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單出來了,兩個樣品一種一份。
廠里特意準備一套機器專門用來測試,車間主任和老師傅親自動手,對送檢大豆進行篩選,清雜,加熱膨化,烘乾壓榨,等毛油煉出來後,再精煉成食用油。
送檢大豆只有幾十公斤重,而且收割土地的具體面積只有楊順,陸老,還有寧總三人知道,是他們三個親自測量的,其他人都在車裏不知情,至於羅鄉長他們,連夜把剩餘的大豆收割,並且緊緊閉嘴,絕對不會向外透露消息。
算下來,普通國產大豆畝產160公斤,鎂國轉基因大豆畝產300公斤,而楊順的高油酸大豆畝產180公斤,高油大豆更厲害,畝產達到220公斤,即使有誤差,也不會超過10%。
看到精煉油的容量,寧總眼睛都直了,內心的震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畝產增加,出油增加,這怕是要逆天啊!
「數據在哪裏?」
寧總急切問道,車間主任趕緊將統計表遞過來。
「按照標準要求,每個步驟都詳細記錄數據,加的各種鹼液,活性碳,脫色劑,副產品豆粕產量,毛油量,豆油量,全部數據都在這裏。」
車間主任介紹着,圍在寧總身邊的糧食專家們都是高手,一眼就看出來不同。
一人驚呼出來:「出油率24%?」
噓!
旁邊幾人全都發出噓聲,趕緊示意這位閉嘴,寧總重重嗯了一聲,瞪着對方。
那位專家激動不已,看到四周,連忙道歉,但臉上的喜色誰都能看見。
另一人低聲問楊順:「楊教授,這個數據……」
楊順像是無所謂一樣,搖着頭淡淡說道:「這個數據不准,樣品還是少了,如果測試幾噸幾十噸,這種大數據才會穩定。」
話雖說的沒錯,但表情還是出賣了他,夠裝逼了,所有人都崇拜看着楊順。
這可是高油種的大豆,比轉基因大豆的22%出油率還高2個點,就算再誤差10%,也有22%的出油率。
這意味着什麼?他們國產大豆可以在豆油市場,把國外的轉基因大豆打出shi來!
「楊教授說的對,樣品太少,數據沒什麼參考價值。」
寧總突然醒悟過來,也不動聲色跟着附和一句,頓時提醒了其他人。
低調,低調,陸老恨不得讓車間組長改數據。
幾人開始挑刺:「這個毛油水分略大,出油率應該扣1.5%。」
「精煉油雜質也太多了,再扣1.5%。」
「老劉,你這機器是不是太老了,平常的誤差多少?1%是吧?」
幾番挑刺,不管是做戲也好,還是警告也罷,硬是把高油豆的數據改成19%,和國產大豆裏面的優秀品種差不多。
高油種大豆強行變成19%,高油酸的出油率也是19%。
高油酸最後製成的豆餅質量也不怎麼好,這個不用作假,本來就是這樣,在沒有精確化驗下,眾人連懷疑都沒有,以為楊順選了一片普通大豆回來,專門做組內對比。
楊順和寧總悄悄交換眼神,將報告收起來,豆餅和豆油也全部拿到手,叫人帶桶裝車,還盯着老師傅,把測試機器清洗了一遍,徹底毀屍滅跡。
「行了,今天就到這裏,各位專家跟我回去休息吧。」
說完這句,寧總又拉過車間主任:「老劉,有些話別瞎說。」
老劉連忙點頭:「我懂,我懂,寧總盡可放心。」
寧總警告了所有知情人,帶着專家們離開,仿佛只是一場勉強及格的考試而已。
但回到酒店安頓好,陸老悄悄從樓梯下來,和寧總從後門離開,連夜將高油酸豆油送到植化所進行分析,楊順和辛笛一直等在那裏,迅速分析出油脂的成分。
「單不飽和脂肪酸76%……我的天哪,楊教授,這已經是接近茶油79%的水平了!」
寧總看着報告,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肯定以為是假的,他的聲音都顫抖起來,他有生之年竟然真的看見「大豆種出橄欖油」的效果!
陸老也鬆了口氣,微笑看着楊順,特別欣慰:「小楊,恭喜你,你真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
旁邊辛笛遞過來一張營養表,按照單不飽和脂肪酸的含量進行排列。
在植物油裏面,橄欖油是80%,茶油是79%,棕櫚油44%,花生油41%,芝麻油38%,玉米油27%,豆油22%,菜籽油20%,葵花籽油19%。
動物油雖然也很高,豬油44%,羊油33%,黃油32%,牛油28%,但因為含有更多的飽和脂肪酸,容易引起肥胖,不推薦。
此外w-3和w-6的比值也很重要,也有詳細數據對比。
辛笛說道:「此表除了能說明科學結論之外,還能證明一點經濟規律,一般情況下,單不飽和脂肪酸的含量,與油的價格成正比。」
楊順打趣道:「油脂企業和營養學家都是一夥的,對不對寧總?來來來,反正今天沒外人,寧總幫忙解釋解釋,為什麼有些油貴,有些油便宜?」
寧總哈哈大笑:「是是是,咱們和營養學家是一丘之貉。不過話說回來,健康是金錢換不回來的,愛自己,就對自己好一點,好油才健康,我們沒說錯呀。」
他指着表上的一行,正是44%的棕櫚油,說道:「別看棕櫚油的單不飽和脂肪酸含量高,但它的飽和脂肪酸含量比豬油還高,所以它是不健康的,現在人們都很重視這一塊,棕櫚油很難從超市和零售端賣出去。」
寧總的手指又直到另一行,轉基因大豆油上,說道:「棕櫚油最大的市場和轉基因大豆油一樣,都是餐飲渠道,用棕櫚油做成的食用調和油基本上專供飯店和食堂,做成20l的大桶,而且多半是不知名的地方小品牌。」
他嘆着氣:「你們消費者也別怪我們糧油企業,生意不好做,利潤薄,為了打價格戰,糧油企業不得不大量使用低成本的棕櫚油進行調和,國內調和油市場大約30%左右,七八成都混入棕櫚油,這就是為什麼有的油貴,有的油便宜。」
辛笛問道:「調和油不好嗎?某魚打了那麼多年的1 :1 :1廣告。」
寧總有點不屑:「1 :1 :1是國際營養學專家提出來的概念,他們順便做做廣告,營銷確實做的不錯,但你如果相信他們真能做到營養準確調和?算了吧。我不是在詆毀競爭對手,但任何一個包裝很精美的商品,都有包裝的意義以及內情,說簡單點,就是毛利高。」
說的真直白,看樣子寧總今天豁出去了,反正在場就四個人,肯定不會外傳,沒人知道。
辛笛問道:「好吧,我是真沒想到調和油竟然這麼差。難道國家沒有要求配料表裏標明各種油的成分配方嗎?比如棕櫚油有多少含量。」
寧總輕笑道:「要是你都知道配方了,我還怎麼賺錢?所以大牌子就很少用棕櫚油,我們中糧用了就一定會標註。當然,我不怕自曝內幕,在十幾年前,有些企業很過份,只要添加進去1滴橄欖油,就敢稱之為橄欖調和油,有些花生調和油裏面的花生油連5%都沒有。」
好氣喲,辛笛一個勁搖頭,奸商,奸商,全都是奸商,套路太多。
對此,楊順反而表示理解。
他拍着有點生氣的辛笛肩膀,說道:「你天天做技術,領工資,肯定不覺得,只有做過企業賣過東西的人,才知道市場競爭有多麼激烈,這是不想死的掙扎。算了,都過去了,現在咱們有『大豆橄欖油』,寧總,整頓糧油市場的重任,就交給您了。」
寧總道:「行,楊教授,我知道怎麼做了。陸老,您怎麼說?」
陸老一直在旁邊聽,對寧總的坦誠,還有楊順的理解,都感到欣慰。
他先將楊順帶到旁邊,低聲問道:「出油率,產量,還有營養成分這些,還有提升的空間嗎?」
楊順小聲回答道:「有,但不多,而且我建議,您不要總想着從我們科研人員身上壓榨潛能,而是考慮怎麼降低企業成本,提高競爭力,這才是大頭。」
「這個不用你說,我會警告他們。他們做企業的早些年手腳不乾淨,愧對老百姓那麼多年,現在也該反哺社會,做點利國利民好事了。我的計劃是先從低端的調和油行業開始整頓起,普惠大眾,讓普通老百姓也能吃上健康便宜的放心油。」
「謝謝陸老,我就是害怕他們不關心民生,直接走高端市場,只想着掙錢去了。」
「不會的,這次我們是來真的。有些老百姓總說我們身在高位,尸位素餐,其實我們何嘗不想為國為民做點好事?以前是沒機會,現在終於有了機會,我們必須抓住。」
陸老感嘆着,再看楊順,頗有些感慨和惋惜:「要是我早幾年認識你就好了,像你這麼出色的青年科學家,真的很罕見。」
早幾年?得了吧,早幾年楊順還沉迷於爐石和吃雞無法自拔,認識了難道介紹陸佳麗給他當女朋友嗎?
這些油品被封裝後,由陸老帶回中京,讓中京的權威部門重新鑑定,交給智囊團定奪。
寧總也回到中糧總部,在國資委的領導下,隨時可以行動。
這時候,網上一直等待楊順宣佈結果的人們,終於看到他的微薄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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