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一秒就是死亡,你會做些什麼。
沐雨澤腦海中恍然間出現了這個問題。
他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麼,只知道,他不應該留在這個地方,更不應該來。
他有些絕望的看着這個面上帶着詭異笑容的身影。
「你到底想做什麼,憑你現在的實力,何必說什麼循序漸進的假話。」
「這禁制不過是你現在感覺着厲害而已,你若是來的是本人,未必會有這種感覺。」
沐雨澤內心有幾分想要冷笑的衝動。
這個傢伙,分明不過是隨意出手,便已經這麼厲害了。
若是他認真起來,自己還不是毫無抗衡之力。
這片天地之間,真正的主人是混沌神君,以前沐雨澤是這麼認定的。
可見到魔尊之後,他突然又不確定了。
天地分而有陰陽,既然如此,在混沌神君誕生之初是不是不止他一個呢。
只可惜,現在他也問不出來了。
因為尉遲開始有了動作。
他朝着沐雨澤又露出了那道莫名的笑容,緊跟着,看向了地面。
他背後便是恢弘翻滾着的魔氣,手掌中卻綻開了無匹的紫光,那紫光掀起了一片氣浪,讓站在對面的兩人,彼此之間,衣袖翻舞。
沐雨澤看着身前漸漸裂開的地面。
有什麼,就要從地底呼之欲出了。
是,白洛麼。
她已經恢復了記憶,重新回到了仙界?
既然這樣,她為什麼不來找自己——或者說,這麼多年,她一直都被埋在了地里?
因着魔君之前的話,此刻的沐雨澤徹底亂了陣腳,他滿腦子都是綿密的疑問。
但什麼都阻擋不了,魔君直接撕裂地面的動作。
洛璃正在睡覺。
因為在地底保持人形太過艱難,她索性變回了原型。
準確的說,從她成為人之後,便再也沒有變回過原型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型是什麼樣子了。
她本事天地靈氣滋養之下的一塊兒水晶,但是她外面包裹着厚重的石殼子,直到風雨大作的那天,她被從山頂拋下,終於摔爛了外面的石殼,她也變成了人。
而現在。
被掀翻泥土重新暴露在有些污濁的空氣中的,是一塊兒紫色的水晶。
那水晶被精細的刻刀仔細琢磨過,眉眼宛然,宛若一位仙子卓然而立。
!
這雕塑沐雨澤簡直不能再熟悉了,這就是他當初親手雕刻的水晶。
怎麼會在這裏,這塊兒水晶,不是已經叫白洛生氣時候丟到人間了麼?所以,自己當初,其實是誤會了她?
這麼多年了,發生的一切,其實只是誤會而已?
這個念頭一從心底生出來,沐雨澤便無法抑制自己心中的自責了。
他怎麼能那麼糊塗。
「你想的有些岔了。」尉遲琥珀一般的眼睛中倒映着十分魔幻的紫色,「你知道麼,這個世界上,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比你們算的更准,因為,我能看破每個人的內心,所有人的訴求,並非對神傾訴,而是對魔,你知道麼?所有指望不勞而獲的幸運的人,其實都是在向着魔提出自己的心愿。」
「這是所有生物都有的,自私,貪婪,欲望。」
「所以,我不介意告訴你,你喜歡的人啊,就在這具身體裏哦——她的願望,便是希望自己再也不要愛上任何男人。」
「這個願望相當簡單,可她是以靈魂立誓的。」
「所有用靈魂立誓的人,其實都向魔鬼締結了契約。」尉遲看着沐雨澤,臉上的笑容宛若三月桃花一般絢爛,「如何,你是否願意,當我的副手呢?」
「你想做什麼。」
「只要你願意對我立誓,我可以讓你們在一起,雖然,魔並未有過歸還契約的先例,但是,你願意將你的契約給我,我還是很樂意做這個交易的。」
沐雨澤眼神閃着掙扎,「為什麼是我。」
「我不介意給你講個故事。」尉遲朝着那尊雕像一抬手,水晶便被他勾落到自己的腳邊。
因為一直被尉遲的魔力包裹着,所以,陷入沉睡中的洛璃並未受到絲毫驚動,更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沐雨澤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這個傢伙。
這個故事,也算是很好的一個切入點。
順便,想一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將那個傢伙救走。
從未有一刻,沐雨澤像是現在這般慌亂。
他從未因為什麼事兒害怕過,可現在,卻因為一種根本無法確定的可能性而陷入了焦灼之中。
恍惚中,魔尊的故事已經開始了。
「天地初開之際,混沌中孕育了兩個生命,可惜,這兩個生命,自出生之日起,屬性便截然相反,窮盡永生,必然陷入無盡的鬥爭之中。」
「他若是陰,另外一個生命,便是陽,陰陽這兩種截然對立的東西,自然無法融合,他們是天生的對手,有着截然相反的秉性。」
「但這世界只有這兩個人,好或者不好,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兒,自然也不存在什麼,好人,壞人之分。」
「當然,要是按照現在的世人眼光來看,那陰屬性的人,自然顯得有幾分狠戾。」
「他總是主動生事兒跟另外一個人打架,即使對方根本不惜的理會他,但是他太孤獨了,身邊既然有這麼一個玩伴,自然不能放過。」
「可是那個人不這麼想,他只會覺得,這個傢伙欺負他,即使他們的實力是勢均力敵的,即使那個陰屬性來的人有刻意讓着他,顯得矮他一頭。」
「可即使是這樣,那個人還是覺得煩了,他創造出了很多跟他們一樣的人,並且賦予那些東西神力,來給自己撞聲勢。」
「開始的時候,那些傢伙很弱,但漸漸的,小螞蟻也生出了鋒利的喙,陰的那個還是受傷了。」
「陽的那個有了很多很多的,能夠交流的同類,自然更加不在乎陰的那個了,他創造出來的傢伙,源源不斷的來攻擊他,雖然是送死,卻毫不畏懼。」
「畢竟,是創造出他們的人給了他們的生命,隨時都可以收走,而真正殺了他,便能擁有永恆的生命了。」
便是在那個時候,陰從那些螞蟻身上,感受到了貪婪。
於是,陽的那個,創造,他同化那些人類。
讓他們變成自己的子民。
於是,爭鬥變成了更大規模的,更凌亂的存在。
永無止境。
而那些小螞蟻也開始了自我進化。
到底,他改造的那些,比那些還正常的人,少了些靈氣,於是,那個人的身邊,有了天界,更是劃分三界,他卻只佔了一片魔界。
他不願意徹底同他撕破臉,更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對他有如此深的惡念。
「陰的那個,只不過是想,無聊的時候,找人打場架,開心或者難過的時候,有個人說說話,他以為不過是二人之間彼此的打鬧,卻從未想過,對方那麼想叫他死。」
「只不過,陰的那個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即使,這個世界上多了這麼多人,卻也再沒一個人讓他感興趣,但他也絕不會對那個人有更多的感覺了。」
「既然不希望他出現,他離開便是了。」
「於是,陰的那個陷入了沉睡,在自己的魔界之中,在魔界子民的守護之下。」
「再睜眼的時候,便是尉遲攻入魔族神殿的時候。」尉遲一邊說着,一邊嗤笑了一聲,抬起手來看着自己的手掌。
淡紫色的眼睫垂下,遮住琉璃琥珀一般淺紫色的瞳孔,一直維持着的笑容摻雜了一抹落寞。
「你同我說這些,是想表明什麼,表明你其實是受害者,混沌大神才是那個壞人?」沐雨澤被這個故事勾了心魂,竟忍不住主動質問道。
「怎麼可能呢,我只是難過,那位大將軍威風凜凜的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他神骨的氣息。」尉遲突然抬頭,長笑出聲,整個人宛若瘋了一般。
過了許久,他才安靜了下來,沉靜的瞳孔看向了沐雨澤,「既然他想我死想到自己都快死了的地步,那我滿足他一次又如何。」
「只是,我要告訴他,他永遠也殺不了我,這個世界上,我們兩個,誰都不可能脫離另外一個人存在!」
「想要我消失,不過是痴心妄想而已。」
「生靈塗炭?這些生靈,甚至包括你,根本都是不存在的!何來塗炭之有,不過是假相罷了!不過,他既然願意玩,我自然奉陪到底。」
「畢竟,我別的不多,唯獨時間最多。」剛剛還滿眼受傷和自嘲的人,轉念之間卻只剩下了陰詰與邪肆。
這個眼神,就像是要殺人一般。
沐雨澤一時失語,「既然你是同混沌大神有爭執,天界魔界為你二人爭執陪葬,也未嘗不可,卻關了妖界何事,她不過是個無辜的人,你若有什麼,便衝着我來。」
「我當然有事,但是,我想要的是你,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我自然會放了她。」
沐雨澤深吸了一口氣,「我憑什麼相信你,她是白洛的轉世,這不過是當年我雕刻的一塊兒水晶而已。」
「你可知,白洛最後死在了什麼地方。」
——
他不知道。
他找了許久,將妖界和神界尋了個天翻地覆,都沒能找出來那個想要隱藏自己身形總是失敗的小迷糊。
沒想到,她最後藏起來的時候,一句告別都沒有,卻將自己藏的那麼深。
他連她的原身都找不到。
更守護不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再回來,他甚至都沒有底氣去祈求她的原諒。
沐雨澤心底冰涼一片。
「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我會說白洛就在這具身體裏。」尉遲白皙細緻的手掌落到了成蜷縮狀態的雕塑腦袋上,「當年白洛並未死在天界,更為死在妖界,這也是她能夠有機會轉生的最大原因。」
「她去了人界,用自己最後的時間,走了太多的地方,總算在一座山上,找到了她賭氣丟下界的水晶雕塑,你因這雕塑遷怒於她,這便是她的心結,在找到這尊雕塑之後,那隻狐狸便死了。」
「值得慶幸的也該是這點,這塊兒水晶石,到底是天界之物,能夠承受你霉運侵染,更是不凡,是以她死後,最容易消散的死魂盡數鑽入了這尊雕塑中。」
「而剩下的生魂,部被妖王妖后召走,送入了轉生陣法之中。」
「天地之間,最注重因果,不管現在是否它們合二為一了,那生魂都是註定會來尋找死魂的,當兩道靈魂合二為一的時候,真正的狐狸便能回來了。」
「口說,無憑......」明明心裏已經信了十成了,卻還不得不裝成不信任的樣子。
那可是他最重要的人,容不得半點兒馬虎。
怎麼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若是他聽了混沌與帝君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害的白洛陷入這般危險的境地了。
他剛剛這麼想,尉遲便已經朝他彎了彎眼睛,「你這個傢伙,還是不要跟我耍什麼心眼,你所想的,我都能看見。」
「你該慶幸自己來了才是,不然,你這一輩子,都再也找不到他了,一點兒自我都沒有的神仙,我也不惜的的要。」
「不如,你自己想想,要不要跟了我,你們都能活着,走下去。」
「我想知道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看看這個世界重新被吞噬,回到你們重新誕生時候的樣子。」尉遲將自己的能力說的那麼明白,沐雨澤索性也不裝了,他對白洛的擔心毫不掩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身體。
生怕按在白洛腦袋上的那隻手會做些什麼。
「為了表示誠意,你不該先用原身來見見我麼?」尉遲低聲嘆了一口氣,神情之中一閃而過一抹興奮。
沐雨澤有種被狼盯上了的感覺,明明,那雙眼睛根本沒看向他。
「我現在還出不來。」
「出不來?」
「至少也得等今日之約過了,我的府邸周圍,佈滿了神念。」
「我就說嘛,衰神,果然不是個簡單的神君,放心,我既然提出了條件,你站在我這邊,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們二人,甚至,我還會幫助你們。」
「所以,你可以詳細說說,你的條件了,我不可能幫你殺任何人的。」
「我只需要你不出手。」尉遲眯了眯眼睛,手指在雕像的頭髮上蹭了蹭,「那我就在這裏,跟神君一起等着,神君的正身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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