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單個的鬼修,就算是再厲害,有蘇成和玄月在,也不難解決。
只是眼下的陣勢,已經超出一般意義上的攻擊。
這麼多鬼修從何而來。如多的鬼物邪祟又準備了多久!?
鬼修和魔修一向牽扯甚深!
如果說三族是陽面的、秩序的,那鬼修和魔修就是陰面的、破壞的。
天生的對立,三族能夠達成明面上的妥協和共和,卻決不可能與鬼修和魔修,留下什麼明面上的牽扯。
現在這陣勢,對方擺明了是蓄謀已久,爭奪的就是此界,看準的就是承平已久,三族沒有什麼防備!
武備不修,迎來的豺狼,豺狼肯定要在真正的反撲到來之前,將此界奪取並消化!
三族大道一旦遭遇重創,鬼修就能佔據主流,凝結那幾個位置簡直就是順理成章。
一旦那幾個位置到手,鬼修就有了防禦和立足的本錢,到那個時候,就算三族合力反撲,除非是將此界摧毀,否則——哼哼!
無論怎麼算,鬼修都不會吃虧!
此界不毀,那好,就又是一座為數不多的亡者國度。
此界被毀,那也能收割海量資源!
天材物寶不去說它,就說生靈和修士的魂魄與元神……
所以玄月才有不能山善了之言。
那麼此事對蘇成是好是壞呢!?
答案是禍福難料!
戰亂,固然讓生靈塗炭,卻能打破原已經固化的秩序,生出許多許多空擋和機會。
要不然,以現在的安寧與繁榮,蘇成的信仰如何紮根,如何左手!?
就看玄月,為何如此大費周折的帶着蘇成到處瀏覽,就是讓他了解其中的難度!
有這樣的難度在前,就有機會和籌碼與蘇成博弈了。
其中的用心,蘇成早就知道,兩人表面上看其樂融融,其實彼此都明白對方的用意。
這是有利的一面。
不利的一面呢!?
作為信仰第一個準備走出去的世界,雖然是個小世界,也無比重要。
潛在的影響深遠,這第一步要是走不好,就會憑生出無窮的事端。
干擾到後續的計劃還是其次,影響到夏族高層的觀感和對道君的評估才叫麻煩。
戰亂如果失控,那就是雞飛蛋大,且不說玄月能否再挑選一個合適的世界來履行協議,就說那仿御獸門舊例恐怕也要胎死腹中。
諸多考量、權衡在蘇成的意識中一閃而過。
「界主可是準備出手!?」
玄月臉色難看的搖頭。
蘇成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
對話間,森林的濃霧已經籠擴了所有,巨大的森林完全遮蔽起來,影影綽綽之間,森林已經完成的「活化」和「一體」的過程,就像一個巨大而神秘的凶獸從沉睡中醒來。
蘇成所在的樹蔓就是這「凶獸」的一根「毛髮」,這「毛髮」隨着凶獸的微微動作而開始自主的運動。
謎語之森並不是沒有反制之力,儘管一個修行者都不在此間。
「冥頑不靈,那就死吧!」
天上的骨龍一聲咆哮,巨大的羽翼一個震盪,無數飛翔在天空中的黑點就像地面降落。
同時,骨龍的巨口張開,對準下方的濃霧深深的一吸!
剎那間,地動山搖,虛空都因為這一吸而不能承受的劇烈搖晃!
那濃霧也是詭異,就像是森林的一部分肌體,一吸之下,不能承受的力量將之拉到空中,形成了一道掙扎而僵持的霧光之柱!
這柱子橫在天地之間,極具震撼!
但不過幾息之間,這霧光之柱就粉碎了,森林無聲的哀嚎,就像受到重創一般,劇烈的顫抖波及到樹蔓,無數的枝丫與綠葉枯萎,隨即化為一陣輕煙,悽美的飄散!
森林的本體再次裸露出來,翠綠而生機勃勃的世界就此暗淡!
這還不算完!
從天空墜落的鬼修,從四面八方攻入的亡者大軍!
就像致命的細菌,又像渲染一切的漆黑瘟疫!
森林再不能抵抗,無數妖精藏在光禿禿的枝丫見,哭喊震天。
幾個小時之前的幸福國度、另類畫卷,就此遭遇傾覆之災!
「修士呢,他們的修士呢!?」
蘇成有些不忍,同時也有些心疼。
潛意識裏,他已經將這些智慧種族看做自己未來的信徒!
是的!
至於種族——對信仰來說,人族和妖精並沒有任何不同。
玄月搖頭,嘆道:「妖精的修士不能返回,只是三族和議的重要內容。」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不能通融!?」
玄月沉默,隨後苦笑:「即使如此,程序還是要走的!」
程序,有時候程序!
官僚作風真是害死人。
「道君不知,三族和議,涉及到的可不止是一個摩羅界,簽訂者,也不止我們夏族——總之很複雜,短時間內,是指望不上了!」
「那……界主可有什麼應對?」
玄月臉色一寒,沒有回答蘇成的問題,轉身去看那雲霄道人。
雲霄道人見了這陣勢,早嚇得三魂丟了七魄,這時候那還敢玩什麼神降,這會已經收拾好一切,準備開溜了。
「合議所限,我是不能在此地露出馬腳的,再說僅憑你我二人,也無濟於事!」
說的不錯!
一個平齊力量上限的鬼修正在頭頂,無數鬼修和王者大軍,正在森林中肆虐,妖精的投降和滅亡已經是板上釘釘。
「那就走吧!」,蘇成說道。
兩人用秘法「寄託」雲霄道人身上,雖說現在局勢混亂,但藏頭露尾到現在,也不能因為大意而露出馬腳。
還是雲霄道人在前方逃竄,玄月和蘇成始終不離他的百米範圍。
下了樹蔓,見到的真是生靈塗炭。
以蘇成現在的心腸,也生出不忍之色。
這種感覺就像眼睜睜的看到一個無瑕的珍寶,被人暴殄天物的破壞,完美被打破,美好被玷污,天地之精被肆意褻瀆。
話雖如此,他也沒有出手的打算。
能出手,玄月為何不做?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
有他和玄月的暗中護持,雲霄道人雖然驚險,但還是從一群骸骨巨獸的虐殺現場逃了出來。
將屍山血海拋在身後,逃出謎語之森的邊緣,回身看去,簡直不忍目睹。
「道君可是有所不忍!」
蘇成嘆息,「明明是天地之精,就這麼被糟蹋了,實在可惜!」
「道君此言大謬,天地之精是人,這些東西不過是類人!」
蘇成笑了笑,不與她爭辯。
一走出謎語之森的地界,玄月就沒有了顧忌,一個法訣捏過,金光一閃,祥雲瀰漫,兩人暗中裝扮的托塔天王和哪吒三太子就在雲霄道人身前降臨!
「啊……弟子見過兩位神君!」,雲霄道人對兩位天神的不請自來並沒有如何驚詫,原定在謎語之森呆足七日,現在當然不可能履行了。
出了這樣的大事,肯定是三族震動,天神不請自來,也算說的過去。
「兀那道士,本神君問你,謎語之森是怎麼回事,可與你有什麼牽扯!」
雲霄道人大驚,連連叫冤:「神君明察啊,弟子如何敢勾連這等邪祟,再說弟子進那謎語之森不過幾個時辰,如何能做下此等大事!?」
玄月冷哼一聲,「口說無憑,待本神君詳加探查!」
言罷,就遙遙的伸出一根手指,向雲霄道人的眉心點去。
雲霄道人還想躲,奈何在這根徐徐而來的手指籠罩之下,就連一根頭髮絲都動不了。
等手指觸目到他的眉心時,一股宛如冰錐般的冷意鑽入他的識海,莫名的引力緊緊扼住了他的神魂,過往幾十年的記憶,包括在母體發育時的感觸,都事無巨細的浮現出來。
良久!
搜魂術施展完畢,雲霄道人頭疼欲裂的從呆滯中甦醒,再看身前的虛空,哪還有金甲神明的蹤影。
這搜魂很是霸道,讓他的元神受到了重創,但是,返回道觀的路程,他卻不敢用丹藥調息溫養,只能咬牙全力趕路,堪堪在第三天才走出連綿的群山。
前方就是一個村寨,雖不是自己的香火道場,但他與此處的道觀觀主有舊,滿以為可以將警訊傳達,誰知道,一走出山間,看到的卻是一副宛如地獄的景象。
村寨已經燒成了灰燼,從山間留下的那條清澈的河水已經變得腥臭漆黑,靈氣充溢的地域,應該是生機勃勃、翠綠無限才是,然而,觸目所及的綠色已經凋零了,取而代之的確實讓人聞之色變的死氣。
屍體殘肢在河水中沉浮,不時的,就有一具腐爛的屍體抽搐,然後,這些行屍走肉就爬上河岸,回到廢墟,殘留的記憶和和靈智讓它們一直在生前活動的區域徘徊。
「這,這,這……」雲霄道人臉色大變,「這可如何是好!」
再顧不得報信什麼的,實際上也不用了。
如此看來,不僅是謎語之森,其他各地恐怕都爆發了規模不等的災禍。
鬼修這次是有備而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致命。
這時候再不能魯莽了。
雲霄道人回身就走,重新回到荒無人跡的山間,挖了個山洞,躲了進去。
先是療傷,然後恢復精力。
到了晚上,一縷青煙從一個山坡上升起,凌空辨別了一下方位,就疾馳而去。
一夜路程,經過大大小小十餘座村寨,見到的都是生靈塗炭。
沒有道觀存在的地界還好,凡人雖然受到極大的驚嚇和侵襲,但大半還保留着自己的殘命。
有道觀存在的香火道場,人間已經變成煉獄,人即使死了也不得安眠,肉身、魂魄都成了鬼修手中的道具。
「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雲霄道人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等趕到自家地界時,繞是早有心理準備,所看到的慘狀宛如迎頭重擊,讓他眼前一黑,險些昏厥過去。
前幾天的鬥法除妖的那個村寨,已經成了行屍和走肉的污穢之地。
血跡都已經干透了,大地變得灰黑暗紅,腐爛的殘肢散發着惡臭,死氣瀰漫,肉眼可見的凶靈在晃動的屍體從中飄蕩!
窸窸窣窣的鬼語聲充斥所有,仔細一聽,還有少女的哭泣、孩童的囈語、老人的嘶吼、青壯的慘呼!
「哇!」的一聲,雲霄道人吐出一口鮮血,心頭的煩悶和重壓反而輕鬆了許多,意識一清,總算從打擊中恢復過來。
當下就咬碎了一嘴的鋼牙,放過這村寨,拐了一個方向,向自己的道觀奔去!
越接近道場的所在,他心就越沉!
「山君,山君何在,山君何在!?」
護法山神久喚不出,雲霄道人還不死心,匆忙間就用隨身的材料擺上祭壇,在一個山洞中陰神出竅,向大山深處的山神廟飛去。
陰神的視角與肉眼所見分外不同。
死氣、魔氣,就像從大地上蒸騰而起的黑煙,而世界正在被黑煙所瀰漫,一切景物都在扭曲,一切事物都在被腐蝕!
在死氣和魔氣中,陰神也堅持不了多久。
遠遠的看到山神廟,卻發現只有一座廢墟!
竟是連陰間都不放過!
神道中,是有陰間和鬼府存在的。
此為生靈的靈魂歸屬。
生前的業報在死後決定是轉世還是到鬼府中受苦!
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說穿了沒什麼稀奇。
蘇成的天堂就在此例。
所謂的山神等一切隱神,都只是鬼府在籍的強大魂靈。
這些魂靈沒有赦命,生前大多都是魂魄和元神強大的修行者。
道士可以陰神出竅,去溝通這些魂靈!
開闢香火道場,讓魂靈得到供奉,成了氣候,就有可能得到天庭的一紙赦命。
這護法山神是有赦命的,自然有天庭的運道和權柄加持,不成想,還是在鬼修的侵襲之下魂飛魄散!
失了道觀延續和壯大的根基,雲霄道人失魂落魄,險些不能陰神回竅,殘死在歸途中的邪祟手裏。
第二天,已經一無所有的雲霄道人再次啟程,這次的目的地卻是神道在此界的大本營。
而此時,蘇成和玄月已經趕到摩羅界修士統治的地界。
一座大城,亡者大軍一望無際,空中戰場也是很一片慘烈,相鬥的修士和鬼修捨生忘死,不斷有人從空中墜落,城市宛如置身在狂暴的汪洋,覆滅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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