事，當務之急是救姥姥，我勸大家不要再囉嗦了，趕緊想辦法。」

    美少年說「不耽誤，我們比一局，你打贏了我，我就聽你的，畢竟將來做事還要靠拳頭和法術。」

    黃仙拉了拉包子的衣角」你不是對手的。「

    包子一臉無畏」既然碰到了，我倒是願意捨命搏一次。「

    美少年笑道」我知道你有寶劍，那咱們就比劍咯。「說罷伸手向天，一道通天紅光閃現，化作三尺長的的利刃在手「你我同宗，今天倒是讓小仙們看看熱鬧，龍降龍，劍碰劍，你我打個天翻地覆才好。」

    包子持劍厲聲說」我要是贏了，你立刻消失掉。「

    美少年輕蔑地說」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你放心，一會兒你輸了，我會把你未盡的事業干好的。「

    說罷少年擺開架勢，一個直劈向包子砍來，包子出劍格擋，一聲巨響之後，包子被劍氣震翻在地，後背貼着磚石地面飛出五米有餘，衣服磨破皮肉綻開，少年面不改色」劍是好劍，只可惜你的功夫是凡人教的，遜了點兒，你還比麼？「

    包子起身，收緊了腰帶」該我了「，說罷持劍向少年刺去，少年輕輕一側身，借着包子衝擊的力道，閃開了一擊刺殺，用劍柄輕敲包子的後背，包子再次趴倒在地。

    白菜花急了，指着黃仙和白媛大罵」你倆見死不救！「

    黃仙無奈地解釋道」白姑娘，這不還是龍族內鬥麼，我們上次在枉死海打了擦邊球，這次可不行了，一旦壞了條例捆上天去被雷劈個一百年。「

    三個照面過去，包子被打倒三次，倒是美少年還沒挪動一下位置。如此下去，包子不被殺死也得累死。

    打了七個照面，包子仍無一次有效進攻。美少年嘆了口氣」就你的水平，不靠我怎麼殺進枉死海？「

    包子再次爬起，擺了一個守勢調整呼吸。遇到強敵，以強制強、以硬碰硬不是辦法，什麼東西都有自己的弱點，更何況他長期盤踞自己體內，自己定然了解呀！記得姥姥說過，萬事萬物逃不出陰陽，都是強弱相互交織，仙莫能外，鬼莫能外，人莫能外。七次交手，那自己雖然屹立不動，但回想自己之前的打法，總是守中帶攻、穩中有急，擅長以正前方位持守中態勢，即劍走中鋒，絕少防護兩側，一向只進不退，也從不學習迂迴之術。加之此人右手持劍，從八卦角度來看，強位若在右前方的巽位，弱位必在左身後的乾位。

    一頓分析過後，包子也想得明白，自己目前除了關東摔，其他功夫都比不過對手，於是故技重施，虛殺了三劍之後，左翻右轉，步法敏捷，轉向這少年的兩側肋部進擊，並且不再傾盡全力，而是虛虛實實，劍法神出鬼沒而多變。美少年終於有些慌亂，開始挪動步子了，身體被吊得左旋右轉，時高時低，但他畢竟是龍族仙家，也是功夫中的高手，少年跳起一丈高，如鷂子鑽林般落身，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滔滔不絕，包子竟然很難繞到他身後。

    鬥劍已經焦灼，白菜花等三人見狀，目瞪口呆，鴉雀無聲。正在此時，少年終於被逼迫得按耐不住，提氣騰空，躍起數尺之高旋轉而下，準備給予包子致命一擊，從而早點結束戰鬥。而心急之下必然失察，包子已經閃到了他的身側。

    只聽」去你個老龍頭！「一聲，一個物件旋轉着飛過來，正砸在美少年的頭上，那是白菜花扔出的膠鞋。趁少年一愣的功夫，包子趁勢鑽到少年腋下，一手反攪按住少年的脖頸，一腳踩住少年的膝窩，如當年抓中蠱的羅佩一般，死死纏住了少年，繼而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帶倒，雙腿反剪少年的腰部，倆人又是纏在一起。

    白菜花又要扔東西，黃仙見狀伸手阻攔「哎！白菜，你幹什麼，挺大個姑娘你說甩鞋就甩鞋，說你呢，還脫那隻幹嘛？穿上！」

    少年大怒」不算！你倆合夥使詐！放開！「

    包子放開美少年，扔了勝邪，少年跟着他扔了劍，二人席地對坐，也不說話，氣鼓鼓的，似有再比試拳腳的打算。

    「這局算平手吧，你偷了人家內丹，還不許人家找個幫忙的？」黃仙從中平衡，然後詭異地一笑

    「我有辦法，讓你倆一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