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寺是牧景第一次來,她站在山下望着這似有千層的石階,被前頭的人牽着手一梯一梯往上。
但是,了塵大師不在。
只有一個小和尚接迎他們,他雙手合十朝着唐睿說到,「師父臨走前留下一句話,叫小僧轉給睿王:不嗔,不怨,不貪,爾許一瞬,還彼一生,望施主珍重!」
即將退位的那年,了塵大師問他,「皇上本生怨懟,心性早已暴戾,註定要入魔障,如今卻能至此,可是因為她?」
他答:「是,她喜歡這個塵世的風景,每一生都因為朕來不及實現,朕想讓她喜歡的風景變得更美,或許,總有那麼一瞬,在朕看不見的地方,她會感念着朕。」
了塵大師笑意加深,站在門口的夙風抬頭仰望天際,這個大夏因一人險些危亡,也因一人繁榮昌盛至頂峰。
「王爺,我們要回府嗎?」牧景沒懂小和尚話中的意思,但她覺得唐睿聽懂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似乎放下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此刻從未有過的輕鬆。
唐睿帶她走下最後一個石階,不知第幾次抱起她了,這一次他抱着她轉了好幾圈,然後又抱她疾步奔跑,她沒有制止,總之他絕不會摔倒,因為她在。
「這是什麼地方?」
牧景眼見他一口氣抱自己上來,此刻似乎才感到氣喘吁吁,趕緊從他懷中下來,剛剛問完話,唐睿突然直挺挺倒在後面的草地上,起初低笑,然後又放聲大笑。
「王爺,你還好嗎?」牧景半跪在他側旁,有些擔心。
唐睿伸手輕拉她爬在自己胸膛上,輕聲說了句,「小景,我愛你。」然後他又加大音量說到,「小景,我愛你!」在牧景怔愣的不知所以時,他又拉起她跑到這裏的懸崖邊上,大聲吼道:「牧景——我……愛……你……」
回音飄蕩着來來回回,撞擊在一起,清晰,散開後,隱約……
牧景失神的拉一拉他,想說別站這麼近,會掉下去,唐睿又把她整個人塞入自己懷中,好像要揉進心底最深處。
。。。
唐睿同牧景成婚這一日,風和日麗,天朗氣清。
睿王府從裏到外都散發着喜氣,拜過堂以後,唐睿沒有放牧景一個人進房間,他不要再讓她等他,於是他當着文憲帝,皇后,季貴妃還有滿座的賓客,輕輕挑開她的鳳帕。
牧景精緻純粹的臉露在眾人面前,薄施粉黛,臉上的肉皮早已經在唐睿的悉心調理下褪去,肌膚宛若新生一樣,她眨了一下眼睛看自己的夫君,卻看到他晃神,心下好笑。
文憲帝打量這個兒媳,竟莫名看出超凡脫俗的清新。
唐譽卻不知為何這心底里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不該失去什麼偏偏又失去了的感覺。
「父皇,母后,母妃,兒臣明日想要帶小景去看望皇祖母,還望父皇恩准。」唐睿將手裏的鳳帕遞給身後的侍女,恭敬說到。
「理應如此。」文憲帝回答。
「兒臣/臣妾謝父皇。」
接下來就是敬酒,他昨日特意去宮中的萬書閣翻看了冥武帝時期的記載。
冥武帝,唐演武,大夏盛世明君,在位二十載,功績赫赫,冥武五年廢后,餘生不曾另立新後,後宮僅有一名皇貴妃為伴,育有一兒一女,龍鳳雙生……
由此,那一世的人,名諱與現在都已不同。
更沒有了那道關於牧家的聖旨,如此,很好。
他不欲多想,經歷那許多,早已看淡,是是非非,真真假假,過眼雲煙而已,只要他身邊站着的人,是她就好。
牧景此刻舉杯相敬之人是當朝左丞相,寧庭軒,她微微含笑,他頷首,對飲。
她看見了唐瑤,那個她在宮裏見到的女子。
唐瑤捏着杯子走到她身邊,低聲問道,「聽說,王兄喝醉了,衝進落景軒,強勢帶走了你,還當着皇叔父的面把你給……」
牧景坦然失笑,然後點頭。
唐瑤跟在她身邊,看了另一邊朱紅喜服的唐睿好幾眼突然拉過身後的人低聲道:「哥哥,你不覺得王兄與之先前相比換了一個人嗎,格外的耀眼,好比頭頂的太陽,我竟忍不住心生親近。」
唐傲也注視着唐睿,是不是錯覺,他覺得今兒的唐睿渾身都自然散發着王者氣息,有睥睨天下,傲視一切的神采。
「瑤兒,你想不想明日隨王兄一起去看望皇祖母?」唐傲低聲尋問。
唐瑤點點頭,她更想知道王兄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還有這個鳳陵出來的女子,王兄看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反而對她很好很好。
李良兒看着朝他們走過來的唐睿,看着看着失了心神。
唐睿舉杯和唐譽相碰,爽朗的笑道,「五弟,等本王和小景回來,希望聽到你們為父皇添個小皇孫的喜訊。」
唐譽和聲而笑,有意無意掃過他身邊的牧景,牧景舉杯,「臣妾敬殿下。」說罷抿了一口酒。
唐睿並不攔着她喝酒,她不喝太多就好了。
「本宮祝王兄與王妃舉案齊眉。」這是李良兒突然說的,她也舉了杯和牧景碰了碰,卻是喝下了半杯。
牧景道謝,將手裏的一杯酒喝完,太子妃都喝那麼多,她怎麼能失了禮數。
唐睿淡看了眼李良兒,帶牧景繼續往前,敬其他的朝中大臣,王侯世家。
。。。
回到寢室已經到了垂暮時間,這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屏退了下人們,唐睿親自幫她取下頭上的珠花鳳簪,幫她淨臉,脫衣。
他放她到床榻上坐着,輕喚,「小景。」
牧景第一次面臨這樣的場景,前些日子他都抱着自己,最多親一親她,可今天晚上,似乎要有所不同,她羞怯的垂眸不敢看他。
外面的唐傲季白還有唐瑤偷偷的豎耳傾聽,不敢大出氣,不過這一陣子的安靜是怎麼回事兒?
安靜了一會兒,他們再次聽見唐睿的聲音,他似乎在安撫她,「別怕,如果你不願意,我就……」
牧景倏地鑽入他懷中,抱着他,微微仰頭,唐睿含笑,俯首輕吻。
他很溫柔,極致溫柔,生怕弄疼了她。
外面的人聽到他們的低淺吟哦,「……小景……」「……嗯……夫君……唔……」,然後一個個面面相覷,赤紅着臉輕聲離開。
唐傲終於相信了,「王兄好像是真的喜歡這位王妃。」
「嗯,他們一定見過。」唐瑤篤定道。
季白補充道,「王爺說過了,他小時候見過牧景,還許了及笄後娶她為妻的承諾,但就是不知王爺何時去過鳳陵,又是所謂何事喜歡上這個女子?」
「還有一點,何人傳的謠言,說這牧景是個難看的醜女?」唐傲問兩人。
季白旋即瞪他一眼,「上次我們不還見過的,她的確很不好看,有可能……」
「她是刻意弄成那個模樣,欺騙太子哥哥的?」唐瑤驀地驚呼。
唐傲和季白匪疑對視,後者說到,「他們這是合謀欺騙了太子和皇上?」
唐傲也終於回了季白一個大大的白眼,「殿下要是真有眼光,也輪不到王兄,本世子到覺得王兄是個極其睿智的人,就拿他小時候欺負我們來說,哪一次不是我們心甘情願的?」
「哥哥終於說了一次極富道理的話,不過,王兄今兒看起來真好看,溫暖又剛硬,為什麼以前沒發現啊,好可惜……」唐瑤碎碎念着走開。
唐傲和季白均點頭贊同,不約而同的跟上去。
夜色正濃,月色無限好,春光旖旎,撩撥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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