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想想,就清嗓子道:「我想勇士可能是誤會了。
「我雖然跟阿麗塔誇讚過勇士,但那僅限於正常範疇的誇讚,平時我也經常這麼誇我們府上的護衛和廚子,他們就從來沒有過任何誤會。
「何況,我也僅僅只是贊過一句勇士威猛,並沒有說別的,請你千萬別多想。」
好想跑去看看燕棠先洗洗眼……
不過,阿麗塔回去後立刻去見過他,這事是沒跑了。
阿麗塔既然一回去就去見了他,可見她之前猜測是有譜的,他身份的確有問題。
「戚姑娘何必遮掩?」安達鷹目微凜,傾了上身湊過來:「我可不是沒有遇見過傾慕我的姑娘。」
言下之意是肯給她傾訴的機會是肯給她面子?
戚繚繚看着面前這張臉,過了足有半晌臉上肌肉才恢復正常。
「這樣啊,」她沉默夠久,然後喃喃道,「那我有點不好意思啊,怎麼說我都是個女孩子。」
「你們中原人就是這樣,扭扭涅涅拖泥帶水。」
安達輕哂道:「我們烏剌女子但凡遇見有喜歡的人,向來都是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我早就聽說戚姑娘不拘小節,在坊間行事向來灑脫不羈,怎麼,讓你承認一句對我有傾慕之心,就那麼難嗎?」
戚繚繚笑着望他:「勇士就認定我是在傾慕你?」
安達肅顏未語,神情卻說明了態度。
戚繚繚正色:「閣下口口聲聲說中原女子扭涅作態,其實閣下實在是誤會我了。
「不是我不想直接,而是怕太直接了閣下受不住。
「我是上邦的貴眷,你不過區區一個小邦的侍衛,論地位在我戚家門房面前都得矮身三分。
「即便我對你看上眼,頂多也就把你帶回去當個面首……
「可當面首也得有條件,就勇士這樣的姿色,我是怕呆不了三日就得被掃地出門!」
烏剌人尊祟英雄,並沒有甘心當面首的男人,聽到戚繚繚這番話,安達臉色倏地青了!
戚繚繚卻還沒說夠,蹺着二郎腿,接着道:「我戚繚繚不說出身衿貴,可也算是實打實的錦衣玉食。
「打量我沒見過美男子?
「閣下五官不怎麼樣,個子也太笨鈍。
「放在屋裏不養眼,留着當護衛又不見得強得過我幾個大小侄兒,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好值得我傾慕的。
「我不過順口誇讚閣下一句以示我大國貴眷風範,閣下就想去了不知哪裏,不知平時是有多不招人待見?
「你世面見得少,我不怪你,只不過你又想借我打戚家的主意,又要言語占我的便宜,又豈有這樣的好事!」
「你!」
安達拍案而起,手指指到她鼻子尖前。
「惱羞成怒了?沒見過中原人怎麼打臉嗎?」
戚繚繚緩緩站起身,像棵茁壯小樹苗般挺立在如山魁梧的他身前:「第一次入關吧?這才剛開始。
「一定會不斷有人告訴你別以為普天之下全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不管是誰,想耍威風,還得在有人買帳的地方才行!」
隨着她這番話,整個園子都颳起寒風來了……
燕棠聽黎容附耳回了話,心裏算是有了數。
再抬頭往戚繚繚這邊看來,就聽她跟程敏之他們幾個交頭接耳地不知說什麼。
沒一會兒她走了,程敏之他們仨兒也跟着走了,就剩下個蘇慎慈坐在那裏。
初初他還沒在意,等到一刻鐘時間過去,人還沒回來,他就起了疑心。
有她戚繚繚在的地方絕安生不起來,看不到她老老實實在眼前坐着,他還真不怎麼放心……
「王爺,有動靜了。」
還沒想好讓誰去找找,黎容就湊上耳邊來:「戚姑娘眼下正與她所說的那個安達在白音館外小花園裏喝茶。」
燕棠抬頭,目光仿佛粘在了他臉上……
安達的鷹眼已經快直接變成刀子!
園門外埋伏的程敏之他們也個個早就已摩拳擦掌,無奈戚繚繚事先有交代,所以沒敢輕舉妄動。
眼下聽到戚繚繕說完這番話之後便放鬆下來,彼此給了個眼神,輕咬着嘴角看起戲來了。
戚繚繚已經不想再浪費心神,手收回來,便要越過安達往外走。
安達卻緩緩出聲:「戚姑娘勇氣可嘉,安達倒是對姑娘生出幾分欽佩來了!」
他走過來:「外面都說姑娘玩劣淘氣不學無術,不想姑娘其實是個聰明人。
「我的確是有心拜訪令兄,姑娘如果肯從中引薦,安達可以為之前的誤會向姑娘道歉。」
戚繚繚哈地笑了一聲:「那我得要多謝閣下這麼給面子吹捧我了!不過你的意思是倘若我不答應,你便不道這個歉?」
安達微頓,放緩了一些語氣:「我也知道大殷朝廷對官員有禁令約束。
「不過,姑娘並非在朝官員,哪怕你對安達並無傾慕之意,我們也可以交個朋友。
「等到時日長久,姑娘定會發現安達身上的閃光之處。」
閃光之處?被打到哭得閃光嗎?
戚繚繚耐性用盡:「抱歉,真沒那心情!」
面前這烏剌人的心思,這一趟走下來她已心知肚明。
戚家老少個個英才,包括沈氏三妯娌,雖未上過戰場,卻也都是將門出身。
大殷武將雖多,但像戚家這樣實力雄厚的人家卻也不多。
烏剌人絕不會短短一年之內貿然進攻大殷邊關。
如果說這個時候他們就有了侵犯之意,那麼朝中武將他們都會關注,而戚家遲早也會是他們針對的目標。
而在真正交戰之前若是能刺探到一番虛實,於他們來說定然大有裨益。
在會同館這樣的地方,她倒是不怕他敢對她怎麼樣。
能有機會跟他們接觸接觸,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只不過她不想被個外邦人牽着鼻子走罷了。
這傢伙渾身上下都充滿着看不起中原人的氣息,令她頭一次覺得學武功是件好事,倘若她會武,那麼又何須跟他廢這麼多話!
屢次被藐視的安達握住腰間刀柄的手已經攥到有些發白。
他既能養出這般倨傲的性子,平日裏自然是不曾受過多少冷臉的,戚繚繚可謂把他無視到了極點!
他銳利雙眼瞪着她,咬牙片刻,陡然之間便就伸手往她面門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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