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木坂的陰陽師 第二百三十章 秋雨丸

    當坐在橋本奈奈未房間裏的北條氏綱已經等得頗為不耐煩，想要親自駕船出海去尋找北條氏康的時候，窗外原本連天的雨幕忽然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看到雨勢減小，橋本奈奈未臉上綻放出笑容，看向一旁的北條氏綱，笑着對他說道：「北條大人，看來氏康先生和若蝶他們已經成功降服了那個妖怪了呢，您也不用再擔心了。」

    北條氏綱嚴肅的面容上此時也難得的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多日以來籠罩在心頭的陰霾也散了開來，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暢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北條氏綱此時才十分鄭重的向橋本奈奈未說道：「千葉夫人，之前北條氏多有失禮之處，還請夫人雅量海涵。」

    北條氏綱說完，便朝着橋本奈奈未十分正式的行了一個大禮，而一旁的北條幻庵和門外北條家的兩名武士也同樣朝着橋本奈奈未認真的行着禮。對於阻止了這場大雨的橋本奈奈未，無論是北條氏綱和北條幻庵還是其他北條家的人，都是發在內心的感謝，因為橋本奈奈未的這一舉動，拯救了北條家。因此在北條氏綱向橋本奈奈未道歉的時候，他們也同樣真心的向着橋本奈奈未行着禮，表達着自己的歉疚。

    「北條大人嚴重了，區區小事而已，並不值得大人行如此大禮。」橋本奈奈未趕忙示意北條氏綱等人起身，儘管顯得很成熟，但本質上依舊是個少女的橋本奈奈未對於一群人朝着自己行大禮還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見橋本奈奈未這麼說，北條氏綱和北條幻庵以及其他北條家的人這才起身。只是北條氏綱此時卻顯得有些尷尬，因為之前一直因為橋本奈奈未來歷的問題，對她有些防備和針對，這一次更是直接帶人闖入了她的房間，儘管已經道歉，但北條氏綱一時之間，仍舊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看着氣氛忽然有些尷尬，北條幻庵趕忙打着圓場，同時也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向橋本奈奈未問道：「千葉夫人剛才提到尊夫是一位陰陽師，未曾請教尊夫是哪一位陰陽師大人？貧僧出身箱根權現別當坊金剛王院，雖然修行佛法，但是對於這些妖異之事實在缺乏了解，此次妖怪作亂，若非夫人發現並且派出侍女解決此事，貧僧還未曾想到會是妖怪作亂。」

    「幻庵大師客氣了，我夫君乃是京都此間大社的千葉千夜，聲名不顯，想必大師應該未曾聽聞過他的名號。」橋本奈奈未提及千夜，想起他在現代幾乎聲名不顯，想必在戰國時代也是一樣，於是自謙了一句，只是超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北條幻庵聽到她說出千夜的名字，臉上的神情竟然滿是震驚。

    「原來夫人的夫君竟然是那一位大人，真是失敬！若是早知夫人是千葉大人的妻子，北條家怎敢如此失禮！」北條幻庵連忙恭敬的向橋本奈奈未又行了一禮，與之前只是感謝的行禮不同，此時的北條幻庵臉上的恭敬卻比他對自己的兄長北條氏綱行禮時還要恭敬，這讓橋本奈奈未和一旁的北條氏綱都有些好奇。

    「幻庵大師聽說過我夫君的名號？可是為何我之前向氏康先生打聽我夫君的消息時，他對此一無所知呢？」橋本奈奈未語氣之中帶着好奇，因為之前北條氏康確實對千夜和此間大社表現的一無所知，而他派往京都打聽消息的手下也還未從京都回來，因此橋本奈奈未才一直沒有打聽到關於千夜的消息，直到若蝶的到來，她才了解到這個時代的千夜是怎樣的狀況。

    北條幻庵臉上浮現一絲苦笑，神情有些尷尬的向橋本奈奈未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千葉大人對於普通人而言確實是聲名不顯。夫人向氏康打聽這件事，是問道於盲了。若非貧僧曾在金剛王院出家時，聽家師提起過京都的這位大人，恐怕就算是貧僧也對千葉大人一無所知了。」

    聽到北條幻庵的解釋，橋本奈奈未這才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此時窗外的雨終於停了，在連續下了半個多月的雨之後，小田原城終於再次迎來了陽光。橋本奈奈未看着刺破雲層的陽光，忽然對一旁的北條氏綱說道：「北條大人心憂愛子，不如我們一起前往港口迎接一下氏康先生如何？小女這半個月來一直悶在房間裏，此時也想出去走走呢。」

    北條氏綱和北條幻庵對視一眼，略作考慮之後，還是由北條幻庵開口對橋本奈奈未說道：「夫人懷有身孕，只怕出行是否會有所不便？若是有什麼意外，北條家就萬死莫贖了。不若夫人就在小田原城內走走，待氏康回來，再來拜見夫人如何？」

    「幻庵大師多慮了，小女雖然懷有身孕，行動不便，但也還未到不能出門的地步。」橋本奈奈未搖了搖頭，臉上依舊帶着笑意，卻拒絕了北條幻庵的提議：「更何況懷孕的人也確實需要到處走走，之前一直悶在房間裏，小女可是心情有些抑鬱呢。」

    「這……」北條幻庵見橋本奈奈未這麼說，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長，見北條氏綱隱蔽的點了點頭，這才對橋本奈奈未說道：「既然夫人堅持，那貧僧也不好反對。不過還請夫人稍待，容貧僧安排一輛舒適的牛車送夫人前往港口。」

    橋本奈奈未見北條幻庵這麼說，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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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返回小田原城的船上，北條氏康用手絹裹住手腕，看着被若蝶一隻手提着的小女孩，臉上的表情有些憤憤不平卻又有些恥辱，他實在沒有想到，差一點讓北條家陷入動亂和饑荒之中的妖怪，居然會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更讓北條氏康難堪的是，自己還被她咬傷了手腕。

    這個被若蝶提在手上的小女孩身上沒有衣服，只是簡單的用兩條海帶裹在身上，權且充當衣物，額頭上兩根短小的龍角，顯示出她妖怪的身份。此時這個小女孩正用兇狠的眼神瞪着北條氏康，仿佛他是什麼壞人一樣，還不時的沖他齜牙咧嘴，並不停的掙扎着。只是這個小女孩的後頸被若蝶牢牢抓着，以至於她此時只能沖北條氏康瞪着眼，而不是像之前一樣，撲上去咬他。

    決定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的北條氏康轉而鄭重的向若蝶道謝：「若蝶姑娘，這次多謝你降服這個小妖怪，如若不然，小田原城的百姓就真的遭殃了。」北條氏康說着，不顧自己手腕的疼痛，朝着若蝶行了一禮。

    若蝶見狀，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對北條氏康說道：「北條先生嚴重了，只是區區小事，並不值得先生如此感謝。更何況，先生要謝的話，也應該去謝夫人，這也是夫人心善，不忍見到小田原城的百姓遭受苦難罷了。更何況沒有夫人的命令，小女也不想為難這樣一個心智未開的小女孩。」

    若蝶說着，又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擒住的小女孩，這個長着一雙龍角的小女孩似乎並不會說話，只是一直向北條氏康怒目而視，並且呲着牙齒，就像一隻炸了毛的小貓一樣。但若蝶能夠感覺的出來，這個小女孩並沒有什麼善惡是非觀念，只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妖怪而已。

    這讓同樣也是妖怪的若蝶心中對這個小女孩多少有些同情，但是她的行為畢竟已經影響到了小田原城周圍百姓的生存，加上橋本奈奈未的命令，若蝶還是將她抓住，準備交給橋本奈奈未發落，只是若蝶心中已經決定要為這個小女孩向橋本奈奈未求情，讓她從輕發落。

    北條氏康看着這個小女孩，雖然對其造成的影響感到憤怒，但是一個幾乎不會說話，也不知人事的小孩子，實在讓人很難相信她是出於惡意去做這些事情。北條氏康心中也不願與其為難，於是點了點頭說道：「請若蝶姑娘放心，等回到小田原城之後，我會向千葉夫人表達我的謝意的。只是這個小妖怪姑娘打算如何處置？如果可以，還請不要太為難她，她還是個孩子。」

    「對這個小女孩的發落，還要等回到小田原城之後，請夫人來發落。不過請北條先生放心，夫人心地仁善，想必不會太為難這個小女孩。」若蝶向北條氏康解釋着的同時，也有些好奇的向他問道：「為何北條先生不願意為難這個小女孩呢？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北條家這段時間也不會遭遇持續一個月的大雨，以至於險些耽誤了秋收，更幾乎釀成饑荒，北條先生不打算就此事懲罰她嗎？」

    北條氏康搖了搖頭，無奈的嘆息了一聲，看着被若蝶抓住後頸的小女孩，見她依舊向自己呲着牙，這才向若蝶說道：「若是這小妖怪已經有了是非觀念，懂得人事，這次的事情哪怕只是頑童胡鬧，我也會向千葉夫人提出讓她嚴懲這小妖怪。但是顯然這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恐怕她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她的行為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對於這樣的孩子，我們應當先教導她明白是非對錯，不教而誅，並不是我北條家會做的事。」

    「北條先生能夠這麼說，小女也就放心了。之前小女還在擔心北條先生會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北條家的損失和那些沉沒的商船而找這個小女孩的麻煩呢。」若蝶一邊說着，一邊看着被自己抓在手中，依舊懵懂無知的小女孩，對北條氏康行了一禮表示感謝。

    就在二人交談的時候，他們所乘坐的這條船也緩緩駛回了小田原城城下町的港口。北條氏康站在甲板上不由得向着陸地上眺望，驚訝的發現在港口上居然有着一群人正在等待着什麼人，這讓他不免有些驚訝，同時心中疑惑，這些人究竟是在等誰。

    然而當船駛入港口之後，北條氏康才發現，等在岸上的正是自己的父親北條氏綱和叔叔北條幻庵以及北條家的一眾家臣，除此之外，就連自己一直傾慕的橋本奈奈未也坐在一輛牛車上，正看着自己乘坐的這條船。這讓北條氏康感到欣喜的同時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和叔叔還有橋本奈奈未為什麼會出現在港口。

    等船停穩之後，北條氏康和提着小女孩的若蝶一起從船上下來，北條氏康向北條氏綱行禮之後，才開口問道：「父親大人，你怎麼來了？」

    北條氏綱臉上沒有了往常的嚴厲，有些欣慰的拍了拍北條氏康的肩膀，對他說道：「我是來迎接你的，氏康你這次做的很好，能夠出海降妖解決這件事，有膽有識，果然不愧是我北條家的男兒。」

    「父親大人謬讚了，這次的事情若不是有千葉夫人提醒我是妖怪作祟，若蝶姑娘降服妖怪的話，單憑我自己也是束手無策，父親大人要謝的也是千葉夫人和若蝶姑娘才是。」聽到自己父親的稱讚，這讓北條氏康有些受寵若驚，也有些羞澀，趕忙向北條氏綱解釋着事情的經過。

    而在北條氏康向自己的父親和叔叔解釋着事情的經過的時候，橋本奈奈未也從牛車上走了下來，在小菊的攙扶下來到了若蝶的身前。看着被若蝶抓住後頸的小女孩，橋本奈奈未從她頭上的雙角和面容之間認出，這個被若蝶抓住的小女孩正是五百年後的秋雨丸。

    而令橋本奈奈未和若蝶都感到驚奇的是，這個小女孩在看到橋本奈奈未之後，忽然停止了一直以來的掙扎，有些直愣愣的看着橋本奈奈未，眼睛裏浮現出霧氣，就像離家出走的孩子，忽然看到了自己的母親一般，聳動着肩膀，好像就要哭出來一樣。

    這讓橋本奈奈未憐愛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柔聲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然而這個小女孩只是搖了搖頭，伸出雙手來想要抱住橋本奈奈未，卻因為被若蝶抓住後頸而只能徒勞的伸着雙手。

    橋本奈奈未示意若蝶放開這個小女孩，任由其抱住自己，輕聲的啜泣着。感受着小女孩的眼淚打濕了自己的衣服，橋本奈奈未微微有些心疼，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腦袋說道：「沒有名字嗎？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你是出現在秋雨里的，就叫秋雨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