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密卷 622

    程陽不由向那暴狼看去，它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三隻眼睛圓睜着，眨也不眨，渾身毛髮乍起，嘴巴微張，雖然隔得很遠，但是依舊隱約可見其口中有隱而未發的慘綠色光團。

    「嗯？這是怎麼回事？」程陽皺眉，心中暗暗的嘀咕，肩頭坐着的小黃卻是呼呼的直拍巴掌，興奮的叫嚷着。

    就在這時，一道白線划過暴狼的眼球，從左眼貫穿到右眼，而後穿過右耳，離開了暴狼的身體，在空中盤旋片刻，落在其頭頂。白光散盡，露出那人真容，居然是一個身赤落，高及丈許，渾身肌肉虬結的青年男子。

    這青年男子腦後披着一頭黑髮，如瀑布一般直達腰際，渾身皮膚呈現古銅色，肌肉紋路如刀削斧鑿，淡淡的日光投下，被他的肌膚反射開來，散發着一重神秘的幽光。

    「啊！」那青年男子環顧四周，忽然間振臂高呼了一聲，這時程陽發現，他高舉的右手中握着一個閃亮的東西，拳頭大小，呈現透明顏色，如鑽石一般折射着大自然的光芒。

    所有的妖狼在看到這一幕之後，居然都屈膝跪地，其狀虔誠無比，而那男子腳下的暴狼也是如此，它屈膝跪地，小心翼翼的低垂下腦袋。那男子見狀便攀附其毛皮，爬到暴狼脖頸處，端坐騎上，由於暴狼毛髮濃密，若是不經意，幾乎發現不了其身上還坐着一個人。

    「呼~」那男子又發出一聲響亮的呼哨，暴狼便騰地站起，轉身向森林深處奔去，其後跟着無數的妖狼，霎那間，原本熱鬧非凡的森林似乎只剩下了程陽和小黃兩個，以及一地狼藉。

    伴隨着轟隆隆的腳步聲，狼群很快就消失在程陽的眼帘中，四周的愁雲慘霧也隨之消散，陽光重新灑落下來。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之後，這片方圓兩三里左右的森林幾乎變成了一片開闊地，到處都橫亘着枯萎死去或者被連根拔起的樹木。

    暴狼載着那人離開很久之後，程陽才從震撼中掙脫出來，他吧嗒了一下嘴巴，忽然間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孩童一樣。

    「我本以為自己努力之後，實力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境界，沒想到……」程陽搖搖頭，心中有些失意的想道，「這世上隱藏的強者太多了，跟這人相比，那些排名多少多少的人算什麼？」忽然又想到小黃所說的，那人身上沒有人類的氣息，可他分明就是人啊……

    有太多的疑問縈繞心頭，也更激起了程陽向前的心思，他握了握拳頭，身子一伏一起，便躍出數丈，十幾個縱躍就離開了這片死寂了無生機的地方，往前方去尋找洗髓草了。

    之後的幾天時間，程陽一直都在森林裏遊蕩，逢着那些陰暗潮濕的地方就仔細搜索，可是卻一無所獲，別說洗髓草、靈草，就連一顆蘑菇都沒找到。不知為何，越往叢林深處走，他就越是感覺這裏不似人間，沒有生機。

    「唉，哥哥，休息一下吧，我看你汗都跑出來了。」小黃坐在程陽肩頭，嘆了口氣說道。

    奔跑了一整天，抬頭看看日頭已經見不到影子，程陽也是有些泄氣，一泄氣也就感到疲乏了，他默然不語，卻是聽從了小黃的建議，停住腳步，打算在這裏休息一晚了。

    此處不知是什麼地方，總之還在萬壽森林裏。四周都是高聳的樹木，樹幹直徑大多在五六尺左右，甚至有幾株達到了一丈左右，也不知在這森林裏生長几千年，一棵樹才能長成如今這模樣。

    每一棵樹上都被無數的蔓藤纏繞着，有些蔓藤甚至已經與樹幹結合在了一起，表面覆蓋着一層灰塵。

    程陽挑選了一棵大樹，搜羅了一些乾燥的樹枝，在這樹下生起一堆火，與小黃兩個就着這堆火坐定，又掏出兩塊麵餅丟進火里烤着，不多時便散發出香味來。

    一頓簡單的晚餐開始了，程陽一邊啃餅子一邊喝着果酒，眉頭始終不能舒展開來。

    「哥哥，你要找的東西是什麼樣子的？」小黃喜歡吃水果，可是最近幾天他們很少能夠遇到果樹，無奈之下它便也只得跟程陽一起吃這在它看來難以下咽的大餅了。

    「唔，洗髓草，高一尺左右，顏色有七種，赤橙黃綠青藍紫，葉片有三片，當中一朵花蕊，大抵上就是這個樣子了。」程陽回答道。

    「哦。」小黃哦了一聲，「那草真的會在這裏生長麼？為什麼我們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

    「洗髓草、火芝都是上古靈草，本身具備極強的靈氣，生長之處自然不是我們能隨便遇到的了。」程陽道，「不過不管怎樣，我們都得來這裏碰碰運氣，說不定就在我們附近呢？」

    程陽四處望了望，心中倒真的希望那洗髓草就在自己附近了。

    吡啵！

    火焰跳動，吞噬了一片枯葉，發出清脆的一聲響，一顆火星迸發出來，卻是轉瞬就消失在夜空當中。

    程陽吃完手裏的餅子，喝了一大口果酒，把酒壺丟進出儲物手環內，仰面躺倒在軟和厚實的毯子上，準備進入夢鄉。

    「咦？」小黃磨磨蹭蹭的啃食着手裏不大的一塊餅子，看到程陽躺下，忽然道，「是不是那草中間的花蕊是一個笑臉啊？」

    程陽如觸電一般的彈射起來，瞪着小黃「你說什麼？」

    「我說那花蕊是不是一個笑臉啊？」小黃拿餅子蹭了蹭身上發癢的地方，忽閃着一雙鋥亮的大眼睛看着程陽，一臉的無辜與可愛。此時的小黃儼然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小動物，誰都想像不到，變身之後的它會有多麼恐怖兇悍。

    程陽衝到小黃跟前，一把攥住它小小的身軀，急急問道「你說什麼？你見過麼？在哪裏？」

    「嗝兒……」小黃打了個嗝，這是它的毛病，一到緊張或者害怕的時候就會打嗝，現在它就是被程陽弄得緊張了，只是呆呆的看着程陽，「哥哥，我昨天看到的啊，你又沒讓我告訴你。」

    程陽頓時感到天旋地轉，他想掐死這傢伙，卻又找不出掐死它的理由。是啊，自己又沒讓小黃報信，也沒跟它說起過洗髓草是什麼樣子，事實上從頭到尾，程陽壓根就沒寄希望於小黃，可誰料造化弄人，偏偏就是這小子發現的洗髓草。

    三葉、笑臉花蕊，這可是洗髓草最經典的特徵，尤其是那笑臉形狀的花蕊，可謂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看到花蕊基本就能判定其身份。

    程陽丟開小黃，一言不發，默默地、以最快的速度風捲殘雲一般的收拾了東西，熄滅了火焰，一把將小黃丟到肩頭，風馳電掣般的往來路疾行而去。

    「千萬要在，千萬要在啊！」一路上，程陽嘴裏都在默念着這句話。洗髓草可不是普通的靈草，成長期、成熟期都很長，並且是多年生的植物，每年就在冬末春初出現這麼幾個月，其他時間凋謝掉，就跟普通的雜草沒什麼區別，若是到那時候，要想尋找它就更難了。

    按照小黃的說法，它是在昨天中午無意中看到的，計算一下時間和速度，程陽恨不得掐死它。幾乎是整整一天半，程陽最少都能行進三百里，這還是連帶着尋找洗髓草的情況下。如今叫他回頭去尋找，先不說距離和時間，就光是路線方向，都足夠他回憶半天的了。

    這一晚就別想休息了，程陽發瘋一般的奔跑，生怕自己不經意間，被別人捷足先登了，要知道這萬壽森林雖然險惡萬分，但是也有不少的寶貝，來這裏尋找機遇的人自然也是有的。這一路上，程陽就看到好幾處人活動的痕跡。

    一晚時間，疾行了一天半的路程，一路走程陽就一路詢問小黃「是這裏嗎？熟悉嗎？」

    起初小黃一直搖頭，終於在天色微明的時候道「對對對，就是這裏！」其實程陽停下腳步只為了喘口氣，要說這世上的事多的是巧合呢。

    程陽大喜，忙道「你確定是這裏麼？」

    「唔，好像是這裏，當時我們在這裏撒尿來着。」小黃皺着眉頭，從程陽肩頭躍下，背着手像個小老頭兒似的踱步，看那樣子，似乎是陷入了思考回憶當中。

    程陽又好氣又好笑，又不好打斷它，只能在一旁靜靜地等待着。終於，小黃一拍巴掌，跳躍着攀上一棵樹，用一隻猴爪遮着眼睛四下張望着，良久之後低頭對地面上的程陽道「找不見了。」

    「啥？」程陽瞬間感覺無比複雜，他體內的暴躁因子開始暴走，卻又無處宣洩，雖然心裏一萬個想捏死小黃，可當小黃真的跳下來，灰溜溜的回到他身邊後，他卻又無奈的嘆了口氣，最後只是一屁股挨着一棵樹坐下，算是休息，也算是調整心緒。

    「呃，你生氣了啊？」小黃沒臉沒皮的問道。

    「嗯！」程陽悶頭應道。

    「我錯了。」小黃道。

    「嗯！」程陽心情不好，話自然也不多。

    「當時我跑到樹頂上撒尿，是在樹頂看到的。」小黃訕訕的說，「我還以為是樹上結的花呢，不過嗅起來臭哄哄的。」

    「你確定是這棵樹？」程陽抬頭看了看小黃。

    「不確定。」小黃道。

    「你！」程陽實在是沒力氣生氣了，連揚巴掌都懶得抬手。

    「可是這棵樹上有我的氣味啊！」小黃一本正經道，「我每次尿尿都會留下氣味，可以持續很久呢。」

    「算了。」程陽第一次意識到跟小黃溝通是多麼困難。

    一人一猴，就這麼坐在樹下休息，程陽心裏還在盤算着，休息過後，稍稍吃點東西，繼續往後尋找，或許能找到那洗髓草也說不定，而且一路走來，他也沒怎麼看到其他人留下的痕跡。一般來說，洗髓草這樣級別的靈草附近，定有異獸守護，如果是被人採摘，那一定會有戰鬥的痕跡留下。

    不過萬事都有例外，比如那火芝。火芝是植物精怪，修煉成精，靈氣逼人，其生活的環境附近就沒什麼兇猛妖獸，後來聞着氣息尋來的鬼煞巨蟒和蠻鬃妖熊是不算守護獸的。

    正當他胡思亂想間，忽然耳畔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噝噝~。程陽頓時感覺身汗毛都乍起，那聲音分明是蛇吐信子啊。經歷了鬼煞巨蟒和蠻鬃妖熊之後，程陽對蛇隱隱是心有餘悸了，他不動聲色，身所有的毛孔里卻都凝聚起戒備來，同時手一翻，龍矛已於無聲間被取出。

    聲音從距離他們幾丈開外的幾棵小樹苗聚集的地方傳來，儘管已經到了清晨，森林裏的光線依舊是昏暗的，好在程陽早已適應了這光線。他極目望去，看到了一條褐色的、身被環形花紋、足有自己小腿粗的蟒蛇尾巴。

    蛇尾衝着程陽的方向，蛇頭卻是衝着他的左側，那條蛇如一坨大便一樣盤旋着，昂起頭對着左邊的方向，也不知在做什麼。

    看到那蟒蛇，程陽稍稍鬆了口氣，不過是一條普通的妖獸蟒蛇罷了，實力最多在武士境後期，對於如今的程陽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對手。然而他剛剛要把注意力轉移，忽然間又覺得那蟒蛇哪裏有些不對勁，重新回過頭去看，卻是發現那蟒蛇頭頂似乎有一個冠狀物，像是一顆草，又象一朵花，還長着三瓣葉子，顏色是赤紅色的。

    看到這一幕，程陽原本已經如死灰一般的心頓時重新活了過來，他條件反射般的直接從地上跳起來，瞪大眼睛仔細的去瞧。那條蟒蛇粗如成人小腿，長約兩丈，身上的花紋為褐色環狀，表皮的鱗甲十分的厚重，身上的花紋為褐色環狀，表皮的鱗甲十分的厚重，在微弱的陽光下，折射出金屬光芒。

    這蛇盤旋着身體，仰首吐信子，雙眼綠油油的，渾身還散發着陣陣的褐色光芒，也不知是在與誰發威。不過不管它是在朝誰示威，程陽可以肯定那蛇的敵人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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